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散文五人行|华静|挂在心头的味道不会忘 / 开普饭

周末散文五人行

挂在心头的味道不会忘

文 | 华静

周末散文五人行

五位志同道合的作家

周末奉献给读者一杯清茶

愿我们的书写

能拨亮心灵那盏小桔灯

送给读者一份精神食粮

送给自己一份开心快乐

那天，我拉着行李箱在机场的书店里看到这样一句话：那味道至今还在心头挂着，一辈子也不会忘。

本来打算先去某家小店吃口饭再登机，可因为这句话，把我拽了回来。“那味道至今还在心头挂着......”人生经历的酸甜苦辣，参杂成各种滋味，浸润过每一个人的每一行程。“那味道”，是体验，给了我们一生的财富。

那一刻，我好像听见我对远方、对从前、对所有触动过的一切思念着......

我开始想我父亲的厨艺。在我们姐弟心里，无论走到哪里，父亲做的饭菜永远是最好吃的。弟弟在外几天，就会说：我想咱爸做的饭了。

记得小时候，父亲每次从三线回家休假，厨房就是他的工作间。用细细的白萝卜丝加姜丝煮的米粥，放点盐，放点葱花，出锅时点两滴香油，用一个大海碗盛着，端到饭桌正中。还没喝，一股清香的汤味扑鼻而来。每一顿饭，哪怕就只有一个菜，一锅汤，都永远有滋有味。父亲擀的面，烙的饼，炸的丸子，包的包子、馄饨，都是普通人家的面食，可在我们成长的岁月里，父亲用一道道美食丰富了我们平凡的日子。

去年的一天，曾和著名诗人桑恒昌老师电话聊天。他说他已经看穿了生死。他对待人生的态度让我反复咀嚼：“用长了牙的脚，一步一步啃过来，再用脚上剩下的牙，一步一步啃下去。”当他的130多首诗被翻译成英、法、德、韩、越文发表后，他仍旧在说：80次写到头发是80样，60样流泪是60样。他是在告诉人们：“我的诗是苦涩的，是用心血煮出来的。我的诗是苦涩的，但我希望她鲜活、亲切而深刻。”这位80多岁的老诗人，即使在他生存环境最恶劣的情况下，都没有舍弃对生命的热情。他一直用他锐利的爱写就诗句，用诗拥抱朴素的生活。

忘不了多年前的一场舞台剧。对话是平实的，直白的，但却与现代都市里有关的元素都牵连着。我的视觉里，是一片凝重。凝重的语气，凝重的舞台效果，凝重的表情，凝重的内容......好像站在舞台上的不是演员，而是我。我站在气势恢宏的世界里，放眼望去，“世界”就拉开了画卷：

远远地，总有几个人做着我儿时的游戏，他们在钢筋水泥的楼板上挖掘着“泥”。当云朵飘来的时候，我扯下了一块，厚厚的气息透着神秘。我数不清自己曾经多少次这样天真，但每一次都心情烂漫到把一片白云想象成海浪和丝巾。一群硬汉，悠然地保有着久远的柔情，趴在邮箱边使劲儿地往里看；一个小女孩翘着小脚把一张画满太阳的画投进邮箱。安静的小区里，每个楼层的人家正抹去那寂寞的风痕。所有的见闻都很一般，可所见之处都有文化内涵......那些景中对话，悄悄撩拨着演员和观众的情绪，无形中张扬了难以诠释的道理——所有的台词和我们的生活有关。

“你们都会有用武之地的。”这是康伯伯留给我的一句话。

14岁那年春天，我参加学校组织的越野长跑比赛。全校不分年级大约有200多个参赛者，我跑了第十五名。恰恰，前15名获奖。我兴奋地拿着奖品——一个小笔记本回家，在家门口遇见了刚下班的康伯伯。他看我满头大汗的样子，说：你要是在战争年代，也会是个敢打敢拼的女子。

外婆听见了，忙回应他：“还是和平年代好。这孩子怎么就喜欢跑，也不怕把肺跑炸了。”我身后的同学也不失时机地告了我一状：她刚跑完越野赛，打开自来水就喝凉水，正好让老师看见给她普及了半天健康知识。

外婆越加紧张：这可不是炸肺的事吗？老师批评的对啊。

说归说，她拉我进屋拿起放在窗台上的暖瓶，倒出加了冰糖的温水，递给我的时候，还是满心欢喜地表扬了我：得奖了，没白跑。

甜甜的水，也是一种奖赏。看着大家都在围绕一个话题说来说去，我从心里感觉美美的。

从延安抗大走来的康伯伯也送了我一个小礼物——一支笔。“有笔记本了就该有一支笔啊。”说着，就在我新笔记本的扉页上写下一段话：坚持跑下去，就会看到曙光。有这股心劲儿，早晚有一天，你们都会有用武之地的。然后，签上了他的名字和日期。

除了康伯伯，没有人为那场比赛记录过什么，也不记得有人为曾经穿过市区、跑过田野、返回学校操场的我拍下过照片。那种执着“跑下去”的坚韧劲儿，今天想来都很可爱。偏偏，又被激励，于是，后来每当遇到为难的事情，心里都会有隐隐的害怕时，长辈们眼里的渴望就是力量。似乎，站在那些文字的下面，就能无所畏惧，时刻准备着跑到“用武之地”去。

今年4月的一天傍晚，赴朋友之约，去一素食馆聚餐。离开时，看到一本书摆在前台小书架上。那书名是《愿你与自己温暖相拥》。作者，印度人，帕拉宏撒.尤迦南达。服务员看我如此关注，竟然说：您喜欢就送您了。

一路上，心绪总被这本书牵着，想着赶紧回家坐下来一睹为快。

距今已有126年的作者，竟然给了我久别重逢的感觉。回到家，顾不上其他，如饥似渴地翻看着。

“梦之花，开在坚韧的磐石上。”即便是空中楼阁，我们也画出了它所有的细节构成。从他母亲的乐善好施，父亲的理性公正到他的个性成长，帕拉宏撒.尤迦南达渴望的是成为能救助世人于病痛于危难的“他们”。

“他们”，是谁？

“我们是喜马拉雅山上的瑜伽行者。”

“他们”回应他。

“我要去喜马拉雅山。”这种愿望就这样被点燃，单纯而炽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用内心的力量抵御世间的磨难”。内心的力量从何而来？按尤迦南达的说法，是他在有一天忽然听到了一个神秘又动人的声音：“来喜马拉雅山”。就这样，他踏上了第一次朝圣之旅。

远方的喜马拉雅山，是他心中的圣地，那里的圣境挥之不去的烙在他充满想象的脑海里。尽管，那次朝圣之旅没有成行，但那夭折的远行之举，成为他幼年时期最美的记忆。

后来，尤迦南达的母亲去世了，他拥抱着母亲留给他的遗言——关于他命运中注定的归途和虔诚的方向。还有一枚陌生的隐士交给她的护身符，让他哥哥在她去世一年后再转交给他。尤迦南达坚信，每个人自身都蕴藏着能量，只是，这能量，潜藏在人们的灵魂深处，等待着人们去发掘。他坚信，满天的星辰自有自己的光，不曾被抢夺，也不曾被忽视。

正因如此，他为自己的生命空间打开了一扇门：让光涌入。

接下来，尤迦南达的奇遇让人吃惊。凭着信心和不疑，他收获，他给予。

静默时分，书中的尤迦南达在思索，书外的我也在品味。

“不要放弃，守护内心的光芒”。谁能拒绝这种发自内心的表达呢？原本说不出来的一种亲切味道和气息，原来都有着渊源和故事。

以前，现在，将来，或许我们都在用自己的世界观来解决纠结，我们借助文学作品带给我们幸福与高尚的想象，还有与这个世界终究保持的距离感。为了缩短这个距离感，我们的身体、精神都一直在行走。行走也有力量。在行走间，山水浩荡，时光绵长。

默默咀嚼过往，用想念营造一种氛围。怀念那些透着自信的独立，怀念那些对温馨情感的死心塌地，怀念那些在欣赏地望着我们的眼睛......触动心灵的感觉低调而温和，让人不再有绝望的念头。

很清晰地了解自己，一步一步地走，生活就这样被细化了。从昨天的我迁徙到今天的我，居然还有那么多甜蜜的、温馨的、经得起回忆的味道，从而慰藉了一颗知性心灵中尚未泯灭的畅想。

那味道，挂在心头，久久不忘，久久难忘。

嘉

宾

有

言

范党辉

编剧、剧评人，中央戏剧学院戏剧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杂志社影视版总监。2000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著有话剧剧本《朦胧中所见的生活》、《一些契诃夫的小戏》，戏剧评论集《后“茶馆”时代的艺术观察》以及影视戏剧理论文章多种等。北京人艺《丁西林民国喜剧三则》《伊库斯》等剧目文学策划、文学统筹。入选2016年度中国作协“21世纪文学之星”。

读华静散文，如晤其人，字字见心。隐匿字行中的她，是一个时间里的掘金者。她总能从日常生活细节出发、从生命的幽微体验出发，从岁月的褶皱处，开掘出生活深处、心灵深处的辉光。她，集腋成裘，这裘是聚集来的人间之暖。她，涓滴成河，这河，是万象井然的静水深流。

华静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国门时报副总编辑

全国新闻出版行业领军人才。第八次全国作代会代表。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

出版诗集《有梦在前头》《那只安抚我灵魂的手》《给相遇多一点时间》。出版随笔集《给心找个家》《送给自己的玫瑰花》《旧铁路上的寻觅》。出版报告文学集《梦里梧桐》。

出版《华静文丛》三卷：《挂满情怀的生命树》《那一片诗情牧场》《停不下来的脚步和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