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记忆——从桦皮厂胡同老照片追忆周边老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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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桦皮厂胡同南口
2011年10月16日是北京市第三届档案馆日,我有幸走进西城档案馆,参加以“《西城记忆》创刊十周年座谈会”为主题的“档案馆日”活动,并得到了区档案馆赠送的珍贵礼物《西城记忆----西城区档案馆珍藏图片集粹》画册。
回家后,当我翻开沉甸甸的画册,一幅幅黑白老照片映入眼帘,尤其是看到西直门内大街桦皮厂胡同以及周边老店铺的照片,更让我激动万分。。。。。。
真可谓“档案馆日,感受魅力;获赠画册,追寻记忆;正逢重阳,双重意义;自我感受,激动欢喜!”
画册176页,“桦皮厂胡同南口”,拍摄时间是1961年。桦皮厂胡同位于西直门大街路北,这条胡同在《康熙万寿盛典》一书中就有记载,是北京城的一条古老胡同。这条胡同让我更情有独钟的是我家祖辈七代人的生活故土,我的出生地。
1961年,当时我13周岁,清除得记得照片左侧那间靠胡同口的门脸房,曾是胡同内老住户刘家大爷经营的一家猪肉店---“刘家肉铺”。对这家小店我印象深刻,小时候每逢星期日,我都去这家小店买一、二毛钱,全家吃顿炸酱面。“刘家肉铺”的隔壁,只拍摄到半间房的就是当时新街口人民公社白手起家组建的绣花社一角,那时我只要路过绣花社,就会被数十台缝纫机发出的嗡嗡声吸引,总要趴窗台看一会儿那些自带缝纫机入社的街坊大婶和离开附近翠峰庵、自谋生活出路的尼姑们踏着缝纫机绣桌布、枕套花。照片右侧两扇拱形窗户的房屋是当时西城副食品管理处所属的第十副食基层商店,简称为“十店”。解放前这里曾经是一家私人贸易公司,附近居民们一直习惯地称“十店”仍为“贸易公司”。
1961年的桦皮厂胡同,路两旁虽然人们盖了不少临街小房,像照片胡同口右侧,砖砌墙垛子处就是一处经营蔬菜生意的“周麻子菜棚”,1956年公私合营后停业,菜棚拆除时发现贸易公司西墙体向外倾斜,砌了个砖垛子支撑。当时路面还有五、六米宽,可见桦皮厂胡同在当初称得上是西直门内大街较宽的胡同之一。进入桦皮厂胡同后,路东依次排列着前王子、中王子、后王子、前桃园、后桃园等6条小胡同,路西有铁狮子庙、新开路等3条小胡同。老照片隐约可见的唯一一棵树就在桦皮厂胡同内路西陈七爷家院内。
这棵树正对着中王子胡同口的百年老槐树,在炎热夏天,如同一把打开的绿色太阳伞将枝叶伸出院墙外,胡同内居民经常在树下乘凉、聊天、下棋,这也给往北一点正对着后王子胡同口的“三合永”杂货铺带来了商机,买冰棍的人把只有一间门脸的小铺挤得满满的。冬季来临时,这地方也不冷清,从上午就聚集了不少晒暖和等待中王子胡同“何家煤铺”开门买煤球、劈柴的居民。桦皮厂胡同虽然不是死胡同,但却没有北口,由于部分单位、个人拆城墙取砖,并把渣土废砖扔进护城河,因此护城河排水道被堵死,雨季来临时,胡同经常被淹。为泄洪,桦皮厂北端的城墙被人为扒开了一处两三米宽的豁口。当时豁口内西侧大片空地上已经建成了有数座楼房的北京建筑工业学院(今中国建材工业总公司及家属区)。豁口内东侧的西直门木材厂圆木料场已迁走,正在圆木料场旧址筹建“西城体委射击场”。
关于桦皮厂胡同名称由来,童年时,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奶奶。据奶奶讲,桦皮厂北端城墙下原有大片空地,就是朝廷存放桦树皮的地方,胡同也由此而得名。在我追问下,奶奶还讲到,洋蜡没进中国前,有钱人家曾用过一种灯蜡,这种灯蜡就是用桦树皮做的。这种灯蜡和百姓点的油灯比较,冒烟少、不呛人,还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味。奶奶还拿出家里收藏的一堆烛台说,她嫁进婆家门就有这对“锡拉蜡纤儿”,就是祖上点灯蜡用的。我看着这对生铝般颜色,方形底座,方形托盘,质地比电保险丝稍硬一点的烛台,顶端处与其它蜡台不同,还有一个可伸进拇指大小的方形插蜡槽。很可惜的是,在全民大炼钢铁年代,我把这对存放年代久远,一摸一手黑锈沫的烛台投进了小学校砌筑的炼钢炉里。
白居易“宿雨沙堤阔,秋风桦烛香”,苏东坡“小院檀槽闹,空扈桦烛烟”。诗句里提到的桦烛,可能就是这种桦树皮蜡烛的真实名称。
上面提到的贸易公司(十店),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因为我从懂事起就几乎天天光顾这家小副食店。这家经营面积只有一百平米左右的小店经营商品却很全,而且都是百姓每天离不开的必需品。这里不光卖油盐酱醋、副食品,还经营有蔬菜、豆制品、牛羊肉、水果点心、香烟、茶叶及日杂品小百货等,应有尽有。这家商店和当时其它的副食店一样,还经营着很多受欢迎的散装商品。由于当时百姓生活水平普遍较低,都愿意自己带碗、瓶买价格相对便宜许多的食用油、酱油、醋、芝麻酱、黄酱、白酒,甚至连梳头油、雪花膏等化妆品也买散装的,而且每次不多买。
小时候买醋一次只买一、二分钱的,,买肉也就买一、二毛钱的。售货员从不嫌麻烦,而且份量也给得很足。说到份量,就提及到当时商店的计量工具,那时商店除使用杆秤外,还使用一种叫“提子”的液体计量工具。记得副食品柜台使用的有一两提、二两提、半斤提和一斤提几种,化妆品柜台卖梳头油的还有一钱提和五钱提,大多是竹制的,只有买油时才使用铁制提。那时的物价是多年不变的,所以至今我仍记忆犹新,花生油每斤七毛五、羊肉七毛一、猪肉九毛五、酱油有一毛、一毛五和二毛六三种,带鱼也是有二毛五、三毛八和五毛三三种价格,机米一毛四分八厘、白面一毛八分七。那时的商品包装,可以说既简便又环保的,像买点心、白糖之类用的是一种黄草纸,买使用类商品一般就用旧报纸,买小鱼虾等海鲜品用荷叶,买大条鱼时使用马莲将鱼嘴串起来提着走,买肉用一种木卷纸,尤其买肉馅用这种木纸既不湿手,又不粘馅。
那时逢春节来临时,奶奶都带我来贸易公司“打蒲包”、“装匣子”。蒲包是用蒲草编成的装水果用小兜,透气耐磨,提带方便,后改用纸篓一样的柳条小筐。匣子是装点心用的,原是木制的,后改用马粪纸糊的。点心盒和水果筐都用绿色纸和大红纸幌子盖好,再用牛皮纸绳捆扎好,送礼美观体面。
夏季的傍晚,贸易公司还会在窗前临时点起百度以上的大灯泡,支起西瓜摊,灯光将桦皮厂南口照得通亮,光亮虽招来不少顾客,可当时买整个瓜的人不多,商店就将瓜切成沿儿放在亮着灯、铺着河冰的玻璃柜里,“五分1沿儿,一毛1沿儿”地吆喝到很晚。桦皮厂南口此时也就成为孩子们夜晚玩耍的好去处。最让人难忘的是1959年的一次大暴雨,连下了一天一夜,将贸易公司窗外堆放着的西瓜都冲进了地势南高北低的桦皮厂胡同。清晨,不少上学的小孩子们也都加入到捞西瓜的行列。虽然大部分西瓜都被交回了商店,可那天胡同里的孩子们还是很解气的吃个够。
1962年西直门大街百货商店
贸易公司斜对面的南小街口还有一家商店“西直门大街百货商店”,这家商店也是我童年经常光顾的地方。这家百货商店私人经营时叫“荣茂绒线铺”,那时,奶奶用的3分钱一包的缝衣针、5分钱一桄的做活线、6分钱一个的蛤蜊油、8分钱一包的金鸡牌牙粉都是我替奶奶来“荣茂”买的。
关于“荣茂”何时改称“西直门大街百货商店”?那就要追述到1956年“荣茂”公私合营,当时老街坊们都目睹了敲锣打鼓的热闹场面。改为集体所有制,并重新粉刷装饰门面后的额“荣茂”,不只是店名的变化,是商品数量和品种丰富了很多,从鞋帽、针织品、布匹、文具纸张、日杂用品,到仁丹老虎油、避温散、红蓝药水等小药品,全都经营,更不用提以前就经营的牙膏、肥皂、针头线脑了。这时的“荣茂”可以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形容,登门购物的顾客自然更是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记得这家商店还率先实行售货集中收款---从新搭建的收款台头顶处,拴上多条铁丝,如同雨伞架般通向各个售货柜台。顾客来买东西,售货员将钱及写明商品名称、价钱、数量的小票夹在铁丝上的夹线板上,通过绷得很直的铁丝滑向收款台,收款员结算后,再将找回的零钱及盖章的小票推滑至柜台,哗哗作响、来回穿梭的小花瓣“小滑板”招来了不少孩童们的好奇和观望。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因物资供应极度短缺,那时几乎所有供应商品都要凭票、凭证限量供应。牙膏、电池等则要采取以旧换新。牙膏皮回收3分钱,废电池1分钱。“荣茂”也不例外。当时商店“商品货架空空,商店冷冷清清”。但是人多挤坏柜台的情形,也会时不时的发生。一次“荣茂”进了几箱不凭票供应、4毛6分钱一斤的便宜散装洗衣粉,诱使奶奶天没亮就将我们几个孩子哄起来,早早去“荣茂”抢购。居民们为了都能抢到每人限购一斤的洗衣粉,还真将商店的玻璃柜台挤得粉碎。
经济形势好转后,商店也恢复了元气,还增加了经营面积,记得商店还将曾居住在商店后院的一位同学家的房屋租下当库房。生意愈加红火起来,可以说达到了当时小商场的级别。老街坊们一直习惯地称它为“荣茂”。这时已经我进入高小,学习用的文具纸张都去“荣茂”买,可后来逐渐发现“荣茂”出售的学习用品品种少。又听同学说东边的南纸店“西万庆”不但品种繁多,有些学生用品价格还便宜许多。此后,买文具纸张时,我就多走几步,到位于西直门内大街南草厂北口的“西万庆”。
1962年西直门内西万庆南纸店
“西万庆”是个老字号店,听奶奶说,“西万庆”从民国初年就挂匾经营了。“西万庆”以经营纸张为主,出售的各种纸张可以说达上百种之多,几乎摆满了柜台内的所有的纸柜,可谓名副其实的“南纸店”。食品店使用的黄色包装纸,糊纸盒用的“马粪纸”,做花用的各色皱纹纸,写大字、对联、标语用的南宣纸、大红纸、烫金纸、彩色纸,居民用的窗户纸,甚至如厕用的粗草纸,应有尽有。
每到冬季来临前,各家各户都开始撕下冷布糊窗户,修补顶棚,遛墙缝,这时,“西万庆”又开始忙碌起来,将各种窗户纸摆满柜台,整刀整刀的窗户纸让人们随意挑选。“西万庆”的窗户纸又分多钟,柔软如布的毛口纸、道林纸,轻薄白洁的高丽纸、东昌纸,透亮度好的透光纸,糊顶棚用的麻成纹、大白纸等。我家最喜欢用白报纸,这种纸价格最便宜,糊窗户虽有些硬脆,透光性也差些,但质地厚,保温好,糊窗户裁下来的边边角角还可以用来堵顶棚窟窿遛墙缝,最后剩下的小纸条,孩子们还可以订成可放在兜里的便捷单词练习本。听售货员讲,窗户纸虽好卖,但利润不大,最赚钱的是冥衣铺花圈店专用纸。西直门大街当时有两家花圈店都离“西万庆”不远,他们糊售殡葬用的纸车、纸马、烧纸花圈等原料,几乎全是从“西万庆”批发。
记得“西万庆”店内进门处一直挂有一块“童叟无欺”的木牌,从木牌颜色即可看出已挂几十年之久。这块木牌也一直成为了售货员服务宗旨,他们对待一群群吵吵嚷嚷的小学生,总是热心服务,孩子们也愿意在这家店随意挑选各式各样的铁木铅笔盒、橡皮、木尺、化学尺、小石板、石笔、蜡笔、水彩、作业练习本及上手工课用的电光纸、香浆糊等。这家店的商品价格,像练习大字用的红模子纸、铅笔等因是由生产厂家进货,价格比“荣茂”便宜许多。值得一提的是这家店还时不时地卖一种没没刷漆的白茬铅笔,是铅笔厂挑出来的残次品。“西万庆”论斤称重卖,折算起来一根铅笔不到半分钱。
1961年西直门内大街“圣济堂”药店
说到赚钱自然还让我想到离“西万庆”几十米远的“圣济堂”药店。孩童时,我经常去“圣济堂”卖土鳖虫、蝎子、橘子皮。当时我们一帮衣兜空空的孩子们,为了搞点零花钱,在家大人的支持下,晚上,带上手电或自制的电石灯(用带孔封闭的罐头盒放入工厂气焊用的电石块加入水点燃),从这条胡同转到那条胡同去捉土鳖虫。砖缝里的土鳖虫见亮就自动跑出来很好捉。有时还随大人们去城墙边渣土、垃圾堆逮蝎子,一个夏天下来交学费的钱全够了。
那时很多居民家吃完桔子的皮也不浪费,晒干后送到药店去卖。“圣济堂”当时最愿意收购活土鳖虫和活蝎子了,哪怕深夜去卖,店员也会热情接待,可对收购橘子皮就差劲多了。每次卖橘子皮时店员都会毫不客气地将广柑皮和泡过茶又晒干的桔皮挑出来,拒不收购。说起1860年就开业、靠卖解毒蛇药起家的“圣济堂”药店,它生产的中成药是很有名气的。我小时候遇到头疼脑热,不管白天或夜晚去圣济堂买上两丸准好。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圣济堂”还成了孩子们花钱的地方。那时候,普遍兴起过一阵吃山楂丸、含桂皮的风,为解馋总有孩子们每天都挤在柜台前买3分钱一丸的大山楂丸和一毛钱好几根的桂皮。
一次,全班同学放学后,几乎同时涌向“圣济堂”,第二天课堂上同学们又几乎全是嘴含着桂皮来听课,有个别同学还不时发出“啪叽”嘴的声响,可把老师气坏了,没收了同学兜里的桂皮。第二天,老师不但退还了同学的桂皮,也开始嘴含桂皮了。
我和“圣济堂”一个店员是亲戚,比别的同学去“圣济堂”次数更多。只要有空闲时间我就到“圣济堂”来休息或乘凉。我往坐堂医生备的候诊椅上一坐,享受般的看着店员从小药抽屉里抓药,用铜杆小秤称药、分药、包包,尤其是碾碎药时铜橹罐发出的哐哐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悦耳,药店里的中草药香味闻起来是那么的舒服。
半个世纪过去了,西直门大街发生了巨大变化,坐落在西直门内大街路北的崇元观胡同(今新开胡同)西侧的“圣济堂”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与金象大药房合并改售西药。2010年新开胡同拓宽,该店又西迁百米,现在此处已寻不到一点“圣济堂”外貌的踪迹。
“西万庆”南纸店也因南草厂胡同拓宽,摘掉了老字号牌匾东移,一度成为“成文厚账薄分店”,后来消失。“荣茂”百货店,经营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同样是由于南小街扩路改造,迁址到西直门立交桥下继续经营。虽然商店还利用桥下空间一度增加了销售三轮车、自行车等大件商品的业务,但迁址后,好景不长,由于西直门筹建第二代新式立交桥,“西直门大街百货商店”便消声灭迹了。
桦皮厂胡同周边甚至胡同内的前王子、中王子、后王子等小胡同也经历改名为桦皮厂一巷、二巷、三巷后,还是一起淹没在新建的小区楼群中。今已拓宽成大街的桦皮厂胡同从南到北,绿树成荫,直通北二环路。桦皮厂胡同为与拓宽后的西直门南小街道路取直,道路南半段还向西移了20米,形成了一个新的十字路口。桦皮厂胡同也同样寻找不到老照片的蛛丝踪迹,只有老照片中隐约可见的那颗老槐树(由耸立在路西变成了路东)仍然屹立着,见证着西直门内大街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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