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李扬《忙年》
【雅思轩·随笔】邹开歧《历史告诉我们》 ——抗战八年三台纪事(下)
文/李扬
【作者简介】李扬,原名李国勇,七十年代生人,居四川绵阳。经历了数十年的漂泊,黄叶归乡,从事教育事业,喜好阅读和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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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情感,一旦上升成情结,恐怕是这一生都无法解开了吧。比如过年,就已经根植于我的生命,融进血液里了。
乡村的冬天,本是一年中最闲的季节。可是,进入腊月,却因为“年”的临近而变得忙碌起来。那时候住在乡下,母亲还在。每当进入腊月,地里的农活已经没什么需要忙的了,一家人,尤其是母亲,就开始张罗着过年了。那时候物质生活非常匮乏,盼着过年,其实就是希望能吃上一顿吃不完的肉,穿上一身新衣,过个干干净净的年,迎接来年的好运。所以,大人也就围绕这点事“忙”的。于是,在母亲的张罗中,一家大小总能过一个丰盛的年。
刚进入腊月,母亲就开始筹划,哪一天洗衣洗被,哪一天扫尘除垢,什么时候该晒点腊肉,什么时候该磨汤圆粉、做豆腐……
洗衣洗被,总要挑个大晴的日子。但冬天,老天爷好像特别吝啬太阳,好多时候都是灰蒙蒙、雾沉沉的,如果还早,母亲就会再等等,总希望等到一个大晴天,可眼看年根就到了,还是没有好天气,母亲也只好拿出一大家子的衣裤鞋袜、被褥来洗,因为太多,经常还不得不分作两三天才能洗完。有时洗着洗着,洗衣粉用完了,母亲就会拿出几毛钱,让我和弟弟到街上去买,我和弟弟总是飞奔着跑到街上去,因为快过年了,孩童时的我们心里整天也都是喜气洋洋的。而那时的街道,虽然远没有现在那么宽敞,但不管是铺着石板,或者就是泥土的地方,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如我们的心情。
腊肉是必须要晒的,这是营造年味的重头戏。晒腊肉一定要早,至少在刚进入腊月就得晒,否则,腊肉没晒够太阳,腊味不浓,年味自然也就淡了。很小的时候,记忆中只有那么几块腊肉,因为太穷,没有啊。后来,大约在八十年代初,腊肉慢慢多了起来。尤其在有阳光的日子,母亲就会拿出腊肉,把他们挂在院坝边的一棵核桃树上,经过一段时间阳光的暴晒,腊肉的颜色开始泛红,还会往下滴油呢。煮熟后,切片装在盘里,瘦肉红亮,肥肉晶莹,加上他的香味,一个个“馋猫”哪抵挡得住这份诱惑呢,于是胆大的,会趁母亲不注意偷一块,躲到角落里细细品味,我和弟弟,则只有不停吞着口水的份。如果用自家晒的萝卜干再和腊肉一起炖,那可是一家煮肉,全村都能闻见香味的。现在时不时还会回忆起那时的味道。不知道是那时的肉本来就很香呢,还是那时因“肉以稀”为香,或许是两者兼而有之吧,遗憾的是现在再也无法品味出那种滋味了。
扫尘除垢,一般会在大年二十三,但也可能在这前后。小时乡下是烧柴火的,所以烟尘很大,大概经过一年时间的“积累”,锅盖、灶台、墙壁、房梁上……到处都是。母亲会用一块塑料布,做成一顶尖顶的帽子,带着披风,这样戴在头上,还能护着衣服。再砍上一根竹子,剔去旁枝侧桠,再把剔下的枝桠绑在竹子的头上,一个偌大的笤帚就做好了,母亲就用这把笤帚从房梁、屋顶、墙壁、屋里屋外、房前屋后……总之,平常扫不到的地方,都会扫它个遍。再把灶台、锅盖、桌子、凳子等全部清洗了,几乎又会耗去母亲的一整天,这样,好像给这个家洗了个澡,清爽多了。不过母亲却总是被弄得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了。
吃汤圆,是年夜饭中必不可少的,那年月都是自己用石磨磨出来的。先将糯米经过一整夜的浸泡,再加水磨成浆,然后把它包在滤布中滴干水分,再晒干。我们长大一些了,磨浆的过程就是我和弟弟去完成,我们也终于可以加入到“忙年”的行列中了。馅儿也是自家收的花生、核桃、芝麻,先放在石臼里捣细,然后再加上红糖,白糖等捣在一块儿,这样的馅总能给这年味再增添几分香甜软糯。
每到腊月二十七八,就该做豆腐了。这一般需要父亲母亲我们全上阵。浸泡黄豆、磨浆(这个过程基本上是我和弟弟完成),然后就是熬煮、滤渣、熬浆、点卤、凝固、成型。经过全家人一整天的忙碌,到晚上,看到那满满一大筐白白的豆腐,还散发着卤水的香味,也再一次丰富了年的味道。
年前,总还得去买点七零八碎的,像糖果、鞭炮、油盐酱醋之类的东西。忙完这些,年也就来到了,年三十,总有一桌丰盛的年饭。尽管那时那一桌年饭可能还抵不上现在平常的一餐有质量,但在那时,已经足够让人满足了。尤其是经过了一番忙碌之后,那份年味,显得更加深沉、绵长、醇厚、悠远,足够你一生去回味。
现在不用“忙年”了,可那份年味都去哪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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