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团圆》:最好的爱情,是成全自己
《小团圆》传闻是张爱玲的遗作,也是巅峰之作。
有人评价这部小说就是张爱玲的自传,曾几度要销毁,几经曲折的出版经过更是让此书增加了迷雾般的神秘色彩。
张爱玲在书序上这样说:“这是一个热情故事,我想表达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以后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更有人这样评价:
这是本一翻开就教人魂飞魄散的书,一面读一面手心冒汗,如同堕入不见底的梦魇。
很少有作家肯这样暴露自己的冷和残酷,不稀罕任何体谅,更不屑廉价的同情。
或许,这才是真的张爱玲,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她。
1
原生家庭里的苦难,总要熬过去才看得见爱
那一年上海沦陷了,九莉本来期待的欧洲留学梦也因为战事而破碎了。
母亲蕊秋将九莉暂寄于香港的一所大学里,九莉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发言权,就像不能阻止马上到来的大考一样。
九莉吃着比平时量多一倍的营养早餐,大家脸上像是面临灾难的表情和丧气,听着周围“要死了”的哀怨声,优等生的九莉也紧张起来。
她拿着一个墨水瓶,挑了一个面朝大海的位置坐下来了,九莉思考着大考之后的暑假该去哪呢?
家是万万不能回的,九莉不想见到母亲。
九莉觉得自己就是母亲的累赘,母亲也从未与她有过温暖。
去年学期末,宿管嬷嬷曾在楼下喊有人找九莉,九莉怎么也没有想到竟是自己的母亲来看自己。
九莉甚至都不唤蕊秋“妈妈”而唤作“二婶”,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过继给了大房,称自己的父母为二叔二婶,然而叫伯父母为大爷大妈。
她从没有叫过爸爸妈妈,他们只是给了她生命,却没有给过她爱。
对于母亲的到来,九莉并没有多问,香港只是蕊秋的路过,母亲从来不会专门为她做什么,她也没有问的必要。
与那些从小依赖着母亲撒娇的小女孩不同,九莉与母亲总是疏离的。
九莉想起那次去见母亲之前,她收到了一个神秘的包裹,安竹斯老师给九莉寄了八百元的奖学金。
这对九莉来说是一种难得的认可和希望,她竟然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证明她价值的东西给蕊秋看到。
蕊秋嘴上说着要九莉还给安竹斯,背地里却在牌桌上把钱全输光了。
九莉觉得和蕊秋的母女之路从此就走到了尽头,可能与钱有关,也可能没有任何关系。
之后九莉和母亲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只有一次母亲带她逛街,过马路时遇到危险,九莉慌乱中抓住了母亲的手,她竟看到母亲脸上深深的厌恶。
但母亲总归对自己有真金白银的付出,九莉就想把它还了,或许就两清了。
多年以后九莉终于攒够了二两金子还给母亲,而那么讨厌自己的母亲竟然没有收下。
母亲还是爱自己的,九莉想或许是自己错了,但感情用尽了就是没有了。
世间种种,原本就是善恶交织。
就像张爱玲说过:“你如果认识之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
所有人都不完美,回忆中还有点温情也是很美好了。
2
我庆幸遇见了你,却也遗憾只是遇见了你
后来战争就爆发了,大考肯定是没有的了,学校在日军来之前把所有学生的成绩都销毁了。
九莉觉得自己的一世功名,像是付诸东流了。
香港沦陷了,安竹斯先生也遇难了,九莉只好去投奔三姑楚娣。战乱时代三姑的日子也不好过,每天竟要以葱油饼度日。
在沦陷的上海,能有个落脚的住处就已经很好了,九莉不忍拖累三姑,自觉地承担了一半的房租。
九莉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能靠写稿子养活自己了。她写爱情故事,可笑的是她从未恋爱过。
九莉有时也会想自己的爱情是什么样子,就在这时邵之雍出现了。
邵之雍是汪伪政府的官,竟对九莉的文章赞许有加,九莉一直希望有个人能懂自己写的东西,之雍就是那个懂她的人。
后来九莉才知道这个男人正在经历牢狱之灾,九莉竟非常想和他见面,想要把这个男人解救出来。
或许命中注定要遇见他,之雍主动约九莉去一个老友家参加鸡尾酒会。
冷清的冬夜里,之雍骑着自行车,九莉坐着三轮车,两人没说话,心里却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九莉看着之雍消瘦的侧脸,竟没想过这个男人竟是自己日后生活的主角。
之雍后面就天天来找九莉,九莉竟渐渐开始崇拜他,他走后的烟灰缸里的烟蒂都被九莉一个个捡起来,收在一只旧信封里。
遇见了你,我一直低到了尘埃里,低到了泥土里,但心是满心欢喜的,并且开出了一朵花。
九莉的爱情,就这样开了花。
一天晚上,九莉送之雍出门,之雍握着九莉的手臂:“眼镜拿掉好不好?”
昏黄的灯光下,之雍吻了过来:“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九莉想着挣脱,却又舍不得。那就陷进去吧,不想他的家室,不想能不能永远在一起。
后来之雍就回南京去了,两地相隔,他们就靠着一封封书信倾诉思念。
之雍回来时就会去找九莉,揽着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四周静悄悄的,他们脸贴着脸,两个人心里都觉得好美。
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连呼吸都带着甜蜜的味道。
每个女人,在遇见爱情的时候都会变成傻子。
3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像是尘埃里开出的花
很多时候,一段感情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在浓得化不开的甜言蜜语中。
你侬我侬时,那个俯身下去的人,总是会忘记,太卑微的爱情,结不出幸福的果。
九莉的朋友多次提醒她小心这个男人,九莉都不曾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九莉觉得与这个男人之间像隔着座大山,过不去,看不见。
他的过去里没有九莉,深深的庭院里,九莉苦苦地等着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男人归来,像是雨天等阳光一样。
无数个不能相见的日子里,九莉总是在想着之雍在做什么,会不会一样想她。
寂寞的男人寻找安慰,寂寞的女人在家里等待。
她在笔记本上写着:雨声潺潺,像是住在溪边,宁愿天天下雨,以为你是因为下雨不来。
一段感情痛了淡了,所有的期盼不过是一个借口,一种慰藉。
而之雍每次回信都有新的人和事,他的生活有声有色,而这些和九莉一点关系都没有。
九莉想要一个天长地久,她告诉邵之雍,希望二战永远打下去,我不过是要跟你在一起。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会是之雍最后的一个女人,自己的深情能成为他的感情寄托,却没想到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甚至从不掩饰喜欢年轻的女人,在每一封信里都爱怜地提到一个叫小康的女人。
九莉的心很疼,这才多久,他就厌倦了。
被厌倦的感情,就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你又想抓住它又嫌腥气。
秋天的时候,之雍回来了,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九莉一阵轻微的眩晕,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是如此了,见了面该会怎样,九莉不敢去想。
两人依偎在一起,九莉仿佛多了些安全感,之雍却带着抱歉的语气说:“我像是开车的人,一只手臂抱着爱人,有点心不在焉了。”
面对心不在焉的感情,一边贪恋着他的温暖,一边忍受着极度的孤寂。
九莉看着之雍,觉得离他很远很远。
有些人,不遇见是遗憾,遇见了又是祸害。
感情的事冷暖自知,无论看起来多么光新亮丽,各中心酸也只有自己知道。
4
有朝一日的别离,是为找回那个明媚的自己
战争把之雍也卷了进去,他在逃亡前的那个下午问九莉:去买张婚书好不好?
女子自古多伤情,九莉也躲不过,她明知之雍心不在她了,却还是满心欢喜。
一纸婚书,上面写着为人熟知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看不破的人,深陷感情的沼泽,想抽身的时候总是反反复复欲罢不能。
后来之雍去了乡下,四年内只能通信不能见面,九莉思念得紧,却听闻之雍倒是想念小康的时候多。
九莉决定亲自去一趟乡下,想当面质问他到底想怎么样,却不曾想这次下乡之行让她彻底死心了。
虽是去投奔爱人,她有种茫茫无依的感觉,像在黄昏时分出海,路不熟,又远。
之雍总是能在危难之中抓住一切抓得住的,护送他的辛巧玉成了之雍的另一个女人。
这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压得九莉喘不过气。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九莉问他:“你决定要怎样?要是不能选择,我可以走开。”
之雍神色紧张,觉得要选择就是不好。
九莉的心彻底凉了,她拼命守护的感情竟是如此不堪。
很久之后,他们再次见面,竟连接吻都尴尬了。九莉明白了,他是彻底走远了。
之雍回到了那个小城,还是执意给九莉写信:“你不和我吻,我很惆怅,两个人要好,没有想到要盟誓,但是我现在跟你说,我永远爱你。”
九莉想透了,甜言蜜语是毒药,她的回信很坚决:“我要离开了,不要再找我,我并不是为了你那些女人,而是因为跟你一起永远不会幸福。”
九莉守住了她的骄傲,爱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此诀别未尝不是一种洒脱。
就像米兰.昆德拉说:“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是我们都不擅长离别。”
离开是告别,亦是启程。
都说女孩子一生最好经历三次恋情,第一次是单纯而青涩的,第二次是轰轰烈烈如火的,最后一次才是细水长流地老天荒。
九莉倒是反了过来,轰轰烈烈之后她遇到了燕山。
燕山就像一个青涩的男孩,让九莉迷恋着,恨不得永远留在这种初恋感觉的阶段。
再孤傲的女子,都渴望世俗的温暖,相遇一场,难得有人愿意为自己疗情伤。
九莉做了个梦:青山上红棕色的小木屋,映着碧蓝的天,阳光下满地树影摇晃着,有好几个小孩在松林中出没,都是她的。
太阳照过来,影子被拉的好长,之雍出现了,微笑着把她往木屋里拉,非常可笑,她忽然害羞起来,两个人的手臂拉成一条直线。
就在这时候,梦醒了。
二十年前世俗的美好,十年前的那个人,还是能让她醒来后快乐了很久很久。
九莉释然了,即便是那个她爱得最深,伤她最深的人,最后也原谅了。
故事像一出死别生离的折子戏,谢幕了。
相爱的人能够走到最后,是莫大的幸运。
如果我爱你的时候,恰巧你也爱着我,那便是爱的大团圆。
如果没有那么幸运,一场错爱,多年后我们能做的,也只有悄悄地在午夜回忆一下之前的温情时光。
有时候,一场爱里若只剩一个人的坚持,潇洒地离去也未尝不是一场爱的小团圆。
很喜欢一句话:
人老沧海,心在天山,尽管结局早已注定,权当遇见你埋下伏笔,不管如何,请原谅那个招惹你的少年。
错过花,才收获雨,错过他,才遇见你。
得到的都是侥幸,失去的或许才是人生。
愿世界上每一个姑娘都要幸福,最好的爱情,就是成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