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宝康·写春联
我家门上贴了一副对联,那是一位大学同学三年前从厦门快递给我的。同学情谊,自当珍惜,于是,一向不贴对联的我,认认真真把它贴在门上。三年来,回家时总要看上一眼。因而想及,而今虽然生活条件好多了,但写春联、贴对联的竟比我小时侯还要少了,即使贴,也有不少是印刷品,颜色鲜艳,字也漂亮,只是似乎少一点墨香,少一点地气,少一点活力。于是,又想起我小时候写春联的情形。
儿时,农村的过年也就是掸尘、贴春联、吃年夜饭、走亲戚等一些事儿和孩子有关系,当然,更早时,还有请戏班来唱绍兴大班、的笃班之类热闹一番。到文革开始,过革命化春节,那些就日渐消失了,但写春联、贴春联却一直延续着。并且,或许正是因为其他的热闹事少了,所以不论贫富,家家都会在春节前贴上一幅幅红红的春联,图个吉祥、喜气、平安,也是大家对生活的一份追求和向往。但那时农村实在穷,买不起春联,而是用红纸请村里人写对联,有的红纸也是自己用红墨水或者红颜料之类染的,往往不够鲜红,而是有点暗沉沉的,纸张的质量也很差。至于这春联的字写得怎么样,反而很少有人讲究。自己或乡人写得春联虽然字迹稚拙,却很亲切,用今天的话来说,接地气。也因为如此,我从读小学高年级到初中阶段,硬是写过好些年的春联。这里,一方面是我读书成绩不错,再就是村里读书识字的人不是很多,而那些书读的高人大都出去了,就轮到我来写春联了。
每次写春联,总会聚集不少人,有说有笑,有看有帮的。在腊月,挑一个晴好的的天,选一个敞亮的地方,用一顶八仙桌,先是磨墨、裁纸(把整张的红纸裁成一长溜一长溜的),墨要磨得浓,纸要裁的齐,然后按字数折出格子来,接着开始认真地写,每次都要写好长一段时间,左邻右舍,以及村里沾亲带故的,都得帮着写。有人看见了,拿了红纸过来,没二话,也得写。记得最早写的时候,因为个子矮,还得站在凳子上才够得着,颇有点表演的架势。似乎没人会来批评字写得不够好,春联内容也不讲究,大家开开心心,也算是一项活动。然后想法用麦粉糊,甚至米饭粒来贴春联。每家都要贴上好几副春联,大门小门都贴。每每看到自己写的春联被贴在门上,心里还是有点沾沾自喜的。现在想来,当时自己不够努力,不够坚持,要是从那时开始认真学习书法,说不定现在也能混个什么书法家协会会员干干。
而今,除了文化书法下乡,有现场写春联的事儿外,一般很少有人写春联了。虽然各种印刷的春联纸张好,又多是名家的字,可惜总找不到过去村里人自己写春联的那种亲切喜悦的感觉了,少了一股热情、乡情、真情。文化下乡中现场写春联总是最受欢迎的,或许理由正是在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