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毛颖《绿鹅》(十二)

三国时期的那些奇葩的两性关系:奉献寡嫂,讨好兄弟

文/刘宏宇

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12   为什么?—活命!

我看见了追兵,他们也看见了我——我骗了小芳,不忍也不敢告诉她——我不准备躲避,不能躲避,也根本无法躲避!

大概有二十多人,分成五、六拨,看见我,缓缓聚拢在了一起。有的认识,有的面熟,也有的从未谋面。二十多只手纷纷摸向腰际、裤兜和袖子。他们得到的是一个简单的指令——杀死我!他们不计较原因,甚至不计较后果,只是机械地遵循着黑社会的原则。只要他们蜂拥而上,顿时就会把我淹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纵然我拼死反抗,结果也只能有一个——死!乱刃分尸,喋血街头,支离破碎……

我又望了一眼远去的电车——小芳在车上,安全地走了。所有的追兵都被我吸引过来。她是安全的,她会永远平安……想到这儿,我笑了,恶斗前的紧张消失了,对死亡的恐惧消失了。

我伸手摸向裤兜,对面十米开外的进攻者齐刷刷停了步,下意识抽出了凶器,但没有一个上前。街上的行人惊呆了,有的直愣愣盯着那一簇集中在一块儿的凶器和它们的主人;有的似乎正在给自己壮胆儿准备出面干涉;也有的悄悄改变了原来的行进方向远远绕开;连过路停站的电车上也伸出不少脑袋察看……议论声悄然在瞬间围了一圈的人群中响起——“怎么回事儿?”“流氓打架?”“这么多人哪?”“就打一个?”“可别出事儿啊?!”“有人报告没有?”“得有人报告哇……”“啧啧啧,又要出乱子了……”

我终于摸到了一支烟,掏出来叼在嘴上。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似乎夹着对手们偷偷发出的松一口气的声音。我夹紧棉衣里的刀,擦着火柴侧过脸点烟,斜眼瞄着他们,不禁又笑了——“‘枫郎’,这些年没白混——二十多个都不敢轻易冲你……还记得你也曾是个‘三好学生’吗?……”

烟点着了,我深深吸了两大口。对面的恶狼终于鼓足勇气开始缓缓拥过来。吸足了烟的肺鼓胀着,我仰面朝天,猛地把满腔浓烟喷向天空,在迅速升腾的烟雾中,左手的香烟飞弹而出,带着火直飞向领头的持九环刀者面门。敌阵响起一声轻喝,动了一下,围观的人群一下子散开成稀稀拉拉老大一圈。就在烟头弹出的一瞬,早已蓄势待发的右手探入胸怀,长而宽的甘蔗刀翻出棉衣,寒光随人影一同跃起,在空中疯狂横扫。围观人群发出惊惧的轻呼,九环刀举起招架,无数刮刀、匕首挥出,黑压压的敌阵散开——很齐,但缺乏章法。

随着落地,我拼命绕着身子挥舞手中刀,竭尽全力护住自己,边转圈边舞,脚步向前一点点移,眼睛始终紧盯斜下方。

随着旋转,我看见敌人或进或退的腿脚,感到手中刀与无数来自不同方向的利器的碰撞,也感到肩头、后背、手臂被偶尔刺破划伤的痛楚和鲜血流在厚厚衣服里层的温热。我全力护住头和双腿——两样赖以逃命的最重要的本钱!雨点般的袭击迫使我打乱了步法,越来越多的伤点使我的力道减退、速度变缓……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支持不住倒地就戮!

我下了以死相拼的决心,手中刀忽然由自保的竖直挥舞旋转变成平直的横向挥舞。甘蔗刀沉重坚利,长年恶斗和两个月艰苦体力劳动共同锤炼下的手灵活有力!一路砍将下去,所遇阻截,当者立退!但同时空挡大现,七八条长短各异的利刃从前后左右齐指向身上的各大要害。我连忙趁被挡开者后退之机刀身下沉,围着自己的身子猛的几圈横扫,抵退对要害处的进攻,同时竭力避开九环刀——这柄刀虽然刚猛,但一则较重舞动不灵,就算力气大没玩儿惯也快不起来;二则带声响,极易判断来势,要不是靠这声响,恐怕姚金平最初一次在屋门外对我的偷袭就会得手,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围观的人们发出近乎欢呼的声音,攻击者不约而同一愣,我也在圈中借机喘息。余光所及,确实有几个白制服蓝制服分开人群正往过来。大概敌方也看出了形势,似乎慌了手脚。我忽然心里一动,抡开家伙从背后对几个人发出突袭,身后的人随即下意识做出反应往前拥,手中凶器不由自主地又举了起来;背后闻风的歹徒也本能地回头再战——可他们已无心再出狠手了——他们是杀人者,警察就在十数步之遥——所以进攻毫无章法,人已斗志殆尽。他们既怕抓又怕死,而我两样都不怕!所以我杀出了重围,冲警察跑去……明白过来的进攻者又一次做出了出自本能但却是绝对错误的反应——跟着杀过来!

就在离一边往前急走一边大声喝止的警察几步远的地方,我猛地停下扭头往回。警察刚好没能抓着我,背后的人群也刚好反应过来,停住做阻击状。警察的手已快够着我的勃领子,警察的人随时都会在瞬间冲入人群,擒住其中几个,虽然不能全擒,但谁也不想当、也不敢当那“其中几个”。愣了一下之后,围攻的人群立马潮水般四下散开。“站住!”警察的断喝响在耳畔,而我已利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钻入四散奔逃的人群中的一股——显然是弱小随从的、对我不太危险的一股,在警察的追击目标中,除了我这个“可能的”“受害人”之外毫无吸引力的一股——如果选择放弃的话,警察首先要抓住的是领头的、害人的而放弃受害的和胁从的——警察肯定分得很清楚!一定是看清了形势才露头行动的!警察就是警察!!

我跟在四个小子后面逃出了事端中心,逃出了西外大街的热闹地段一路往南到了展览路附近。背后远远传来警察的声音——他们正在“发动群众”追我们,就是说他们没有人手亲自来追——我的判断和选择完全正确!而“群众”是轻易追不上我们的,至少轻易追不上我!

跑着跑着,其中一个回头看见了我。“啊!”的一声,四个人齐齐收住脚,扭过头认清是我欲持械冲过来,但在看清了甘蔗刀之后又收住了进攻的步子下意识后退。其中一个边退边说:“枫哥!枫哥饶命,我……跟我们不沾边儿……”我把刀一收急匆匆道:“算了算了!家伙收了,快跑!赶紧!”一边说一边推搡他们催着跑,肩膀钻心地疼,可能有几处还是他们留下的。然而现在是逃命的时候,不是报仇的时候,就是报仇也轮不上这几个;况且,在警察和“群众”的眼里,我们全都是一样的。

几个人应声而逃,竟还有人很尽“礼数”地道谢。“枫哥,往哪边儿?”“跟着我!”刹时,敌人成了朋友,猎物成了首领——这就是黑社会,不明不白、是非颠倒、混乱迷离、黑暗残酷的黑社会!

转出十几条街口,糊里糊涂地跑到了二龙路一带,已经听不见追赶的声音。停在一个背静的拐角,几个人靠的靠蹲的蹲大喘粗气。

我把刀用团在兜里的布套子重新套好急喘着:“我说几位,没……没事儿了,散了吧!”那几个如梦初醒地看看我,我觉得马上就要虚脱了,身上至少还有三、四处伤口还在流血——因为剧烈跑动而未能及时止住。“那,那……枫哥,哥儿几个撤了……”我挥挥手,眼前已变得模糊。“哥儿几个对不住您,您可别记仇儿……”我勉强挥挥手,听他们渐渐远去了,无力地靠墙溜坐在地,好象马上就要睡着。

一个声音在早晨的嘈杂中一下钻进近乎麻木的耳鼓。“金平,看哪!是吗?”我“唰”地睁开眼,浑身的疲惫极不情愿地跑开。遁声看去,三十来米远处,一只手正指向我,旁边是一张娃娃脸上血红的双眼,圆圆的脑袋后面闪动着四条高大人影。只一眼,我就看明白了,也看呆了——老天爷!“六条棍”!唯一与先前不同的是,我的位置代之以了姚金平。六个人手上都没有凶器,或者说凶器都不在手上。我强咬牙关“噌”地站起来,一把扯去刀上的布套,忍住浑身刀割的伤痛,扭头跑去。

“追!”不知谁号令着。我没命地往前跑——他们中任何一个都至少能跟我势均力敌;他们能随时召唤数十人甚至多达百人之众围攻敌手,他们可以号令整个北城的地下社会……他们一块出现,柴松就不远了!

慌不择路地一口气跑到街口——前面是西长安街,后面是“六条棍”,我在奔跑中藏起刀。怎么办?怎么办?!前面是长安街——长安街……跑过去?——跑——过——去!过去就是现下南城的地盘!他们不敢追过来,要是追过来,大战就会爆发;要是追过来,就可能两败俱伤!他们不会,他们不敢!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凭他们六个还不行!柴松,姚金平,这是你们逼的!是你们把堪堪走上正路的我逼上绝路,逼到南城,逼到敌人阵营里去的。

我毫无顾忌地一路狂奔过了长安街钻进佟麟阁路。果然,“六条棍”在奔到街中间时有四个停了步。姚金平拽着王耀东跑了过来。“五哥!”姚金平的声音,“柴爷有话,秋枫往南就杀!”声音坚决,字字在耳。我不敢稍停,奋力前冲,也不管龙潭虎穴。姚王二人还没有出家伙。再跑几步,找个地形有利之处就翻头打回去,拼他个鱼死网破……只可惜这边不熟,在哪儿停好呢?……

我没头没脑地拐进东铁匠胡同,正进退两难,忽然,前面闪出两条陌生的汉子。“站住!”一声高喝,两人远远站开拦住去路,手里同时闪出大号刮刀。后面的追击忽然停止,“枫哥!”姚金平的声音,清脆嘹亮,恨不能传遍四方,“冲!甭含糊!有柴爷和哥儿几个哪……熬一阵儿,咱的人立马到了,我招呼去!”说罢转身跑回去了。两个拦截者一惊,横刀直冲过来……“北边儿的!”“有大事儿”……刹那间,院子里、胡同拐角跑出至少六、七个人,手里拿着各式凶器,由最先露面的那两个带着杀将过来。另有四五个往反方向跑,八成是去叫人了。

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狗娘养的姚金平,真黑啊!让南城人对付我,他全省了!”怎么办?心下一边恨着一边找退路——没有退路了!姚金平刚刚消失的胡同口也已经聚了五六个人,简单察看过后认定了我这边的方向冲了过来——我被前后夹击了!

闭了闭眼睛,眼皮滚烫!拼了吧,杀出一条血路!今天本就是决定生死存亡的日子,趁还有锐气、有力气,拼上一死……小芳,永别了!……抡开利刃,迎头向进攻的陌生人冲去。

“德胜门秋枫求见段爷!”边跑边喊,喊声嘶哑绝望,犹如垂死的恶狼。“当”的一声,砍刀碰上刮刀,恶斗开始。我断然采取守势以使进攻者明白——我不是敌人,这个独闯南城的浑身是血的人不是来犯者!

我不停挥舞砍刀抵挡四处涌来的攻击。万幸的是对手都没拿长家伙,又被我不停地“求见段爷……”的凄厉喊声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加上多半都是临时闻风而动的平常之辈,在骇人的甘蔗刀和同样骇人的一身血污面前尚怀几分怯懦。只有先前两个“拦路虎”和后来从背后来的几个人中的一个还算有点儿手段,是以几乎成了以一敌三(而不是十三)的态势,是以我还能乘着威势且战且进地渐渐出了东铁匠胡同。怎奈地形不熟,没有去处,心急如焚。

南城的人越聚越多,大约有十六七个同时围住我动手,其余的或围观或堵截地闪在外圈——十六七人已经是围杀一人的最大容量,再不可能有人入圈。甘蔗刀不断与各色凶器碰撞发出“叮当”声,身上的力气一点点随着这些“叮当”声溜走。脑袋一团炽热,辨不清方向,分不出左右,整个人陷入了麻木和混沌,而对手则去了一批来一批,正应了那句后来的笑谈——“敌人越打越多”。

我支持不住了。胳膊麻了,腿也软了,只要稍一松神就会倒地,可能用不着砍杀就会力竭而死。好在进攻者不是一味猛攻要杀我,加上我不住口地狂喊,使得他们每每出手都略带迟疑。喊声已经变成嘶哑的嚎叫,连自己都不敢认……终于有一个声音响起在围杀圈外——“都住手!”

十分灵验,围攻者的凶器齐刷刷缩了回去,纷纷闪在一旁。我刀往下一戳,勉强站住的身体随着四肢无力的痉挛无规律地摇晃,已经变得模糊的视线中一条汉子正缓缓走来,在前方五六步远站定。

“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秋枫。”

“什么人?”

“柴松弃徒!”

“什么事儿?”

“投奔段恒段爷。”

“为什么?”

“活命!”

“抬起头来……再问你一遍,为什么?”

“活命!!”

“好!”另一个声音响起。街边的一家刚刚开门的小吃店里走出来几条人影,簇拥着一个中等个头儿,文文静静的人,“好”字是他说出来的。

一行人走到面前,我抬头细看,不觉一激灵——说这个“好”字的人已经站在面前;鼻子上端端正正架着一付眼镜!——他来了,段老大,我想见又不想见的段恒,南城的霸主,柴松的对头。

“老弟,经年不见,都不敢认了……”我把刀“当啷啷”扔在一旁,无力地双膝跪倒——刀在此时已经没用了,不管他准备怎么样,刀都已经帮不了我。“段爷……”我弯下腰去欲磕头,可头一低,眼前忽然一片漆黑,耳旁也没有了任何声音,灵魂好象一下子离开了身体,不知所终……

我肯定是发了高烧,不断地做各种梦——拼死逃命的搏杀;段恒文静平和深不可测的面孔;柴松冷漠霸气的眼神;柴家堂屋里的痛殴;惊险的东郊小树林……还有叶子的脸、二军的笑、小芳的身影;甚至还有厂里师傅们汗流满面的笑容……小芳往我头上敷毛巾,坐在我身边哭泣……

所有的梦都醒了的时候,我看见了一间陌生的屋子;陌生宽大的床梆,陌生的窗户和窗外飘舞着的雪花,还有走来走去的熟悉的身影——小芳!我的小芳!!

见我醒了,她飞也似的奔过来,奔到身边,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由衷的欣慰伴着悄悄涌出的泪水,扬溢在憔悴的脸上。她从头到脚抚摸我的身体,抓起我的手揽在胸前,再也不愿松开。她的手是温暖的、实实在在的——我醒了!不是梦!!

“小芳……”声音嘶哑,喉头干涩。她点点头,“真的是你?”她使劲点点头。“你没事儿吧?”她哭了。我试图替她抹去眼泪,可一只手被她牢牢抓着,另一只则好象不属于自己了似的怎么也抬不起来。

“好了……好了……”小芳从抽泣中缓过劲儿来,带着哭腔:“总算醒了,总算说句明白话了……”

“我怎么了?”

“你,发高烧,浑身血口子……一个礼拜了……吓死我了……”

“一个礼拜?……这是哪儿?”

“我也不知道……”

“谁带你来的?你不是走了吗?”

“戴眼睛的大哥哥带我来的,不知道叫什么,说是你的朋友。”

“……”

“我看见你和那些人打架了。在车上,急死了,到了站下车往回跑,把你的话全忘了。等跑回去,警察都抓完人走了。我远远看见你跑了,背后一大帮人追,就也跟着追。后来找不着了……我傻了,蹲在路边哭。有个大人问我怎么了,我就只记着个‘东单’,他就告我怎么坐车。到了东单,想往家走,结果糊里糊涂到了火车站,人特多……后来,我一直在马路边坐着,天都快黑了。我找不着家,急得要命,又哭……后来,戴眼睛的大哥哥来了,问我认不认识你……”

小芳,你真走运,跑到了段恒的地头;小芳,你好糊涂,怎么没听我的话?段老大,当真神通广大,无事不知;段老大,当真心细如发,竟然在茫茫人海中当天就找到了小芳,送到我身边……

醒来后第三天,段恒独自一人来了。一进门就冲小芳招呼:“枫老弟好点儿了么?”随即看见了我,“哎呀,好多了……”又看了看小芳刚刚离去的门悄悄问:“是不是她——老弟的红颜知己?”

“没错,谢段爷……”

“是就好,我怕弄错了……”他笑笑拍拍我肩头,竖起拇指压低声音,“艳福不浅……”我笑笑,还没想出该怎么回应小芳就进了门,二人收住话头。“小芳……”我开口了,“身上还有钱吗?”她点点头。“去买瓶酒,买点儿吃的……”等她穿戴好出了门,我才又转向仍在目送小芳的段恒。

“段爷,多谢不杀之恩!”

“哎——伤未愈,不可妄动,无须拘礼……”

“段爷太瞧得起我了,只怕要看错……”

“不能……知道为什么咱哥儿俩今儿能在这儿说话么?……因为你说实话,拼死杀来为了什么?——‘活命’!假使说了别的,恐怕……我喜欢说实话的人……”

“段爷,这是哪儿?”

“这里吗……珠市口西鹞儿胡同,旧人故居,如今闲置。放心吧,有我在这儿,你和佳人可安寝无忧,外人未有敢近者……”

“段爷,您的恩惠,赶明儿我一定报答……”

“远了!我原就叹服老弟义勇,那日重逢,更见英雄了得,叹为观止……不怕耻笑,段某门下竟无一人能与争锋,柴爷弃你实乃大错……”

“您不是要跟柴……柴……我……我……”

“别说,欺师灭祖的话岂是你这等人物说得出口的……不错,我和柴爷早晚一决,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大家都痛快。不过,柴爷失此勇将,定然元气大伤。老弟不消使力,只安坐南城就已弱了他,段某心意已足。你可知,我一味按兵不动,别的缘由自然是有,忌惮老弟刚勇也不乏其中……”

我不禁骇然。

“敢问老弟,何时遭弃,所为何事?”

“快一年了,因为……因为……”

“不便说?不便说便不说罢……”

小芳回来了,段恒任说也不肯留下吃饭。我只好让小芳送他走,临出门时,他忽然回头问:“老弟遭弃可因佳人?”我一惊,木木点点头,他见小芳出去开院门,又接着低声问:“可因门外佳人?”我摇头。“老弟当真艳福不浅!”说罢微笑着走了。

五天以后,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门外已响起了迎接春节的鞭炮声,小芳的眉头也舒展开了。五天里,段恒没再来;五天里,小芳夜夜不眠,呵护在我身边,只在白天侧身蜷在床上睡一小会儿,其间也是噩梦不断——她还在为给姚金生的那一刀而沉浸在深重的恐惧和不安中,在我每夜不厌其烦的哄劝下才慢慢好转些。后来,她最终确信我身上的伤已经碰去无痛感了才敢钻进我的被窝,在我的怀抱里,她又一次从挥之不去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小芳,害怕么?

现在不怕了……

戴眼镜的大哥哥好么?

好是好,就是说话听不懂,他是不是特有学问?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恶人,大恶人……

会吗?怎么不象?……我不信!

我也不信,可他就是!所以,别理他,也别相信他……

我听你的……

等我好了,一定想办法带你离开……

上哪儿?

回厂子……

小芳怀孕了!

除夕夜,伴着外面雷暴般的鞭炮声,欢爱至极的她从我身上软软歪倒,一边细细拭干泽泊潮润的爱泉一边附在我耳边轻轻告诉了我。我有点儿不知所措。

“什么时候知道的?”

“傻子,都两个月没红了……头一阵又打又杀的没在意,你还没醒那几天就天天恶心,还当是累了。后来想想不是,肚子胀得硬硬的,好象有什么东西老一早一晚地在里面流着,可就是不出来……刚才一大动,流得更显了……”她把我的手按在小腹上,“我算计着得有快三个月了……”果然,小腹已有些微微突起,硬硬的好象充满了什么,其间好似真的有一股粗重的暗流缓缓滚动着……

“怎么办哪枫哥?”

“啊?什么怎么办?生下来呗,小芳要当妈妈了……”

“还笑!这不明不白地要生下来怎么办哪?”

“那要不不要了?打了?……”

“别呀!多可怜哪!小孩儿招谁惹谁了……”

“还是的……踏踏实实的,总有办法……”

“恩……”

大年初一下午,段恒不期而至。进门就抱拳拜年,我慌忙还礼。“段爷,该是我给您拜年,可实在是找不着门儿,也就懒了。这……这怎么话儿说的……”

“又见外了。说来惭愧得很——段某居无定所,是以天下之大,竟无以容身;漫说老弟,就是跟我出入数年的兄弟也轻易找我不着……”

“段爷,这回千万别推,好歹赏个脸,喝上几杯再忙……”

“说实话,今儿个我就是专门来讨一顿安稳痛快酒的,只怕弟妹嫌我聒噪……”

“不能不能,”我连忙道,用下巴指指小芳,“她只上完小学,书理粗浅,段爷的雅词儿她听不明白……小芳,今儿晚上段爷在这儿吃饭!”小芳明白了,点点头冲他笑笑,转身忙活去了。

“她不爱说话,平时没客人的时候也跟半个哑巴似的……”

“好哇,讷于言而敏于行——得妻贤而寡言,盖厚福矣……”他妈的连我都听不懂!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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