【最散文】程晓燕:印迹深处

[嘉年华ing]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嘉年华,

那些时光,

或明媚,或难忘,或记录,或张扬,

只要你觉得好,

便是最好的年华,亦是最美的时光!

印 迹 深 处

 文 | 程晓燕 

  回忆的印迹深处,最难忘的是童年。

  那时我住在路边高岸上的青砖瓦房里,门前是一条县际主干道柏油铺就,南来北往的行人、拖拉机、东风大卡昼夜不息,小轿车倒是很稀罕。那时的小孩子绝不会有物质匮乏之感,玩耍的花样也绝不单调,吃、喝、玩、乐,一样不落,许多妙趣横生的娱乐项目,现在只能在记忆里捡拾。

  说吃。小时候女孩喜欢收集五颜六色美丽的糖纸。糖纸可以捡到,吃糖却是奢望,不要紧,大自然的甜味儿可以寻的到。春天,到山上捉迷藏,可以学着姐姐们的样子趴在坡上的草丛里,翻找一种叫“麻根儿”的草,把它最嫩的茎放在嘴里咂吧,不仅味道是甜甜的,而且不用花钱。

  秋天,在马路对面的地里折来一指粗的高梁杆儿,象吃甘蔗一样,嚼出的汁儿很甜。当嚼着嚼着看到吐出来的渣子上有血色,说明舌头和嘴唇被割开了小口子!这时候熟练地刮下高粱杆表面白色的粉末,涂在伤口上马上止血,之后再吃,无所畏惧。

  冬天的时候,还可以吃到一种用小麦胚芽熬制的米糖,金黄色的一个大饼状,我可以在父亲的允许下,用小锤和小凿子配合着敲下来一小块,放进嘴里沾上口水就变软,牙都要被粘下来。心灵手巧的母亲还会做很多诸如苕果儿、糯米花果儿、炒蚕豆、炒米泡等等好看又好吃的自制零食,放在床头的瓦坛子里,随手抓一大把,叫人欢喜又满足!吃,基本上是最愉悦的回忆。

  说喝。作为一种高脂肪高热量的动物油, 猪油已经淡出崇尚健康生活家庭的餐桌了,但那个贫瘠的年代,它可是佐餐极品。寻常家庭,一年到头难得炸几回猪油,有时候实在没菜了,米饭里面淘一小勺猪油,便可哧溜下肚,七窍生香,直沁心脾。猪油真是难得一尝的恩物。

  可是,对于喜好猪油淘饭的我,如果黄澄澄香喷喷的猪油被人当“凉茶”喝掉了,至少大半年的美味化为乌有,那种不可挽回的心痛和怒不可遏的震惊简直不能用语言而要以武力来形容!

  那是一个夏日,我那脑洞大开的幺姐,在一次体育课后渴得“连说都不会话了”,冲进厨房,端起饭桌上那缸淡黄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底朝天!当她心满意足地对今天的“凉茶”赞不绝口,灶台边做饭的母亲才回过神,看着她手里的空瓷缸哭笑不得!慑于细姐身强力壮的体格优势,我理智地打住了想揍她一顿的念头,这分明是弱者的无奈!

  古有“凿壁偷光”,我有偷喝肉汤。记忆里,往往是家里来贵客,母亲会吩咐能干勤快(无利不早起)的我到三姑当大师傅的永春餐馆,买一碗瘦肉汤来待客。一手攥着五毛钱,一手拿着瓷缸,我的心花暗自怒放:口福到了!

  掌勺的三姑打得一个扎实:满满一瓷缸,新鲜的肉丝浮沉在牛奶一般乳白色的汤汁,迷人的香味儿真往人鼻孔里蹿——不让亲密接触的人儿犯下美妙的错误才怪呢!每每有这样的美差,我总是“铁肩担道义,妙手买肉汤”,绝不与姐姐们同往!对了,不被抓包的高明之处,在于交差之前及时兑水,这绝对是无师自通。

  说玩。玩耍是童年一多半的美好。六、七十年代,我所在的大家族,人丁兴旺异常,我这个老幺排行第六,这在放开二胎的今天仍是难以想象的。表姐表哥等年龄相仿的自然形成各自玩耍的“大圈子”。所谓圈子不同不能强融,而我天性活泼“野小子”一个,常游走于两圈,从“跟屁虫”一个,成长到“搅屎棍”一根,及至黑汗水流,雌雄难辨,亦乐不可支。

  上世纪70年代末,随着港台爱国武侠剧的热播,一个叫大林的表哥不爱读书,去少林寺拜师,练就一身武艺,当了县体委的武术教头。这可是个时髦差事,母亲为了收敛我顽劣的个性,也想让豆芽身板的女儿练武防狼,让我参加武术队练习武术。

  于是,我上了平生第一个“兴趣班”——每天早上四点起床,独自步行20分钟,到县体委篮球场的武术队“哼嗬哈西”。学了点花拳绣腿的招式,我觉得可以行走江湖了。从此,我乐于打抱不平,在学校多次教训欺负女生的男生,加上自恃学习成绩好,收获迷妹无数。

  如果说爱冒险是骨子里的不安分,那么因为贪玩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就是我的专属了。大约两、三岁的时候,我不记得为什么从家门口一层楼高的岸上,随着一块大石滚向岸底,好在那块宅心仁厚的大石比我沉重得多,它奋不顾身地先我而坠;半岸腰丛生的野蔷薇螳臂挡车般地伸出了援手,鼻青脸肿的我是怎么被人发现的已经记不得了,留下的疤痕成了跌落的纪念。

  不知是年幼不长记性,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约摸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一个极冷的冬日下午,寂寞难耐的我身着厚厚的棉袄,脚蹬母亲新做的絮鞋,再一次在高岸上转悠,马路上来来往往的的汽车一如往常,“不走寻常路”的我,突发奇想,对一棵斜伸出去的歪脖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如果我爬上树杈,那感觉一定非同寻常?”这个念头让我兴奋异常,三把两把就敏捷地爬了上去。上树容易,下树难!树是斜45°伸将出去,要想回到岸上谈何容易?不管它了!我双手环抱着歪脖子树干,把自己悬空吊在树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整个世界不一样的感觉真爽!

  “扑嗵”一声......毫无征兆地,树没了!世界倾斜了!臭水沟里的我生无可恋!真奇怪,我咋下来的?沟里的烂泥再一次接住了我,却也热情地涌进了我崭新的棉鞋,拥抱了我漂亮的花袄......万幸的是我没受伤、周围没有熟人。

  闯祸了!我一骨碌爬起来,脑海中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怎么躲。我低头躬腰闪过自家门口,溜到隔壁三姑家求助,看到泥猴怂样又央求保密的我,三姑哭笑不得,赶紧帮我洗了足足三大脚盆臭不可闻的烂泥水,才算勉强还我一个人样。

  母亲过来喊我吃饭,还是闻到了异味,我老实交待,她把手举起来轻轻地落在我的袄子上,一边责怪,一边心疼地拉我回家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唉,孩子有难总是逃不过母亲的眼睛!我这一次的顽劣,母亲多洗了一脚盆的脏衣裳,因为这样的无知,我不知道给她带来过多少麻烦!

  有了以上充满野趣与放养式的吃、喝、玩,当然是乐不可支、乐在其中、乐不思归了!童年最大的欢乐是看电视。从《加里森敢死队》《瓦尔特保卫撒拉热窝》一直看到《霍元甲》等三部、《射雕英雄传》《八仙过海》,家里没有电视,前两部是在县交通局站着或蹲着看的公家的黑白电视。 考验一个人是否真地嗜好某一事物,是要看他(她)是否能经得起骂、挨得了打、战胜得了恐惧。

  记忆里小时候看电视连续剧是最最提心吊胆、偷偷摸摸的营生,而被捉拿归案往往是最雷同的结局。母亲最在意的,是她那聪明伶俐的老幺有没有把心思专在“做作业”上,因而常常与比泥鳅还滑头的我斗智斗勇。

  母亲常常是干着干着家务,就会突然发现条桌上的家庭作业本仍在、做作业的人却悄声无息地消失了。这时候,她总是象围着围裙的福尔摩斯,经验十足地径自走到大表嫂的新房窗外,听了一小会儿电视的声音,就开始精准地对我实施抓捕!

  最可怕的是天杀的电视房只有一个出口!一向慈爱的母亲手中拿着可怕的竹条子堵在门口一副很凶的样子大骂:“狗扯的!又看电视?还不回去做作业!”——虽然她手中的竹条从来不曾真的落到我身上,可是那种恐吓让我颤抖、那擅抖又无法抵挡电视对我的致命吸引!每当喜爱的电视剧到了开播的时间,我便谋勇双全、宠辱皆忘、三十六计看为上!

  每次被母亲“捉拿归案”,我总是强忍憋屈,为主人翁的命运牵肠、为未完的剧情挂肚,我痛恨那些好看的电视剧,痛恨它们为啥不一次放个痛快?痛恨这多姿多彩生活的引诱,也抱怨母亲的严苛和无情,更痛恨意志薄弱的自己!

  而严酷的现实是:“坑爹的”好电视剧一部接着一部,且与我的作业时间严重冲突,与之相对母亲的严管逼得贪玩少年充满谎言和反叛。在这种动荡不定、朝不保夕的恶劣局势下,我排除万难,“想尽千方百计的办法”顽强地看完了一部又一部至今堪称经典的电视连续剧。

  然而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学业,却让我广闻博学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当然也有风停雨住的时候,每次当我再三保证已经做完功课,用稚嫩的声音完全不走调地唱出电视剧的主题曲时,母亲眼角的笑纹象太阳花开在弯弯的眉梢,那双在仿佛永远干不完的家务中忙碌的手,也显得轻快起来。

  给点阳光就灿烂,我放开嗓门儿一首接一首不歇气地唱,好想让母亲眼角的太阳花开得更久一些,微笑和开心更多一点。原来孩子爱玩不是母亲的天敌,她是担心我沉迷其中,耽误了学业和成长。

  童年是一段纯真的童话,不知何时,童话之门已悄然关闭。

  回头凝望,童年的无知,少年的懵懂,青春的迷茫,成年后的困惑,或许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时光裹挟着人们总是在不断地追问和寻找中不停歇地流逝。童年的乐事和莫名的忧伤,书写不完,品味不尽。它们总能在人生的某个时候,象花一样开在印迹深处,为你安然地踏过生命中每一段艰难亦或是不平的程途,增添无比的信心和前行的力量。

作家简介

程晓燕: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电力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音乐家协会会员,供职于国网湖北黄冈供电公司综合服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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