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香暖光阴

　　□积雪草

　　天气越来越冷，去街上走一圈，回来便是透心凉。看到窗外的麻雀身上的羽毛被风吹得凌乱不堪，心中便更冷了。

　　还好，我还可以熬粥取暖。抓一把米，添一瓢水，放在锅中煮，小火慢功，不大一会儿工夫，只见瓦罐中“咕嘟咕嘟”冒泡，湿气氤氲中，闻见米香四溢，心中有“暖”如花一样爆开。

　　那些米粒，像一个个武功极高的隐者，在沸水中上下翻腾，米借水势，水借米香，水米交融，汤汁变得浓稠，米粒变得温软，一碗清粥渐渐就煮好了。盛在一个拙朴的白瓷碗里，热气腾腾，趁热喝一口，只觉得黏稠滑软，唇齿留香，一股暖意自心而身袅袅升起。

　　旧年，天气寒冷时难免会头疼感冒，身体不舒服，母亲总会早起给我熬一碗粥：“一把糯米煮成汤，七根葱白七片姜，熬熟对入半瓶醋，伤风感冒保安康。”说来也怪，这碗民间口口相传的粥品，究竟有多少疗效我不知道，但却是每每喝下去，粥到病除，似良方妙剂，安康如初。我知道，这粥如药，而“药引子”就是亲人的关爱，喝之令人心暖。

　　熬粥这事儿，说简单也简单，一把米、一瓢水即可。说复杂也复杂，粥中可随意加入各种食材，像瓜、果、蔬、豆、鸡、鸭、鱼、肉等等，可以充分发挥想象力，妙手生花，花样翻新，把粥的包容性发挥到极致，把不起眼的食材熬成人间妙品。

　　粥好不好喝，都在一个“熬”字上。熬粥，其实熬的是工夫，熬的是情怀，熬的是人生。熬粥是个功夫活儿，火开大了，米吃不透水，米心是夹生的，米粒死活不肯释放香气，而且容易糊锅。熬粥讲究起承转合，每一步都要恰到好处，千锤百炼，把一粒米煮到开花，融化成一碗养胃养身的好粥。

　　有人嫌熬粥花费时间，不肯下功夫。我虽不是什么大厨，但对熬粥却是情有独钟。闲暇无事，熬一锅浓香四溢的八宝粥，或者熬一锅蔬菜粥、南瓜粥、红薯粥，看家人喝得香甜无比，心中便会生出惬意和满足。

　　每次准备熬粥食材时，我都会心怀敬畏，深知每一粒米、每一个豆子、每一颗大枣、每一粒花生、每一片花瓣、每一颗莲子都来之不易，通过若干环节，最后辗转到我的手中，被我熬成一碗香甜可口的清粥，在岁月深处开出一朵慈悲之花。

　　一年四季，母亲都喜欢喝粥，就着自己亲手制成的小菜，喝得心满意足。她常说，人老了，牙口不好，就得意这一口。起初，我并不能懂母亲的满足来自何方。光阴荏苒，如今我越来越能体会母亲的心境。一碗清粥，几样小菜，就着流油的咸鸭蛋、酸爽的泡菜、咸鲜的萝卜条，几颗花生豆抑或拌海带丝，不拘什么，和粥都是绝配。喝一口粥，吃一口小菜，麻木的心会温软，绷紧的神经会松弛，身心熨帖，感恩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