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李芳洲《现代说客》(下)

【阅读悦读丨书讯】《时光流沙·红颜殇》新鲜出炉!

文/李芳洲

【作者简介】李芳洲,四川省作协诗人、作家、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高级心理咨询师。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二十七

林华看了说客打到她卡上的钱,问:“你不至于买一瓶矿泉水都要算到我头上吧?”

说客听了半怒半讽地回道:“哎呀,我姐真是瞎眼了,交了你这样的朋友!我还不至于穷到你想象的地步,我已把所有查阅、调档、停车、加油的票据交给你的老情人了,请到他那儿拿计算器算吧!若有一点怀疑我非法报销,请直接由他转告我……”

两天后,我从银行出来,遇到表妹,她便抓住我狠狠地吐槽、抱怨、咒骂林华一番,我笑笑,心想:你这次是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抠门吝啬计较找到接力棒了。同时,我又劝道:“什么都有意外,我也想不到。你权且暂时搁下,去忙别的,说不定他们又会重新返回来请你,你不也就借此机会宣泄愤怒,借而又扬名了吗?”

说客游走江湖,从未栽过,这次的事件实在让她窝火,像吃了蛆虫和苍蝇,又像枪膛里的子弹卡壳,无法射出,于是决定独自到泰国普吉岛散心。临走时童老大约她吃饭,她拒绝了,还说明了已退回定金,不再管此事,只但愿午夜梦回,那女人能良知醒悟。

“那你能不能把资料给我一份?”童老大问。

“我暂不能给你。怕你不冷静,弄出大动静,不好收拾旧山河。不过你可以让那老色鬼于老头去劝林华,这世界也许只有他的话能撬动你继母的理性,使她清醒些。”

这几句意味深长的话,乍听童老大如坠五里雾中,细细推敲,似乎又听出弦外有音。然而,那音又会是什么呢?

二十八

普吉岛的风光自然天成,没有国内雕饰的痕迹,养心养眼也养人。

说客擦上防晒霜,换上泳装,在沙滩上忽躺忽坐,把脚使劲儿伸进千万年来由珠贝们祖先化作的沙粒里,想用脚掌脚趾去抚摸它们的灵魂。踩着踩着,又跳进浅海扑腾一阵,上得岸来,赤脚穿过椰丛,找一处遮光棚躺下,听身边游客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目眺各种肤色的孩童,在用沙子堆城堡、修房子,可是不知为什么,一会儿又吵起来、打起来了,房子被无辜地推倒,城堡被踹垮。说客“啊”地在心中惊呼:唉!这多像人生!好多时候并无热带气旋作祟,只需一缕清风,船就翻了。

几天来,她吃了各种海鲜,品尝了国内没有的热带水果,拍了许多海岸风情的照片。那年头国内的手机在国外少有使用,因为漫游费很贵,换卡又极不方便,所以说客也不例外,关掉手机,安心玩耍。

一段放松后,她就想:美景再好,也只能短期享受,疗养身心也有尽期,活着还该返回现实,面包、牛奶、房贷、孩子学费都是刚需,信用卡透支的负利不亚于高利贷,旅游虽是醇酒,也不能替代拧开笼头的自来水。她体验了大象按摩,买了些有特色的纪念品,就决定返程了。

回到工作室,闲坐翻阅过去十来天的报纸,一条新闻映入眼帘——童振宏英勇救起一位被汽车撞倒并碾压的女大学生王宁,并垫支医药费,使其脱离生命危险,肇事司机正在抓捕中……

“不会这么巧吧?这俩人都是我的熟人!”说客惊呼。童振宏乃童老大,王宁则是在X事务所的实习生,就是她帮说客从死去的律师卷宗里找出真遗嘱的。“若非同名同姓,那就是天意了!”

说客放下报纸,先给那受伤的姑娘试探性地打去电话问好。正式核对了消息是真的,便买了些营养品动身到医院看望那个办事认真淳朴的姑娘。

二十九

童老大和说客小林姐失去联系,有些心灰意冷。想到父亲的被谋害因为没有证据、不能惩罚这老婊子心有不甘。他把自己关进书房,反复咀嚼、琢磨、思索,终于决定去找给他爸牵红线的于老头。他想:既然真相难觅,众兄妹的利益已丧失,不如按小林姐的意思走一遭。

于老头开了门,一见这个中年敦实的汉子,他脸上的慌张、惊恐瞬间被童老大捕捉,尽管一闪即逝。

童老大不请自坐,开口道:“老伯,认识我吧?我叫童振宏。”

于老头脸上略显不安,却挤出一丝笑容,说:“有点眼熟。我记性不太好,有点儿想不起来了……坐,坐!”于老头说着去拿水杯。

“不用客气,”童老大道:“我可记得你,你就是那个在法庭上为我继母的遗嘱作证的人,对吧?”

时光、空气在此时此屋凝固,于老头再挤不出难看的笑了,轻叹道:“过去几年了,你们那事还没解决?”

“今天我就是来请教老前辈的,教给我怎样解决的方法。”童老大说着,目光如鹰地注视着他。

“听说你继母请了说客,怎么会还是谈不好?那说客应当很精明能干,办事说话果断异常的啊。”于老头又说。

“你比谁都更明白,我那婊子继母既贪婪又淫荡,愚蠢到不知死活!她为钱害死我爸,篡改遗嘱,还能安心不断地养新男人,以为这样可以过好下半辈子,我们会放过她吗?”童老大义愤填膺,咬破嘴唇,拳头捏的滴出汗液地低吼着。

于老头听了,默不作声。

“说客叫我来找你去游说那老娼妇,肯定她的话不会没有典籍和由来吧?你跟她的偷情关系我们早有耳闻,不过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替她作伪证?”童老大步步为营地紧逼。

于老头权衡利弊,打起太极,“别急,娃娃,你们且继续找证据,我再去做些工作。愿世态能良性流动,我们都耐心等等说客好吗?”

三十

一阵门铃促响,于老头蒙赦似的出去开门。

只见迎面站着一个文雅端庄的中年女子,欠身喊:“老伯,对不起,叫您为我家的破事费心了,真不知该如何答谢您!咱北方话‘靴子破洞后补’。”

说完,收起笑容,冲到桌边硬生生将童老大拉起来推出门外,并使劲儿把门关上。

于老头正揣度,本能地去泡茶,女子忙拦着说:“别别,老人家,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童老大是气糊涂了,说了不理性的话,看在我爸份上,您老千万别见怪!我相信您是正直的、讲道义的。因为原线路牌的执照上有童振宏的名字,我们这么多年非但没有拿到钱,人家找林华,她不接招,工商税务还向我们追究欠税。

“我爸在世的时候,十一年我们一共收了不到五万块钱,她会计曾透露继母的收入不知高出多少倍。老爸去世后,她便以换照为名,不履行当初的协定,五年来分文不给我们。我今天来,就是想请老伯劝那女人该收手了,叫她别再坏下去。我们若被逼急,去请私家侦探、找事务所调查她的财产并作评估,封存她银行的账户,难道她的日子会好过吗?我知道您和我爸,继母双方都有情感,请您试着提醒她,钢丝绳不是永远好走的!”

女子一脸真诚、善良,口气温和委婉地说毕,笑道:“不用介绍,您也知道我是童振宏的妻子,再次为他的粗蛮向您赔罪……”

于老头在这女子莲花炮弹的攻击下,正义感有点内化,对曾为了淫邪、滥情、冒险偷欢的刺激,罔顾法制,略有悔意。只顾肉欲,违背人伦的螺丝帽开始松脱。于是轻声说:“一,我保证绝不为她出庭作证。二,尽力劝她识大体、顾大局。三,你们若找不到说客,可以设法找到你老爸的朋友——陶靳东律师,听说他死于车祸,但只要找到他的原事务所,所有谜底将水落石出。当真遗嘱大白天下,那时不怕你继母不就范。”

人性的战争,正邪的较量,在今天、此刻画上分号和惊叹号。

三十一

童老大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到殡仪馆、派出所、认识的律师事务所都查不到陶靳东律师的踪迹——过往太久的案例当然不是好查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想一想,在子女请有关部门开具“我妈是我妈,我爸是我爸”都万分艰难的当下,要寻找一个不相干并死去多年的律师有多难,要消耗多少耐心啊!

周末,兄妹五个和几位好友一起要庆祝童老大夫妻十七年的结婚纪念日,借此调剂他的心情。饭局在府南河新区举行。童老大喝高了,絮絮叨叨地说起父亲为他选择妻子的逸闻趣事,大家笑作一团。也有人感叹老爷子去世太早。

老大觉得空调很热,就走到外面去抽烟,朦胧的醉眼中看到十多米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那女人珠光宝气,一身华服,恰是他们的继母,后面跟着一个阳光老头,驾驶员正是继母的儿子。

童老大立即血往上涌,怒从胆边生,狮吼般地扑上去骂道:“老娼妇!老婊子!还我爹命来!还我们的财产!”

这几嗓子喊来了一大群人围观。阳光老头是退休的飞行员,赶忙上前劝架,林华的儿子推开车门,挡住童老大的拳头、唾沫和巴掌。餐厅里吃饭的人们纷纷出来解劝,同时,也随童老大兄妹向围观的众人宣讲林华的劣迹和罪行。

围观者中,不少人是林华家的邻居。人们不分青红皂白起哄、议论、嘲笑,还有人说“看不出来哦,这女人这么可怕!”有的说“平时她家经常很晚很晚都在K歌,吵得四邻不安,出入小区趾高气扬,我们还以为是啥阔太太呢!”

正当众亲友将喝醉的童老大强行拖走的时候,林华开始耍泼,她非要追去教训那忤逆不孝的继子,想给自己捞回点面子。在邻居们帮忙下,阳光老头和她儿子拼尽全力将其抬上汽车,由一位邻居协助按在车上,嚎啕着回到家里。

三十二

林华躺在沙发上哭骂吵闹,阳光老头哄累了,儿子也劝烦了。

儿子没好气地甩出一句:“妈,你把事做的太过分,以致说客也不愿介入!我看了你藏着的资料,你若不接受说客的调解,不听于伯伯劝告,后果不堪设想。兔子逼急也咬人,我从此也不管你的事了!兰萍嫌我没钱就离婚吧,我不想过这样被人唾骂的所谓好生活!”说罢,摔门而去。

这一边,原本庆祝结婚纪念的喜庆被一场打架粉碎,烦愁像烟雾一样笼罩众姊妹,不能散去。

童大嫂一改寻常的柔顺,当着大家狠狠地训斥了丈夫:“没头脑,匹夫之勇!瞎胡闹有什么用?有种的就把真遗嘱找出来,像你这样,跟林华耍泼皮、无赖不是异曲同工吗?这般拙劣低级的表演,反会让她更警惕的!……”

亲友们悻悻然劝慰一阵,各自散去。

童老大夫妻和儿子见雨越下越大,决定拦一辆的士回家。童老大喝了酒、挨了训,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忽然几声尖利的刹车声和一个女孩的惨叫声将他从梦中惊醒,童老大睁眼一望,一个女孩躺在血泊中,不知死活,两辆碾压人的肇事车已逃跑。

他们的出租车离出事地点还有百米,出租车不敢向前开,害怕被讹。夫妻俩丢下百元,急忙和儿子下车赶往出事现场。

旁边已有十多人围观,那时候没有智能机,手机像素低,监控设施少。老大拨打120,他妻子拨打110,他们的儿子蹲在地上百感交集,心疼地直抹眼泪。

警车做完笔录,旁人做了证明,童家夫妇命儿子回家做作业,夫妻俩护送女孩上医院,办手续急救。

三十三

检查报告女孩脑震荡偏重,两下肢骨折需截肢,右手桡尺神经都损伤严重,还有轻微骨折、脾脏破裂,失血较多,必须马上输血抢救,否则有生命危险。

医院认钱不认人,必须先交两万元押金。姑娘的脸上全是血,看不清模样,翻了半天包,只知道她是快毕业的大学生,学校不详。

两口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能犹豫,只好由妻子去最近的银行提取了不到一万元,童老大赶忙叫朋友送一万二千元来。两人守在外面,直到手术室开门,已是凌晨三点。他们请求医生尽可能为女孩保住肢体,至少能让她安上假肢,要不这姑娘以后咋办?待姑娘输了安全的血,生命体征正常,住进重症监护室,医护员不准任何人在旁,夫妻俩才疲惫地离开。

二人长吁一口气:“唉!虽然打了一架,却有缘救活一条命!”

两天后,医院将女孩转入普通病房,同时要童家夫妻补交两万元,两人只好硬着头皮交了费,还替她请了专业护工。

第四天,一家三口见她苏醒,买了好吃的,还煲了汤喂她喝。这时主治医生进来对他们说:“你们真是活雷锋啊!我们原以为你们是她父母,等她能说话了才知道不是,我们已通知了她的学校和家长。”

病房里也传开:“哎哟,这世道还是有好人嘞!要不是你们这女娃子就完了。他们还听说校方和家长都收到警察和证人的笔录,证明你俩口子纯粹是挑战世俗的勇者。”

三十四

晚上,童老大绕道来看那女生,还向医生打听她的伤情和健康状况及残疾程度,并得到校方和女孩母亲一再地感谢。听说记者要来采访,被童老大坚决拒绝,因此报上只有一节短新闻。

童老大安慰姑娘叫她别哭,姑娘说:“我刚和事务所签下合同,出来逛街,不想就出车祸了,这下人家肯定不要我了,我还有读书贷款没有还清,残废了将来怎么办?”说着母女俩满脸都是泪。

童老大心生怜悯道:“哎呀,现在社会很好,只要有真本事,哪会找不到工作嘛!别哭哭啼啼的,叔叔会给你想办法的,先好好养伤。唉!不知那个肇事司机抓到了没有。”

病人们骂道:“咋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人啊!伤残一个人,就毁了一个家庭,捉住了一定要严惩不贷!”

母亲给女儿擦干了泪,这时候,童老大才仔细看清她的脸,问:“我觉得你好眼熟?”

女孩让妈妈扶起她,帮她戴上眼镜,她也惊叫:“我们好像见过两面,只是没说过话!你好像是跟小林姐姐一路,一次是我等公交,她同我打了个招呼,没介绍你;一次是我给她送资料,她和你正说话,我就走了。”

“你跟小林姐是什么关系?”童老大严肃地问。

“没任何关系,是我在X事务所实习,副所长要我帮忙清理一个死去多年的陶靳东律师的卷宗,说是要找寻一份由陶律师经办,由几人签名的遗嘱,是童爱国老爷子临终前几天亲手用复写纸写下的。”女孩说。

“那你找出来了吗?”童老大问。

“当然找出来了!我花了好几天功夫,小林姐还给了我五百元的报酬。她复印了几份,现在这份档案已经由事务所重点保管,小林姐还叫我不许对别人说起……”

童老大回到家里,把妻子叫来问:“你知道那个被救的女孩是谁?”

“好像是哪所大学的学生吧?怎么啦,大惊小怪的?”妻子编织着毛衣,斜他一眼说。

“呵,她可是咱这案重要的证人!说客曾请她帮忙找到了陶律师保管的老爹亲笔的遗嘱。”

听了老大的话,妻子从惊讶转为平静:“唉!这世界真小,想不到,想不到啊!”

这时候,受伤的王宁姑娘打来电话:“童叔叔,小林姐姐刚才来看我了。说她已经回来两三天,偶然翻报纸得知你们救我的新闻,我把经过的情形都对她说了,她听了很感动,还说你们的义举使她十二万分的意外,你们看要不要和她联系?”

三十五

童老大夫妇约说客吃饭,听了说客与他继母对话的录音,也听了她和于老头的谈话录音,才知道她撂挑子的原因。大家都无限地感慨。

说客说:“现在要争分夺秒,不要发尸骨之幽情,人生就这么残酷,人性就这么丑恶!”

她用手势制止两人的说话,连续拨打了一个号码,终于接通:“喂,曹律师,我走之前委托你监督封存的那几个账户怎样了?”

“对不起,我因为忙还是晚了一步。待我开具证明去银行,那女人已取走现金219万。”

“那那那……”

不等说客说完,电话那头说:“其余三个账户冻结了两个,有一个五十万的已被林华转入她母亲的账户,我太忙了,没有给你办好,抱歉抱歉!”

说客强压不快,笑着说:“不必不必,不过我们先前已有过她存款的流水,另外也能追踪到她提现和转账的记录,对吧?”

“是的是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律师在那头说。

“现在我以委托人的名义聘你为童振宏一家的律师,全权执行他父亲的遗嘱,没有问题吧?”说客诚恳地说。

“没有问题。我答应。”那头说。

“曹律师,请辛苦一趟,他们一家都在蝶来饭店等你,务必务必尽快履行手续,再也不能出意外了!”

说客打完电话,接过童老大递上的烟,深吸了两口,自言道:“小看这老娼妇了!好在失误不大。”

律师很快来了,让童家兄妹在有关文件上签字、盖手印。他接过所有资料对大家说:“我争取在两天内安排遗嘱执行仪式。”

老大妻子问:“曹律师,若那女人不执行遗嘱怎么办?”

“那就打官司呗,谁输谁给法院和律师事务所交钱。”律师说。

“我们赢得了吗?”童家哑巴弟弟结巴着比划着问。

“放心吧,你小林姐还有杀手锏,不怕她不放屠刀,被迫成佛。”曹律师调侃着笑说。

送走了曹律师,童老大对说客严肃道:“我还是要请你出山调停,因为官司这玩意很像川戏的脸谱,又像刘谦的魔术……”

三十六

曹律师提前将童家兄妹及林华的儿女全部召集一堂,宣读老爷子的最后遗嘱,大意是:

当年我长子和其他子女出资12万元,我将工资及多年的积蓄和前妻的抚恤金凑起来,共24万元。林华出资6万元,合计30万元启动资金,办下了几十条线路牌的运输权,陆续买下四辆中巴搞客运。

因子女们上班,林华强要独自打理这些事,十多年来,她从来不公开收入,儿女们非常不满。

四年前我生病,中风、半身不遂,林华不尽妻子的义务还时常打骂我,病友们也亲眼所见。后来为避开舆论,她常把我推出去百般辱骂和殴打,因此我将先前所做的分配废除,以现行遗嘱为准,请求有关部门监督执行:

我死之前和死之后的所有存款,50%给子女,50%归林华,交通厅的大房子按六份计算,子女们六分之五,林华只占一份,现有住房三处,均按市场价70%归我子女,林华及继子女占30%。

另外请政府查账,多年来的运营收入因为是我子女投资算大股东,收入的比例也70%归我的子女,30%归林华和她的儿女。

另外,八年前,我已为她的两个子女在人民公园旁各买了60平米左右的房子,这两笔房产归继子女所有。

最后,需强调的,我的子女在分财产和钱款时,必须向哑巴弟弟适当倾斜,要保障他全家衣食无忧。

遗嘱宣读完毕。

三十七

沉默两分钟,童家人表示接受。

林华跳脚大叫:“这是假遗嘱,不能执行!”

林华的两儿女、儿媳女婿也吼起来:“我们那两套口岸很好的房子呢?”

曹律师微笑道:“问你们的妈啊。”

林华继续吵闹要上诉,要打官司。

这时候,进来了三个人。第一个是手拿司法鉴定者,第二个是童老爹档案室的同志,证明笔迹、手印吻合无疑,第三个是穿着皮夹克、满脸讥讽、倒戈了的于老头,声明自己是真遗嘱的见证人。

只听一个声音熟悉,面相模糊的陌生人说:“听说林华还从银行提了现金219万元,转账了50万元,这是什么钱?”说罢趁乱走了。

两家的姊妹吵成了一锅粥。

林华坚决不肯执行遗嘱,要上诉,还说要把官司打到联合国。

童家也强调,若遗嘱不能正常执行,他们也要把官司打到底,讨回公道。

曹律师把童老大和林华的儿子喊出去说了几句话,阳光老头不停制止哭闹撒泼的林华,想将其安置到外面静一静。不想两家的子女为分配的份额不公言语不和,有四个人扭打起来,水杯、玻璃、瓷瓶碎了一地。

童老大闻声和律师一起进屋,问明打闹的缘由,曹律师说:“这里有一份工商局存档的章程,出资的金额,分配的方案写得清楚明白。抛开二老感情好歹不说,童家比你妈投资钱多,当然该拿大头,这是合理的。”

阳光老头和于老头好容易安抚住哭啼乱骂的林华,反复跟她讲明利弊,要她静静地睡一会,想一想上诉有几分胜算,不上诉是否还请说客出面调停。

“若你坚持诉讼,再牵扯出偷税漏税,以及你隐瞒的存款,机关算尽,‘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一生究竟要多少才够?不管怎么搞,你也不能突破法律底线,你需要清醒剂了。”两男人说。

三十八

第二天清晨,冷风扫荡了蓉城的轻霾,落叶在脚下呻吟,路边的菊花还在同盆里的假花争艳。

说客走进一家宾馆大厅,要了杯浓咖啡,啜饮慢品,欣赏着免费的音乐演奏。

茶几上的手机不停震动,一连三次不接,就自动挂断,因为说客见是林华的号码。

第四次是一位陌生号码,说客拿起来:“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我是齐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我们可以见见吗?”

“哦,如果还是那些破事,我可不想管!你们林华的钱我也退了,你们走法律程序吧!”说客冷漠地挂断了电话。

过了十分钟,又一个陌生号码进来:“林姨,我……我是林华的儿子。你、你消消气,我妈没水平、文化低、眼光短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一切都是命,谁料想童振宏救的那姑娘正是真遗嘱的知情人呢……”

说客打断他:“别废话,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王熙凤当年不给刘姥姥几十两银子,她女儿就只好当妓女了。你们仔细想想,你妈从当年到现在,都怎样在做人做事。说正题,你找我有啥事?”

“我们还是想请你出面调解,使我妈损失少点,她毕竟老了,不能再挣钱了。”说着有几分哽咽。

说客按约到了细雨茶楼,林华儿子、阳光老头都一脸赔笑。

说客说:“第一,摆平此事,远比从前难度系数大了很多,你们的钱已经暴露,不拿出来分不行,但我还帮你们隐瞒了几笔外地的存款,大约三四百万,是林华用假身份证存的。你不承认,自然律师也会查到。所以我现在的佣金要十万,否则免谈。”说毕起身夹起坤包就走。

阳光老头和林华的儿子忙拦住说客道:“好说,好说。”

“还得问你妈愿不愿意按律师宣布的遗嘱分割财产,按比例交出存款。”说客咬牙切齿,满面怒容地问。

沉吟良久,无人表态。说客欲走,这时阳光老头语重心长地对林华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你再犹豫就所有都玩儿完!”

这时,林华才很不情愿的在律师拟定的协议书上签了字。

说客怒道:“我的钱呢?”

林华有些短路,又有些装傻卖萌:“事情还没完,咋能先付款给你?要是童家不同意,那……那我的钱不是打水漂……”

“世界上再傻的莫过于你了!”说客笑道:“果戈里笔下写道:‘那些愚蠢的财主把死去的奴隶魂灵卖给别人,还以为不划算’。哈哈,我在你这总算长见识了!这样说,摆不平童家,我退款。前提是你不许反悔,绝对照遗嘱协议办事,一字也不能差,否则你其他的财产不保别怪任何人。我还担心你办完事不给我钱呢!想几分钟,再答复我。”说完到包间外抽烟,吐烟圈玩。

过了一阵,三人分别取来了十万元,交与说客。

……

两月后,说客到机场接朋友,遇见了林华的儿子开车送客人。

林华的儿子问:“林姨,怎么你也在这?”

说客说:“我来接朋友。知道我碰见谁了?”

林华的儿子摇头。

说客说:“碰见童老大了。他来出资送王宁到国外治疗,希望能保住她的手,便于工作,另外给她的腿安上一副假肢……”

林华的儿子听了,竖起了大拇指。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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