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期征文 | 蔡志杰：我是一个胆小的人
蔡志杰，笔名半坡。陕北子长人。中共党员，中师学历。一生伺教，今退休赋闲。爱好读书，喜欢文学。教学期间，即有拙作发表。涉足散文，诗歌，小说，歌词及警句格言，诗词古风。目前，在各级纸媒如《延安文学》《延安日报》《南山诗报》《作文精选》《作家与读者》《九头鸟》《东方文学》《信访与民情》《诗中国》《网络文学》《中国草根作家》《老年作家》《野鸟诗刊》《参花》《流派》《微光诗刊》《仙女湖》 《原野》《精短小说.综合刊》等二十多家杂志报刊，发表诗歌，小说，散文若干。在各类征文大赛专辑及书刊发表诗文数十篇。格言百余条。
除此而外，有若干诗歌，散文发表在《新诗刊》《原野》《共产党员》《华语作家》《西部文学》《渭河》《p诗在线》《读后感》杂志等电子刊物及相关微信平台上。
《中国先锋诗人作家特刊》2017.9月号，以明星诗人专栏，着力推荐。
著有《蔡志杰抒情诗选》《小肥肠逸事》《盛满爱意的小屋》《诗.时光书》几部。
西南作家协会会员，西部文学签约作家，中国诗词学会会员，中华散文网首批创作员。
获奖情况，仅2016年来，获官家老茶杯散文类优秀奖。西部网《大秦纵横》杯优秀奖，《大众网》24期三奖一评好诗奖，《新华文艺》新写实主义诗歌优秀作品奖及“最具人气华语作家”提名奖。
我是一个胆儿小的人
我是一个胆小的人。小时候，我不仅怕天黑，也怕那种强烈又刺耳的声音。
父亲总捏着他那杆长长的旱烟锅，一边咝咝的，有味的抽他的老旱烟，一边打量着我，不无遗憾却又带了些着急的说：“你可咋办呀，胆儿这么小，将来能做成什么事？”接下来他会说：“我像你这么小时，提上个油夯儿，赶集上会。上下川打问谁家僱人要短工，那像你。”
父亲的说教和急躁，并没改变我什么。我是天一擦黑，就不敢到外面去了。总要妈妈照着我去上茅房。过年放炮，或天上响炸雷时，我都会用双手紧紧捂了自家的耳朵。看着我那战战兢兢，问人还响不响雷的怪模怪样，父亲就会不无嘲笑的骂我。“命里搅金子着哩，把耳朵放开。”那是讥笑我，命贵。
和阳成一起放牛时，天还热毒难耐。夏天的日子，说不上早晚那头凉。眼见太阳偏过老爷庙一大截了，天还烧烧的，人就一脑一脑淌那汗水。站在牛群另一头，护着庄稼地的阳成便瞅了远处生产队的西瓜地，和我商量。他说：“我把牛照定了，你给咱偷个西瓜去。”天大大，这么大的事，别和我商量。我抱定了主意，渴死也不去偷西瓜。他见打发我不动，就说：“那这么着，你把牛照定了，我去偷。”我还是不答应他。我有我的主意，万一被照瓜的鱼料老汉发现了，照牛的我也还不是一样背偷人的名声么？我才不上你的那鬼当。那一头急了的阳成，看我左也不行，右也没商量的样，脱口就骂我，胆小鬼。
和我没法商量的阳成，到底卖个眼，在我瓷呆呆瞎想的一刻，把西瓜偷回来了。我常常在他的奚落声里，厚着脸皮，吃那阳成偷回来的西瓜。
到后来，我们都相继长大。长大，就意味着不仅仅在形体上的一些变化。心眼稠了，心胆也大了。可事情搁我这儿，似乎一点没变化。我依然胆小，依旧害怕。
我又开始怕死人，怕赶白事，怕吃白事上的饭。怕看见人家杀猪宰羊。那时的生产队，逢年过节，不是杀猪，便是宰羊。
我常常是不爱听猪直着声嚎叫，也怕血淋淋的屠案的。总是，等人家杀死了，拾掇出来了，才拿个盆啊碗的敢去分肉的。我也怕死人。林祥的老婆，生孩子大出血死了。那女人年轻啊！才二十六岁，就被仇人娃娃上赶着要了她的命。我放学路过她们那硷上时，无意向那儿瞭了一眼，就看见睡在干草上的林祥女人。蓝瓦瓦的老衣，花里胡稍的绣鞋，看着就渗人。到底那一见，让我晚上睡不着了觉。我即不让妈妈熄灯。又不敢稳稳合上自己的眼皮。
后来，我高中毕业，回乡务了农。不久，又结了婚。那时，生活苦，手头也很拮据。为了扭转贫困的局面，妻和我商量着要养猪。起初很是兴奋，也很愿意受那罪，吃那苦。亮红晌午去割猪草，天阴下雨，打扫猪窝，垫那猪窝，我都乐意。因为，养猪毕竟给生活会带来可视可见的好处的。只是，养过几头后，我就不乐意再养了。甚至，害怕妻子再提养猪的事。这倒不是我怕了养猪的吃苦受累。说实话，我是怕卖猪。当我手里仅捏一根栓猪的绳子，踏进家门后。早就期待在家的妻子，会一句接一句问我，“猪卖了多少钱？”我会把屠户大虎咋样砍价，想便宜买猪，大耳朵干爹据理力争，买了二百七的话，一一讲给妻子听的。只是看着妻子因激动而涨红了面皮，或沾上唾液数钱带出来些满意和兴奋。我是又难过又悲哀。她不知道，捉猪上架子车时，猪尖利的号叫声，叫的我心都碎了。喂惯了的牲口，又不舍得卖。猪在架子车里一路颠簸，哼叫着，更让拉着架子车的我，一路情绪不宁，心中忐忑，有泪往肚里咽啊！。等到钱收了，猪交了，手里仅剩一根绳时，我又有那么多悲哀说不出口来。
到底熬到再不养猪哪个节口上了。妻什么感受，我不清楚。我什么体会，我最明白。那是在心底里的庆祝，在冥冥中欢呼啊！从此，再也不用经历那份情感上的折磨和痛苦了。
事情远没我想像的那么美好。不养猪的妻，又打起了养鸡的主意。起初我并不害怕，鸡并不像养猪哪么麻烦，啰啰啰直一年功夫。即便卖掉它，也没猪哪么大的难过。不巧的是，刚开始养鸡，就养了一大堆公鸡。这怨不得妻子，毕竟大街上买鸡娃，谁认得了公草。公鸡也罢，草鸡也罢，养大了都是鸡。只是到年关眼见临近时，妻子却不同意我去赶集卖那公鸡。我要卖它们，是因为怕妻子让我去杀鸡。我看得出，妻子没发现我那点私心，她只是强调，三个儿女，一直问多会过年。小嘴早就盼着吃鸡肉了。我不想说自己怕杀鸡，那样会让妻子笑我胆儿小，没出息的。我只是反复强调，九只公鸡全吃了，有些太奢侈太浪费了。我再咋说，妻子就是不同意卖掉其中的一只。
那个阶段，我真的受了熬煎。出出进进，总想着杀鸡的事。去学校的路上想，担水的井台上也会想。
害怕归害怕，该来的一点少不下。等到过小年的那天，妻子一大早做饭，一家人吃过。看我挑了一担水进门，瞅着我倒光了水，放担子一刻。妻子当一声，把菜刀丢到了炕沿上说：“捉鸡杀去。”我愣了一下，还是拾起了那把菜刀，问妻：“那儿杀去？妻说：“就到坡下边，靠近柳树那地儿。别让鸡血弄的到处都是。”
我是心里害怕，嘴上硬撑，我不想让妻挖苦我。提了刀子，捉了鸡，来到柳树下。拣了块平地，自己给自己打气，然后，扭头闭眼，狠狠一刀砍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待我回头看时，鸡活的好好的，刀却被石子崩掉了刃，留下一个大豁口子。妻子奔出来，嚷叫着，夺走刀，回屋去了。好在小五来串门，听了妻的陈述。说：“不会杀鸡，早点说，我又不忙。”小五是我族弟，一响交谊颇深。那天的鸡，都是他替我杀了的。
后来改变我性情，让我胆大了的事。竟是父亲去世。我是独子，再无帮手。即便父亲知我胆小，临终托付人帮我料理父亲后事。毕竟没人替你来当孝子，就是有钱也僱不了这样的人。我一个人，再没了指望。
在父亲病重时，守着他。在他作故后，抬他上干草，入棺。再到夜里守灵堂，换蜡续香。慢慢的，慢慢的，我练出了自己的胆量。
以后的我，不再怕这怕那。就是一个人回老家，上下左右不住一户人家，我也敢在梦做的极其恐怖后，笑一下，然后，再安然地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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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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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