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赏析 / 严勇、音频 / 张佳
轻装简从将要去慰问边关,我已经过了一个叫居延的地方。
翻飞的蓬草飘出了汉家的边塞,南徙的大雁飞入了胡人的天空。
凉州之北的沙漠中狼烟直而聚,流经凉州的马成河上落日浑圆。
在宁夏固原萧关遇到侦察骑兵,他说都护统帅已在燕然前线指挥作战。
王维是个全才,诗文书画音律皆通,其诗歌成就主要以山水田园诗歌著称,但这首《使至塞上》,为他在边塞诗中赢得了广泛赞誉。俗话说,愤怒出诗人。此时的王维心中是愤懑不平的,他是被唐玄宗,从右拾遗的位置上,贬为了监察御史,出使边塞的,其心情可想而知。首句,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单车”二字,可以看出王维心中的失落。若是不失意,何以用单车。出使边塞,何以人数如此稀少,所谓的轻车从简,不过是玄宗对他的不重用的一种表现罢了。“单车”二字,也深深烙上了孤独的印记。“问边”,点出了出使的方向,即大西北边陲。“属国”,有两种含义,一种指附属国,一种指“苏武牧羊”回国后担任的官职名——典属国。这里,指代王维自己。居延,是王维经过的一个地名,有人说在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北境。又西汉张掖郡有居延县。还有人说王维走不到居延,是虚写。实际上,可以理解为唐朝边疆辽阔,居延管辖的地域广远。首联,交代了诗歌的发生的地点,人物,事件。同时也将诗人不平的情绪在慢慢转化,使之逐渐进入广阔的沙漠,内心生出一种苍茫豪迈的情怀。颔联,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归雁”二字,点出了写作的时间,秋天。“征蓬”二字,指随风远飞的枯蓬,此处为诗人自喻。李白曾有“孤蓬万里征”之句,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李白不到边塞,气势上却超过了王维这句。王维写到这,只能说写得一般,都是在交代所见所闻,客观叙述,并无明显主观情绪的流露。正是这些塞外,异乡的奇特景象,唤醒了王维心中沉睡已久的豪情,而暂时将贬官的郁闷之情抛之一边,为下文写出旷世奇句埋下了伏笔。颈联,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真正代表了盛唐的气象,成为写边塞最好的诗句之一,可与王昌龄的“秦时明月汉时关”相媲美。我以为,这句诗是世界上最难翻译,且最不必要翻译的诗句,正如“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一样,翻译成白话文就索然无味了。曹雪芹也借香菱的口说道:“我看他《塞上》一首,那一联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的。若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是啊,孤烟直和落日圆多么好理解,仿佛是重复的,却又感觉不到,只感觉到大气磅礴,气象万千,使人身临其境。加上“大漠”与“长河”,边塞的气象就更阔大了。一个“孤”字,写出了沙漠之广阔苍茫,也写出诗人内心孤独而豪迈的情感。只此一句,此后的人们看见沙漠,都会脱口而出这一句,似乎再也想不出别的话来,足见此句魅力。尾联,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又从“孤”的情绪中回到了客观叙述。萧关,古关名,又名陇山关,故址在今宁夏固原东南。候骑指负责侦察、通讯的骑兵。此句王维是说在萧关这个地方遇到了侦查的骑兵,骑兵跟他汇报:都护在燕然。都护是唐王朝在西北边疆设置的安西、安北等六大都护府,其长官称都护。骑兵跟王维说,我们的统帅在燕然(蒙古国杭爱山)指挥战役呢。短短一首五言律诗,就写出了王维即便被降为监察御史巡边,也毫无怨言,仍然兢兢业业,询问边情。诗人内心的孤独,被广袤无垠的沙漠景象所取代,一股爱国豪情油然而起,遂成名篇,世世代代鼓舞着边疆战士守卫国土,保护祖国的壮丽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