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爱云:生产队长|散文
文/陈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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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队长是一个时代的特有名词,他管天,下雨天干么晴天干么;管地,这块地种么那块地种么;管人,男社员干么女社员干么;管庄稼的种和收,管收成的分配和上交,管队里的五保户、列军属,还得管队里的老弱病残……总之,也是一个不算小的“官”。
话说当年我们的生产队长是我一家子的大哥,外号“犟驴”,到底犟不犟我小孩子家不知道,反正觉得他眼很毒。
傍黑天的时候,社员们陆陆续续到了生产队的牛棚里,把割来的草放在磅秤上称,记入自家的工分,收的草被饲养员晒干留作冬天喂牲口。
生产队长早晨负责分工安排一天活计,然后跟着下地,傍晚再到牛棚里。他蹲在一根细长条凳上,低头叼一根旱烟,像蹲在树杈上的一只老鹰。装满草的粪框一个一个的过,有大人的有半大孩子的,有装满的,有半筐的,有从河沟里割的,有从田里拔的……
也没见他抬头打量,忽然就叫“停”,然后下凳子来,一言不发把那粪筐草提到一边,“噗嗤”倒出,弯腰翻腾几下,变戏法一样从草里捡出几块半大石头。
他阴沉着脸,问:沉不沉?沉不沉啊?牛能吃还是你能吃?说着伸手要打。粪筐的主人一边躲一边说:队长吃!给队长吃!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我从小就很怕他。有一次,刚刨完花生的一块地放圈了,许多社员都拿着锄头在湿润润的地里刨来刨去,争先恐后峦花生。那时我还小,姐姐们嫌我碍事,就装我口袋里一些,哄我先回家让母亲给烧烧吃。我在乡间的小路上,想像着花生烧熟后的味道,两条小短腿急急地跑。忽然远远的看见生产队长,他背着手,一步一步,严肃地迎面走来。
我吓得赶紧站住,把口袋里的花生一股脑掏出来,扔地上就跑。他喊,快捡起来!我鼓起勇气说,不是我偷的!他苦笑着说,好孩子,快捡起来回家吧,让你娘给你烧烧吃去!
之所以想到这些典故,是因为最近又看小说《平凡的世界》,看到少安当了生产队长,见队里大多数老百姓家缺吃少穿,他觉得责任重大,一心想带领老百姓发家致富,偷偷实行了土地承包制,而受到了批斗这一节。
权利就是责任。那时候循规蹈矩搞生产,生产队长一身的本领不能施展,看见队里家家贫穷,心里不好受。对于有责任的人来说,当官并不是个好活落。
那时候村里有个懒汉,是个光棍,整天出工不出力游手好闲,一次偶然到生产队长家,才发现生产队长和自己一样家徒四壁,老娘、老婆孩子也都是抱着粗瓷碗喝黢黑的地瓜面饭,出门就撇嘴说:“咦,队长家和咱一样穷?嗨,要是我当了生产队长,队里有么我有么,队里没么了我还有么!”
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就像刚听了“咸是盐的事儿”的笑话一样,前仰后合,有的直不起腰来了。笑完了都说,所以你当不上生产队长!
若是生产队长不能以身作则,不能大公无私,不能任劳任怨,不能百姓利益至上,不能宰相肚里撑船,能当得上?即使当上了,能当得长?
电影《七品芝麻官》有句话说得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大官小官,古代现代,皆应如是!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