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 | 宝贝计划：越战最后的拯救
宝贝计划，越战最后的拯救
从1968年春节攻势，到1973年复活节攻势，北越正规军和北越南解游击队在攻击南越的作战中，其毫无畏惧军队与民众伤亡惨重的顽强、坚决的战斗意志，让美国、南越及其他介入与关注越战的国家政府、军队、民众等，深感震撼。
为此，美国国内学界、知识界和新闻界等圈子的职业绿茶朋友们广泛涌现。
反战浪潮波澜壮阔。
1973年1月27日，美国终于联同南越政府、北越政府及北越南解联盟，在法国巴黎签订四方"巴黎和平协约"，宣布退出越南战争。
十分吊诡的是，美国在"巴黎和平协约"承诺终止部分对南越军援，更是允许了侵入南越的北越及北越南解联盟军队，可以合法驻扎在靠近“胡志明小道”的大片南越领土。
社会确实太复杂而越南当时局势却又如此清晰。
人皆所知，"巴黎和平协约"的签订，即意味着南越末日到来便进入倒计时。
1975年1月，北越在1968年春节攻势和1973年复活节攻势的系列重创中，靠着源源不断的苏援及其他外援，很快缓过气来。
宝贝计划的志愿者和孤儿们。
这一年，北越大佬们决定，继以“胡志明小道”发起南下革命同时，以百万正规军跨过北纬17°军事停火线，正式向南越发起决定性的全面攻势。
"巴黎和平协约"被强人们信手撕毁，南越被抛弃之后必然面对悲剧性时刻，已经到来。
北越大军向南攻击，势如破竹。
战争开始不过一、二月，顺化、岘港等城市陆续陷落。
和人们平常了解贴在墙上的胡伯伯那种“慈祥”、“悲悯”相反，当时逝去的胡伯伯和继承他的遗志的黎笋等人，都是主义、信仰与原则性都是很强革命斗士。
因此，北越军队占领一个城市、地区，跟随其后的北越政工人员对占领地的南越军民进行了严格、严肃、严厉的甄别、清肃。
很多南越民众出于对之前春节攻势和复活节攻势的记忆再次被唤醒了。
他们哆嗦着，纷纷惊慌失措，一路向南开始逃亡。
北越大军乘胜前进，南越军民风声鹤唳。
危急时刻，在美国通过秘密渠道紧急斡旋下，北越和美国达成了一份至今不为人知细节的“默契”。
航班上的越战孤儿。
在西贡新山一美军空军基地原驻越军事援助司令部，美军组建了专门与北越军方行动进行联络的专门小组。
为协调双方行动不至于擦枪走火，美军和北越军队每天滴滴答答把电报打得比枪管子还热。
3月底，一路凯歌的北越军队占领广治要塞，在离西贡只有60公里的地带，稍微停顿下来。
这时，由顺化、岘港等地逃难的人们涌进了乱纷纷的西贡危城。
难民中，由南越天主教徒和佛教徒和其他多国自愿者们携带的大量孤儿，南越各地及西贡孤儿院的孤儿，为世界瞩目。
宝贝计划的志愿者和孤儿们。
这些孤儿中，既有在1968年北越在春节攻势开展城市混战，失去父母的孤儿，也有在1975年新的全面战争开始后失去父母的孤儿，更有不少是美国大兵和当地女子的混血儿。
这些混血儿不仅与美国人有关系，其实，越战期间频繁出没南越的，还有相当数量的法国人、英国人、苏俄人和非洲人。
经过不完全统计，1975年3月底困在西贡的孤儿达7万之众。
在兵荒马乱的西贡危城，南越军队正在溃散，政府正在失去行政能力。
幸好，乱世之中，欧美志愿者和南越天主教徒和佛教徒负责的PearlS.Back基金会、越南儿童之友、全球儿童之友、天主教援救团、球社会服务团、全球孤儿协会等组织，成为这些孤儿最后的庇护者。
然而，他们同样无法得到足够的人手、食物、医药、衣物等资源。
不仅眼下孤儿的生存危机，让他们更为担忧的是，如果参考北越对占领区严格、严肃、严厉的甄别、清肃运动经验，这些孤儿，尤其混血儿前景可能非常不妙。
于是，这些儿童福利组织给当时的美国总统福特、美国国务卿基辛格以及美国国内的反战组织写信，请求拨专款包机，将这些儿童送往美国。
犹豫数天之后，美国政府终于在1975年4月3日同意成立专门的孤儿救援小组。
美国总统福特宣布，拨款200万美元，调集美军军机和民航包机，在4月3日到26日期间，抢运这批孤儿离开西贡。
空中抢运婴儿的宝贝计划，就此开始。
1975年4月3日，福特总统紧急下令实施南越孤儿送养计划，即婴儿空运行动。
宝贝计划实施效率极高，4月3日当天，位于日本、韩国、香港、台湾、泰国、马来西亚等地，可以调动的美国空军战机和泛美航空等民航班机等地紧急向同一个目标飞去。
西贡新山一机场。
这些航班在起飞前撤除了座位，清空了货仓。很多知晓和不知晓“宝贝计划”的志愿者们由不同地点搭乘这些航班，他们其中一些热心人甚至还带来了玩具。
这一天，在美军战机护航下，民航包机和军机混编运输机队至少将超过600名孤儿送离西贡。
孤儿们主要被送到美国之外，也被送到了加拿大、欧洲诸国和澳大利亚。
4月4日，空中抢运婴儿的宝贝计划消息传开，更多走投无路的南越难民看到了希望。他们都企图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在“末日”之前，远离西贡。
于是，大量的孩子被送到了西贡市区和新山一机场的孤儿营地。
这天，是宝贝计划最黑色的日子。
为加快疏散和转运婴儿，美国空军特意出动一架才投入现役的最新型C-5A银河运输机。
17名军人和志愿者们细心把这架硕大无朋的运输机机舱内装扮、布置得尽量温馨。
失事前C-5A银河运输机飞行员拍摄的底仓孤儿们最后的照片。
294名0岁到10岁的孩子登上了运输机。婴儿和年幼的孩子乘坐上层机舱，而年龄稍大的孤儿被安排在底层货仓。
按照计划，孤儿们将被送往位于菲律宾群岛的美军克拉克空军基地。然后，再由那里转运欧美各地愿意收养他们的家庭。
这天天气很好，远处偶尔有北越军队的炮声。
美军新山一机场联络小组一直在和北越军方联系。北越知道美国在新山一机场实施紧急撤离，并没有向机场发起任何有威胁的攻击。
然而，这架C-5A银河运输机却遭遇到了意外。
飞行员驾驶飞机刚爬升700多米的高空，离开机场不到80公里时，机身后方的货舱门突然脱落，后舱突然发出一声巨响，随即，烟雾迅速弥漫了机舱。
货舱门脱落扯断了飞机部分管线，破坏了飞机液压系统和俯仰控制系统。
危在旦夕。
驾驶员使尽了浑身解数努力控制颠簸不停飞机，返回机场预备迫降。但是，飞机急速下坠，没有给飞行员留下最后对准跑道的机会。
最后，飞机冲出跑道，迫降中撞到新山一机场外田地上被弹了起来，再狠狠地摔落到地面上。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巨大的C-5运输机被摔裂成了数块。
宝贝计划中不幸坠毁的C-5A银河运输机。
白宫和世界各地通过电视正在关注婴儿空中转移的人们目瞪口呆。
顷刻间，正在通过电视、收音机关注现场的欧美各地成千上万等待着孩子们的领养家庭着急了，他们情急之下，打爆了“宝贝计划”的服务电话。
抢险直升机在解体的飞机里抢救出170人，其中有150多名婴儿得以幸存。其余155名孤儿遇难。
遇难的孤儿大部是乘坐货仓中的年龄较大儿童。
不幸坠毁的C-5A银河运输机幸存的孤儿们被送往医院。
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懊悔。
在这架不幸的运输机坠毁后不到24小时，洛德国际儿童服务中心租用泛美747客机从新山一机场起飞。
这架客机搭乘了包括40名在坠机事故中幸存的婴儿在内，合计有409名孤儿，32名护送者离开了西贡。
这是“宝贝计划”行动里单架飞机撤离孤儿人数最多的一次。
在这一天，有近千名孤儿成功撤离西贡。
宝贝计划的志愿者和孤儿们。
C-5运输机空难之后，在香港、东京和其他地方哄传着北越用苏俄导弹袭击运输机的传闻。颇具黑色幽默的是，北越立刻声明，解释C-5运输机空难与其军队行动无关。
之后，北越更为小心翼翼监视、应对着新山一机场美国撤退的复杂状况。
有了北越军方的“默契”，美军投入更多的C-5巨型运输机到这一行动。战后，C-5巨型运输机为此扬名，成为美军战略运输主力机型。
这次悲剧之后，“宝贝计划”基本在相安无事的环境中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一位当年的志愿者在回忆往事时，描述了孤儿们登机后的情景：
由于装载的速度要非常快，导致在装载的过程中不能给这些孤儿提供食物。
结果，飞机上90位孤儿都醒过来了，他们嚎啕大哭……
我们发现一个可以直接给箱子中三位婴儿提供牛奶的方法，有的婴儿只需要喝几分钟，另外一些则需要更长的时间。
我把一名女婴放在大腿上哄她喝奶，而左手却在为箱子里面另外一名婴儿喂奶。
飞机上的越战孤儿。
越战，留给人们太多的残酷、决绝、惨烈、血腥、误会和绝望。然而，在越战即将结束时刻，“宝贝计划”终于为这场战争涂抹了一丝暖色。
微弱，几不可见。
感触，却如此真切，温馨。
截止26日前，所有参与“宝贝计划”的军人和志愿者们热情而机械地服务着。
飞机上的越战孤儿。
舱门打开，人们小心翼翼把孤儿们引领、传送上飞机。有几岁的孩子，也有几个月的婴儿。
婴儿们被装进在台湾、泰国和香港赶制的，和皮鞋箱子差不多的牛皮纸箱里。
纸箱里，在他们的身边，有他们的出生文件、身份证明、姓名、在西贡最后几天的健康记录、医疗记录，以及领养家庭、前往的目的地等等资料。
通过电视，欧美民众看到孤儿们在飞机上，犹如“小动物一样”被装在盒子里，无不心生怜爱，不断有新的家庭提出收养他们。
小心翼翼捧着睡在纸盒子里越战孤儿的领养家长们。
为了保证孤儿们的旅途平安，飞机上大多准备了医疗设施和药材。
事实上，在整个“宝贝计划”行动中，有的孩子突发感冒、水痘、痢疾、脑膜炎等等疾病，都得到了妥善的医治和照顾。
无疑，这是最成功，最科学，最高效的爱国者的培养模式。
多年以后，大多数当年的“宝贝”们谈及往事无不热泪盈眶，感恩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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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7日，“宝贝计划”终止了。
1975年4月30日，是西贡陷落前的最后一天，在南越坚持到最后那些救助孤儿的志愿者和数千名美国人一起，乘坐直升机匆忙离开了西贡。
这时，留在西贡孤儿院里，尚有6万多名美越混血儿和其他混血儿。
事实上，越战结束后，人们担心的北越对孤儿们可能的屠杀并没有发生。
只是，北越确实实施过严格、严肃、严厉的甄别、清肃。没收他们有限的财产，拆除了他们简陋的房子，迫使他们迁居到“新经济区”劳动。
至于那些混血的孩子们，则在往后岁月，遭到无尽的辱骂、歧视，身心饱受摧残。
——直到美国与越南关系改善之后，他们可以随签随移美国了，却忽然摇身成为越南人最羡慕的群体。
志愿者将孤儿送交领养家长。
在1975年4月4日到26日，碍于婴幼儿转运的安全、医疗、营养、健康等等问题，美国空中抢运婴儿的“宝贝计划”并没有达成计划预期目标。
然而，这次行动还是将超过3300名孤儿带离了南越危地。
从1945年抗战结束南越、北越各自宣布独立，到1975年北越吞并南越实现越南统一，整个越南沦为冷战两极的热战杀戮战场。
在30年间，越南为苏联与美国等大国博弈的棋子，越南民众更是无不饱受战乱之苦，离散之悲。
美国成年后聚会的部分越战婴儿。
超过3300名懵懂无知的婴幼儿越南孤儿无疑是越战的幸运儿。
他们被世界各地的家长所收养，深受领养国家欢迎，深受领养家庭爱怜。
后来，他们的幼小生命得以在全新的、未知的国度重新开始，何尝不是意味着越南的新生？
和平，确然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