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系青山—— 漓江东岸的战斗 (上)
蓝字
连载
《血铸山河 ——桂林抗战实录》
1944年9月中旬，第93军失守全县、兴安，日军兵临桂林。9月下旬，桂林城已是战云密布，大战在即。9月下旬的一天，131师师长阚维雍忽然找到31军副参谋长覃泽文，对他说，想让他去接391团长的职务。当时在场的31军的副军长冯璜也说，要他作好过江守备江东地区的准备。未了，冯璜还特地敲山震虎地告诫他说：“第93军军长陈牧农失守全州，已经枪毙了。失守平南机场的第135师的团长曹晨，也被枪毙了。”覃泽文当然明白冯璜当时对自已说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不外乎是在向他敲警钟，希望其不要步他们的后尘，要拿出与敌人血战到底的气慨。①
大战前夕，之所以要冒临阵换将的大忌，将覃泽文从第31军副参谋长的位置调任391团团长，是因为在此之前，白崇禧为了保存桂系实力，以为日后与蒋竞争的资本，决战前夕紧急抽调了不少部队出去，说是在外围作机动使用。据131师参谋长郭炳祺回忆：“（战前）白就把原定守备桂林的188师调出为机动，以第46军的一个大部分是新兵的后调师第170师来替换175师，同时把第31军副军长冯璜及第131师第391团团长蒋晃调出桂林。虽然当时大家都知道这次守城十分危险，但大多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因为都知道海竞强、甘成城和冯璜、蒋晃等都是白崇禧、夏威的亲戚或亲信。”②
△普陀山全景图
覃泽文，广西融安人，1909年出生。1935年以第五期学员的身份毕业于中央军校（南宁分校）。这个军校是桂系中层将领的大本营。参加桂林保卫战的一些中级校官像吴展、许高阳、覃戈鸣等将领都曾在南宁分校学习。131师师长阚维雍曾经是南宁分校的教员，与覃泽文既有师生关系，也有上下级关系。
谈话不久，军部的派令就到了。大战在即，当时所有的士兵都在阵地上布防。覃泽文的上任仪式非常冷清。31军军部没有人欢送，甚至131师也没派人去念委任文书，391团也没有士兵列队迎接。覃泽文只是带着自己的通信员冉启盛，穿过漓江上的中正桥，径直到了391团团部所在地——普陀山七星岩口的八角楼。当晚，团里为了欢迎新团长的到来，特地多加了几个菜，将3个营的营长以及直属连连长叫到团部，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算是对新团长的欢迎。
“他们都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他们；但他们盼望我来的心情，在每个人的面孔上已充分流露出来，在这样简单肃穆冷静的气氛中，充分显示着一场残酷的大战即将来临。”③
在覃泽文到391团之前，原团长蒋晃已将部队基本部署好了，覃到后也没作太大的更改，当时391团东江布防如下：
1、第一营负责守备从月牙山脚至普陀山周围至六合路中间小桥、七星岩口小溪至花桥边一带阵地，并派兵对漓江边施行警戒；
2、第二营（欠一连）守备从漓江边至月牙山一带阵地；
3、第三营负责守备从六合路中间小桥、猫儿山、屏风山、延至漓江边一带阵地。配属山炮两门，位置于普陀山与屏风山之间。
4、预备队步兵一连，位置于豆芽岩及七星岩口之间之空坪。另派第二营之步兵一排守备穿山前进阵地。团指挥所先设于七星岩口的八角楼，后战事吃紧撤入七星岩。
△阻击日军的猫儿山
10月29日，日军第40师团的部队翻越海洋山脉最后一座大山尧山，这时敌距离普陀山阵地直线距离只有3公里左右。
10月30日，敌第40师团主力已经全部到达391团防区东面，开始进行侦察工作和火力试探。日军开始以三五个人为一组，在猫儿山以东的甘蔗地里四处窥视。遭到守军袭击，被击毙数人，敌拖尸而逃。
普陀山至月牙山一带阵地，也发现有敌人试探进攻，均被我守军击退。
据131师参谋长郭炳琪回忆：“10月30日，黄昏时分，河东屏风山以北附近及北门火车站以北地区均有敌人行动，判断敌已接近我军阵地。10月月31日，猫儿山、屏风山一带附近，有敌人向我山头作盲目的试探性射击，我阵地守军未见敌人，不予还击。当夜，第170师电话，报告将军桥以南、李家庄附近、西门外、侯山坳以西地区均发现敌人。
这样，到31日止，桂林城东南西北四面均已发现敌人。”
10月31日至11月1日夜，桂林倾盆大雨，十几米外就看不清人影，狡猾的日寇以雨幕为掩蔽，又向我猫儿山进攻，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敌甚至一度突破我方阵地，第三营派人逆袭，才将敌击退，夺回阵地。
与此同时，在七星岩普陀山后阵地前的敌人，驱赶数十头耕牛冲至我方阵前，企图扫除我埋设在阵前的地雷。一些牛被炸死在阵地前，守在前线的战士将这些耕牛拖回来自己吃掉了。
△猫儿山远眺
当晚，月牙山、屏风山的二营、三营阵地前沿，均发现有敌人活动。
猫儿山是漓江边一座东西走向的石山，与越城岭最高峰猫儿山同名。11月1日至4日这几天内，猫儿山、屏风山战斗仍甚激烈，双方各有死伤。同时，普陀后山也发生激烈战斗。
11月3日，猫儿山和屏风山的中国守军在苦战当中。日军使用火焰喷射器等武器攻击猫儿山上两排守军。战斗到11月4日黄昏，猫儿山已经失守。山上守军大部分牺牲。只有一个士兵突破重围，游过漓江到达131师师部向阚维雍汇报战况，称猫儿山战斗到第二天，山上守军的机枪就打坏了。半夜日军摸上山顶发生了肉搏战。战至最后武器只剩下步枪和手榴弹，阵地上只剩下九个人。其中一位梁姓排长坚决不撤退，命令所有剩余士兵后撤。这八人奉命后撤到漓江边时只剩下四人。泅水渡江期间又遭到日军枪击，加上溺水，只有一个叫宁快然的士兵到达西岸。他向师部报告完猫儿山失守的经过后，又赶紧从中正桥过到七星岩，向团部报告。这位好不容易从敌人枪淋弹雨之下逃生的士兵，能够从从东岸游至西岸，而后又返回东岸，其勇气、纪律感和责任感确实值得深深敬佩。
猫儿山失守后，屏风山开始腹背受敌，右翼更是完全暴露在敌人炮火之下，而团部又无一兵一卒可以驰援。11月4日，日军又开始重点进攻屏风山阵地。而屏风山以东和以北地形以悬崖为主，构成了射击死角，中国军队的炮火也无法炮击到在悬崖下进攻的日军，致使屏风山守军缺乏有效炮火支援，当日晚阵地告失。
第二天，覃泽文虽然派出了预备队一个连前去增援，但打了一天也未能收复屏风山阵地。
同日，391团派守穿山阵地一排人，刚与日军接上火不久，就在排长杨建的带领下撤了回来。排长杨建谎称：“昨晚受到敌人猛攻，战斗非常激烈。”覃泽文见全排人员一个不少，非常恼火，气愤地说：“战斗既然非常激烈，为何一个不少？没有命令擅自撤退，放弃阵地，这是坚决不能容忍的。”覃随即将情况电报贺军长，贺军长要求按临阵脱逃处置，将杨排长就地镇法。覃泽文于是叫团部副官宁德星去监督执行。虽然宁德星与杨建既是同学又是好友，但也不敢枉法，只得含泪执行。经此一事，391团从此军威大震，再也没有发生临阵退缩的事。
随着屏风山的陷落，11月5日，391团防区的五座山头只剩下了核心阵地的普陀山和月牙山。
注释
①见中国文史出版社《粤桂黔滇抗战》，覃泽文《桂林战役江东地区战斗》第367页
②见中国文史出版社《粤桂黔滇抗战》，覃泽文《桂林战役江东地区战斗》第367页
③见中国文史出版社《粤桂黔滇抗战》，郭炳祺《桂林防守战》第361页
桂林广播电视报·漓江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