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蔷薇

看呐  蔷薇

公司的红蔷薇被移植到门外了，起初我还经常出门浇水，但是久而久之便倦怠了。今早偶然想起那几束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便赶忙走出门外瞧瞧它们混迹江湖的模样。不曾想，花事凋零，几株只剩枯枝，几株瘦骨嶙峋，唯有一朵小小的花苞还透着炙烈的色彩，但疏枝肉离，炎炎夏日竟忽然感到一股孤寒迎面而来。

回过神来，我久久不能将目光离开那些清冷的花木。想到之前因屋檐下的荫蔽而为其另谋出路的初心，本以为阳光阔野是它们的归宿，却不曾想风雨无情，江湖又怎能怜惜这些娇弱的女子呢？

不远处，一家院落的篱杆上爬满了赤粉的蔷薇，那些生命热烈旺盛，好像一个个游走江湖而不染风尘的女侠。她们花枝摇曳却茎脉坚挺，她们雨露受侵却容颜丰盈。相比之下，眼前这些纤瘦的蔷薇便显得更加可怜无助了。或许曾经隔窗相望时，玻璃罩里的生命还羡慕那些自由的灵魂，可如今轮到自己时，我想它们也没料到竟如此飘零。

或许有些美好就是这样吧，只能远远望着，看着别人欢笑的时候却想不到自己沦为一境时会怎样与环境挣扎。夜深人静，每个人都曾抱怨过命运的不公，然而真正不公的往往是自己判断是非的标准。我们拿自己生命里缺失的部分，和别人拥有的那部分去比较，当然会得出自己不幸的结论。殊不知浮世扰攘，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明与暗。

你见人岸上嬉闹便果断弃舟，却忘了行路颇难，他们也只是偶然破涕。人生不似浅塘寻欢，必定有高潮也有低谷，潮起潮落正如大荣大枯，只有兴衰之间的互相成全才能促使生命之舟远航扬帆。

目光从娇嫩的花苞掉落到自己身上，我又何尝不是厌倦旧巢却于新境中找不清自己的位置？渴望赤手空拳在荒芜中创造新生，却不知自己的身躯不堪负重，终究是妥协于命运的流转而循规蹈矩。总以为蔷薇就该翻山越岭地生长，从天黑一路绽放到天亮。但峰壁危陡，不比自家院落的平静安宁。

于是越来越觉得，那些潇洒又豪气的梦想，只是在慵懒的庭院午后咀嚼出来的新奇之感，而所谓江湖也不过一场华丽的泡影，不是倚身期盼就可轻易享用的美餐。

怪不得简媜说：“经历过破灭而恢复的朴素才是真。” 或许有朝一日，门前蔷薇可以灿烂地爬上黄昏，但也只有我深知，那份笑靥是从深渊里破茧而出的真实。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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