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狗日的足球》:以小说家徐坤的经典之作,纪念一代球王马拉多纳 | 万众阅读·限时免费
马拉多纳来啦!柳莺的心里狂跳不止,拿着报纸的手无法自制地抖了几抖。马拉多纳,马拉多纳,哪个马拉多纳?难道真是那个被她崇拜得至高无上,满脑袋都是羊毛黑卷儿,中间还夹杂着一小撮精心染制的黄毛,小矮个儿,大脚丫子,每一个脚指头上都长着眼睛,传球永远准确到位,中场启动时风驰电掣,带球过起人来虎虎生风,从不黏黏糊糊,逮机会抽冷子就射的那个长得像卷毛狮子狗的足球巨星马拉多纳?!
柳莺定了定神,把眼睛贴近报纸上那帧大幅的彩色照片狠狠地打量。没错,没错,的确是阿根廷的那个马拉多纳。小马于7月25日要率领阿根廷博卡青年队来北京,跟国安队举行一场对抗赛。不会吧?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柳莺心慌意乱地把眼睛从偶像粗糙的脸蛋上拿下来,心里边止不住地嘀咕:马拉多纳那么大一世界级球星,怎么会屈尊降贵到这么个足球不甚发达的东方城市里来?
留校任教没多久的青年女教师柳莺简直要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幸福给打晕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觉得脚底下的大地都有些微微的颤悠,周围的街景在她眼里全变成飘飘忽忽的,大马路上走来走去的人们就像蛇鼠出洞、蚂蚁搬家,忙忙叨叨、惊惊惶惶,一派唐山大地震前兆的景象。还不时有光,一道紧跟着一道的白炽热光忽闪忽闪地在她眼皮内明灭,让她把什么都不能够再看得真切。柳莺把报纸紧紧地贴在怀里,迈着有些支持不住,要往下瘫软的步伐往家里颠儿。七月,汗津津的热风打在她的脸上、后背上,印满金黄色向日葵小碎花的吊带裙紧紧贴住了脊梁,沉浸在冥想之中的柳莺却浑然不觉,心正拴在充胀的热气球上徐徐地往上升腾,带着莫名其妙的渴望和憧憬,就仿佛马拉多纳不是为了两百多万美元的出场费而来,而是专门冲着他的一个遥远的不知名的东方女性崇拜者柳莺而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并顺带着支持一把中国人民的足球解放事业。柳莺冲着马路牙子傻笑着,恍恍惚惚一路陶醉着走来,一脸即将投入热恋情人怀抱,即便被蹂躏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潮乎乎的样子,家门口都走过身后好远了,她却毫不知晓。
在被马拉多纳正式给启蒙之前,柳莺一直对足球感不起来兴趣。她不仅不是球迷,而且还应该算作比较典型的那种女“球盲”,对足球丝毫没有感应,一看见电视里踢球就特烦,握着遥控器劈劈啪啪把频道转换得直要冒火花。尤其让她见不得的,就是那些围坐电视机前看转播的男人:三五结群的,以各种最不雅的姿势乱七八糟而坐。身旁往往要堆放一整箱一整箱的啤酒,老头衫全都高高挽到肚脐眼以上,眼珠子瞪得酒汪汪的,嘴里螃蟹一样来回吐着啤酒泡泡。手指头一会儿抠着脚趾丫缝儿,一会儿忙着对电视里奔跑着的小人儿指指戳戳,还不时粗话连篇,满脸潮红,舌尖上不住翻卷着某个与男根崇拜相关的词儿,仿佛一群鸟儿同时染上了脏口。柳莺听得恶心,弄不明白他们这样集体兴致勃勃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那么一两回她也试图坐下来,想体会一下所谓“绿茵场上的鏖战”“力与美的结合”的乐趣。可是,任凭她把眼珠儿都睁到了眼眶外头,除了瞅见二十来个小人儿可劲儿撵着一粒皮球,在几尺见方的电视框框里不停跑来跑去外,就再也瞧不出什么来了。再回头瞧一眼观战的男同志们,依旧撸胳膊、挽袖子,“射呀!”“射呀!”极其蓬勃地叫劲起急。柳莺一时间可真是迷茫坏了,傻呆呆地睁着她的一双丹凤眼,不明白别人都从电视里看见了什么,也弄不通自己的情绪为什么就高潮不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障着了她的法眼,使她不能够跟他们一道欢喜。
马拉多纳!马拉多纳!还真就是马拉多纳把她给启了足球蒙了。
1990年世界杯足球赛那会儿,她正跟她现在的丈夫、彼时的“未婚夫”杨刚腻腻歪歪地谈着恋爱。柳莺那时还没有从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与某位社会知名男士的婚外恋挫折中振作过来,她的青春和热情都已心甘情愿地被那人糟践得一塌糊涂。就在半梦半醒、半死半活之间,盯人已久的这位老同学杨刚便以高超的过人技巧把她接住,随后便趁着她精神不振,后卫防守出现漏洞时,强行带球,破门而入,活活地把她的禁区防线给突破了。事后总结经验时,柳莺深深觉得自己这一局的防守失利太不应该,但是攻进去的球毕竟也是不能够倒吐出来。两人在这场你来我往、没头没脑的攻防战事里欲擒故纵、拖泥带水地盘带着,都有些互为鸡肋,但同时又聊胜于无。就这么着晃一过三、一退六二五,该射不射,该传不传,不知不觉,离婚姻的无底球门一天天逼近了。
世界杯足球赛就在这种背景下恰逢其时地胜利开幕。
已经被盘带过多的爱情折磨得显出些疲软迹象的未婚夫杨刚,立即全身心投入,一头扎进电视机里,像吃了类固醇兴奋剂似的处于亢奋之中拔不出来。柳莺这才暂时从对方吊射、垫射、倒勾的无聊中得以解脱。杨刚那些天里抱着个电视看转播,看得昏天黑地。所有的赛事他几乎看得场场不落,要么深夜不着家,跑到别人家里聚众看球,要么把他编辑部的男同事领回家来,围着电视里的球门集体扎伙儿。他们俩居于筒子楼的未婚小家里简直成了免费放映厅,常常是人满为患,来晚了就找不到座。家里四周围的环境也被杨刚布置得颇具现场氛围,除了没设立赞助商的广告牌,其他的一切全都安排齐全。赛事日程表贴了一床头,碗架柜和冰箱上贴满了杨刚自制的各球队的积分排行榜,那上面还不时有红笔随时涂抹修订的痕迹。四壁墙上更是见不得了,原先柳莺挂的那些个风景画、时装模特、卡通娃娃,还有一些木雕垂饰等物件统统都被杨刚摘掉,换上了清一色穿大裤衩的一群群男人,全都在那儿横七竖八地踢腿、飞脚、下绊儿,生拉硬拽、仰面朝天。柳莺每天只要一睁眼,就得被迫面对满墙那一颗颗庞大的头颅和一条条粗糙的腿。气得柳莺大喊大叫,扬言要把那些个破球星统统扯去烧了。
杨刚一听,急了,赶忙张开不太够长短的双臂,紧张地护住一面墙说:“宝贝,求求你了宝贝,给我点面子,咱当一回球迷容易吗咱?怎么也得正儿八经地做一点样子给别人看看哪!”
柳莺说:“哎哟喂!该是你当球迷都是给别人看的?不行!你趁早都给我摘下去,别弄得我天天睡觉做噩梦。”
杨刚双手合十,抵在胸前喵喵地恳求说:“就这几天,就这几天行不行?等杯赛一结束,我立马就摘,立马就摘。”
柳莺看他那真真假假的一副可怜样,懒得跟他磨缠,只好暂时做一次妥协。
这下可倒好,经他这一布置,筒子楼里的单身汉们被招到家里来的更多了。还有一些已经娶完了媳妇的,也是在家里过完上半夜,把自家女人拾掇完毕以后,又在零点钟声敲响时,准时披星戴月,大老远地骑车赶往柳莺他们家里报到。柳莺心说这些人看球这么兢兢业业,图什么呢?杨刚则对他的球迷战友一律虚门以待,早早预备下啤酒,并在地上用砖头摞起一个个加座。来人不停地对杨刚的室内装饰艺术进行夸奖,还假惺惺地在他白面书生的瘦弱鸡胸脯上擂上几拳,以表示出一种同类之间的相互认同。杨刚这时就满意地龇出一口绵软的食草类动物的犬牙,嘿嘿傻笑个不停。
由于地球时差的影响,在西方举行的比赛,实况转播到东方的中国来时通常已是下半夜。可这根本阻碍不了刚刚入港的球迷未婚夫杨刚。在柳莺的眼里,杨刚这时真就跟深夜闹猫似的,眼白儿倍儿绿,眼仁儿荧荧冒蓝光,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蹲在小板凳上(沙发让给客人坐了),仿着一个标准球迷的样子:呷一口啤酒,拈一粒花生米,看到忘情处,喉咙里便发出一种低沉的颇类似于叫春的声音。被他招来的同伙们这时也一律呜呜噜噜的,嗓子眼里吭叽着欢实,啤酒瓶子、烟灰缸满地乱扔,仿佛猫群集体不负责任地爬上了别人家窗台。逢到这时候,未婚同居不成的柳莺就只好被迫披衣坐起,悻悻地看着电视里、电视外的一群阳刚族生物兴奋得乱蹦乱跳,像要用脑袋撞墙,自己精心布置的小家被祸祸得跟猫食盆子似的。柳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真不明白看一个破球何至于闹到如此?尤其是杨刚,一个在床上已经是强弩之末,香蕉球勾射不动了的人,此刻又哪里来的头槌本事?
侧身于球场与观众之外,柳莺带着一股局外人的无名怒火,忍气吞声地发呆冥想,想起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街旁小酒店里男人扎堆看球的情景,想到单位里男同事们一上班就疯狂侃昨夜足球的景象,想到他们老少爷们儿从正局长到副处长,从系主任到助教实习生,所有男人们在足球术语里打成一片,勾结成一团的紧密情形,再瞧瞧眼巴前这些精神头集中、嘴里边吐泡的男青年,转瞬之间豁然想通,足球原来是他们男人的世界语呵!人际隔膜的时代,他们就靠这玩意儿彼此聊以沟通,并一同遥想和追怀远古狩猎时代男子们追逐猎物,追逐女人,追逐占有天地间万物的剽悍和辉煌。哪个男人若是缺乏了这门语言,闭上眼睛不能够瞎侃它仨小时,那他就会被摒弃在男性群体之外,简直就不配当个男人了,活活要遭人轻贱耻笑死。难怪像杨刚那样的白面书生也要拼命跻身于这个行列里呢!未婚夫杨刚那张强颜欢笑的书生小白脸上,不是明明写满了担心被逐出男团的内心恐惧,明明洋溢着要伤好归队的热切企盼吗?!
小可怜价儿的!
柳莺的目光再次透过窗帘向外望去,但见窗外万家萤火,整个世界但凡有男人的家庭里几乎都荧光粼粼,一片诡异。足球却原来是他们男人现世的灯啊!就是那足尖上蓬蓬燃烧的野性火舌,灼灼照亮了他们被文明委顿的当下生活,或许也开蒙了他们的冥茫来世。柳莺已经不忍心对杨刚和球迷客人们发火了,她觉得男人也真是活得不易,够悲惨的,在一粒小小的皮球上温习和寻找他们先前的性别。并且,他们多数人还连半点介入现场,亲身一试的可能都没有了,只能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团团围坐在几尺见方的电视机旁,透过一个小小的玻璃罩儿来集体进行回顾和留恋。唉,可怜哪!她还能说什么呢?且宽容过这几天,先回学校单身宿舍,把这一阵儿的足球坚挺躲过去再说。毕竟也是四年才能来一次,再硬它又能够硬撑到几时呢?
柳莺卷起她的几件换洗衣服,默默地起身离开未婚小家,回到学校的宿舍里躲清静。但是,让她万没料到的是,同屋的青年女教师邵丽竟也是一个真正的假球迷!邵丽不知从什么地方搬来了一台破电视,没黑没白价的,把个彩电拧得连一点彩色儿都没有了,却还在荧屏前不屈不挠。当然,最可气的也是最关键的,是邵丽总要领来热恋男友一道观摩。两人叽叽嘎嘎,手嘴并用,不时在底下寻找、交换着共同动作和共同语言。柳莺这时便有些像球场上空的灯光一样,把一切不该暴露的细节统统照得尴尬。
柳莺这气呀,倒首先把自己给气糊涂了。她心说男人集体起哄架秧子,当当球迷倒也罢了,雄性门类里头人人都是那副死样子,可这女人当球迷又是图个什么呢?一群乱跑乱窜的胡子拉碴、穿大裤衩的汉子,究竟有什么好看的?哪有赵忠祥的《动物世界》和鞠萍姐姐的《动画剧场》好看?就连《我爱我家》一类的贫嘴饶舌的肥皂剧,也比单调的球场射门儿动作要丰富好看得多。邵丽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没恋爱之前没发现她有爱看足球的毛病啊!
实在不好意思再当电灯泡了,柳莺只好灰溜溜地又重归苏莲托,返回自己那个乌烟瘴气的小窝。在众男客的包围之中,她这个女主人倒仿佛成了外人,没地方站,没地方坐,受气包似的,不说话,也不看电视,蜷在沙发的角落里,困得嘀哩当啷,睁不开眼睛,耳朵里依稀听得电视中传来球场奇怪的哨音,鼻子里闻着身旁一大堆男人的咻咻亢奋鼻息,以及汗味、臭脚丫子味,嘴里被动呛进致人迷幻的尼古丁毒气,在足球翻来覆去的抽射、挑射、拐射、撅射里痛苦地捱着、熬着,以一种看客的悲怆,默默忍受着场里场外人们那种决绝的歇斯底里般的狂欢和庆典。
亏得杨刚在假亢之余还想着抽空儿瞄一眼自己的媳妇。见到柳莺那等受难的样子,杨刚显得很有些过意不去,巴巴地很讨好地过来,蹑手蹑脚地把她的身子给扶正(通常他总是要把媳妇给揽到怀里哄着的,眼下碍着外人眼没好意思显露亲昵),轻声嘘寒问暖,又轻拍着她的脸,把她给打精神过来,充满诱惑语气地鼓动说:“别睡,别睡,这样睡着了会感冒。快睁眼,快看马拉多纳。马拉多纳出场了!”
“什么麦多娜啊麦多娜?”
柳莺把身子扭了几股,不耐烦地将眼睛翘出一条小缝儿,无精打采地乜斜电视荧屏。她原以为杨刚说的是歌星麦多娜,是那个美国傻女孩儿利用球场休息时间,要上场疯狂、缺心眼地唱“我是一个处女,我是一个处女”了呢。可是,没有。荧屏上仍是二十来个小人儿在跑来跑去。柳莺很生气杨刚搅了她的假寐,可是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打孩子,当着宾朋的面也不好跟未婚夫急眼。她只得失望地闭上眼睛,重又歪着头打瞌睡。杨刚急了,再次拍她的脸蛋儿:“好老婆,快睁开眼看看,马拉多纳,10号,中场发动机,世界级球星,不看要后悔一辈子啊!”
杨刚很有些为柳莺的不识货而感到有些没面子。柳莺恍恍惚惚听得他叫了自己一声“老婆”,耳朵里感到新鲜,她记得在人背后他可从来都是“宝贝儿”长“宝贝儿”短的,现在在足球的激励和鼓舞下,当着一大帮球迷弟兄的面,他竟然管她叫起“老婆”来了,无外乎就是想表示一种牛皮哄哄的“版权所有,不许翻印,违者必究”,挺大言不惭、厚颜无耻的。柳莺想足球这东西看来是挺壮人胆儿的,给缠得万般无奈,只得再次睁开眼,把定不稳焦的散乱目光,晃晃悠悠飘向了电视屏幕上。透过重重尼古丁烟雾的阻隔,又透过二十来个乱跑着的小人儿的摇晃阻挡,柳莺终于勉强依稀分辨出一堆蓝色球衣中的一个斗大的“10号”来,然后又依稀瞅见了穿这件球衣的人的大致外形——矮墩墩、圆乎乎的。“哎哟喂,”柳莺心说,“这人怎么这么矮呀!”
柳莺的第一个感觉是这人长得太矮了,从体貌上根本判断不出是个足球运动员,倒像是个被杠铃压瓷实了的搞举重的。在众多人高马大球员的包围拼抢当中,这人简直就是鸡立鹤群,显得如此娇小、羸弱,好像是有点处处受气、不堪一击的意思。柳莺怀着一种女性的恻隐之心,下意识地开始替这个10号担心。
果然,那么多匹高头大马抓紧一切机会冲撞他,欺负他,伸腿,别脚,一个绊儿,又一个绊儿,推一把,又拽一把。扑哧,这家伙跌倒了,四脚着地像个乌龟,蓦地又一个俯卧撑立起来,带起球来继续朝前跑。没几步,扑哧,又给绊倒了,这次好像还没有完全倒地就一个前滚翻跃起来,脚下没球也继续往前跑。在一堵堵围墙似的壮汉的夹击堵截里,身材矮小的马拉多纳就像一粒球一样被踢,被卷,被绊。柳莺的心忽然间被他给牵得悬了起来。睡意顿时全从她的眼前溜掉,一种对弱者的怜悯让她把心格外揪着,紧紧盯着10号这个人看下去。吭哧,马拉多纳又一次被绊倒了,摔得可真够狠啊,连在电视玻璃外头的她都听见了马拉多纳肌肤跟地相撞的沉闷的声音。柳莺的心里一沉,好像感到自己的哪块皮肉也被磕碰了一下似的,微微有点疼,有点与被欺凌弱者交感相通。眼见得马拉多纳又是一个滚翻跃起,腿儿一抬,球就敏捷地截到了脚下,刚一盘带,又被横过来的一条粗腿给撂倒了,咯吱,更刺耳的皮肤与地面的摩擦声传来。
这哪里是在踢什么球啊?!这只不过是在把人类的粗野明目张胆地合法化啊!柳莺愤怒了,挥起拳头举过头顶,疯狂地喊:“野蛮!野蛮!”惹得周围男同志们都纷纷回头看她。但她这时已顾不得了,心全拴到马拉多纳身上,马拉多纳每被绊倒一次,她就不由自主地“哎哟”一声,整场比赛她就这么“哎哟”“哎哟”地心痛惊呼不断。替弱者鸣不平已经要把她的嗓子鸣哑了。就是在这次总共被绊倒一百三十多次的杯赛上,马拉多纳终于赢取了东方女球盲柳莺小姐的芳心。柳莺眼睁睁地瞅着他在一吭哧一吭哧不断被绊倒之际,愣是用一种著名的马拉多纳式的摔倒和跃起,在两次绊倒之间的05秒的间隙里,伸出他那长了眼睛的脚指头将皮球准确无误传到“风之子”卡尼吉亚金黄色的头顶,让一颗小球整个儿地洞穿了巴西的心脏。柳莺这时就跟场地边上那个穿露脐装、啃手指甲的漂亮巴西女球迷一样眼巴巴地看呆了!待到品过味儿来以后,就是呜呜嗷嗷地大喊大叫,拼命跺脚、拍巴掌。
原来这就是足球啊!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