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工作在“艾滋病防制”中的应用

 出品 | 社工客（ID：shegongke）

作者 | 莫德星

笔者系深圳市第一批艾滋病防制专项服务社工，曾在深圳市艾滋病预防和控制部门服务了三年。结合期间的服务内容和体会，认为社会工作专业助人的理论和模式在艾滋病社会预防和控制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这首先是由艾滋病防制工作本身的客观特征决定的。记得刚上班的时候笔者曾向医生请教，为什么部门叫防制科而不是防治科。医生向社工介绍，依照目前的医疗技术和手段，艾滋病仍是不可治愈和消灭的疾病，但已经转变为一种慢性病，只要能够按照医嘱遵守依从性，就能控制在不影响生活和工作的范围内。

因此，不可治愈但存活率极高、存活时间与人均寿命无明显差异、传播途径由异性传播、吸毒传播、母婴传播转向以同性传播为多发途径、病患及家属污名化与匿名化并存、社会教化任重道远等都是目前艾滋病防制服务中存在的几个显著特征。

这些要素决定了艾滋病的社会控制和个体治疗是一个漫长复杂的过程，是医疗技术发展、伴侣关系、咨询服务、经济和社会价值观综合演变和发展的过程，需要多技术、多学科、多主体系统长期的参与。

其次是由社会工作本身的特征决定的。现代社会工作源于西方的救济服务，发展至今已经成为一门具有专业理论支撑的学科，具有多种科学的助人模式，且这些理论和模式一直在持续发展之中，与本体文化不断融合，与各类专业不断融合，在日益细化的社会分工大潮中独树一帜。同时万变不离其宗，其助人自助的利他主义始终是社会工作的灵魂。

社会工作对人类的信念与信心、对人存在和发展的积极理念，以同理、同伴、关怀和发展为服务核心的服务手法都能高度契合艾滋病病患和其家属的心理和精神需求，在个体关怀与发展、婚姻家庭关系调适、社会教化、正面道倡等环节中都有其他学科和专业难以替代的作用。

因此，笔者认为社会工作者在这个系统过程中承担着以下几个主要角色。

同伴角色

对绝大部分感染者、病人和他们的家属来讲，最大痛苦并非是艾滋病病毒对他们身体和家庭的健康损害和精神损害。因为国家的治疗政策已经十分进步，所有的感染者和病人都能获得免费的服务和药物治疗，只要按时检测或服药身体状况都能与一般人无异常，最大的挑战是社会和身边熟人的歧视和拒绝。

不要说公开身份，对家人隐瞒病情也是病患中较为普遍的事情，更别提对同事和一般的朋友坦诚。因此，绝大部分病患（感染者）都对外隐瞒感染的信息，害怕别人发现，甚至连用药都要千方百计伪装隐藏；再加上有些药物的副作用，大多病患（感染者）都有高于常人的焦虑和恐惧情绪，甚至不乏对未来的绝望，无力感、挫败感严重。

以笔者的经验来讲，与医生和社工接触的时间是很多人最为放松的时刻，甚至有不少人与疾控和治疗门诊的医护人员成为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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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发挥社工的专业优势，通过服务平台建立专业关系后加强与病患（感染者）的互动频率，多倾听、多互动就能为大家带去强大的减压和療愈效果。但社工要有心理准备，与其他的服务过程不同的是，这个领域的专业关系是长期的，建立与结束都要有更长足的考量。

咨询与权威者角色

笔者这三年服务的主要领域之一是预防母婴传播，很多人（包括感染者和病患）都不知道感染了病毒还能正常婚育。所以当笔者从事这个领域的时候，据服务对象反馈，真的是“福音”。

因此在工作中向他们介绍各类服务政策是我和同事主要的工作之一，其次是介绍防制的科学知识，尤其在结果告知阶段。很多人往往不敢自觉参与志愿咨询检测，因为害怕结果。

他们在检测或术前都主要通过网络查询或者购买检测工具自行检测，同时被各类网络信息覆盖，信心和认知状态都被严重削弱，“恐艾”群体大多也由此而来。

科学透明的信息是战胜谣言和恐惧的最好工具，因此，当社工以明确的身份告知服务对象期望和需要的信息时，服务对象往往能及时获得莫大的安慰和鼓励。在恢复信心的同时，认知结构和结果也到巩固和提升，这是社工发挥咨询者和权威者为服务对象带来的显著效果之一。

倡导者角色

预防胜于治疗，这是所有医学倡导的要义所在，当然这也是艾滋病防制社工的倡导理念之一。向公众和机构普及艾滋病防制科学信息、提倡健康的生活方式是预防艾滋病感染唯一的有效途径。

第二是针对公众的去刻板印象宣传。有罪的、肮脏的、可怕的，这是公众对病患（感染者）的三个最常见刻板印象，这种强烈明显的集体污名行为让相关服务对象对信息隐私特别敏感，当然也吓退了他们继续正常生活与工作的信心和步伐。当然，社工也要明白，这个过程并非能毕一役于其功，任重道远。

第三是对病患（感染者）的服务倡导。社工通过清晰的信息告诉他们，他们有能力、有机会、有条件去过他们期望的生活，去尝试他们乐意的工作规划；同时也有责任、有渠道及时明白他们自己的健康状况；帮助他们对社会和对他人的责任。

所以，笔者和团队同事在当时的主要工作内容包括了以下这些:

个案管理

以随访服务和咨询服务为主，包括在疾控中心开展结果告知及情绪辅导、在治疗门诊开展随访登记等。社工在通知服务对象领取检测结果的时候，对方都通常会问结果是什么，但社工都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在艾滋病检测过程中有个重要的规定，就是检测机构必须面对面将检测结果告知检测对象，禁止通过非面谈的方式告知。这个规定看似不近人情，但经历过服务实践的同工就会明白，这个双方面对面的场景才是尽最大可能协助检测对象接受结果、化解潜在危机的情景。

笔者记得，一次一名男士在他伴侣的陪同下前来领取结果，两人都难以接受阳性的结果。笔者从下午两点半接待他们，面谈了将近3个小时，才帮助他们能够平静签下领取通知，这是笔者经历过时间最长的一次告知过程。当中情景难以一一细说，但说明了咨询和支持服务的重要性。

协助开展社会干预

主要是协助疾控部门整合社会组织对高危场所（如桑拿沐足店、相关特定群体聚集场所）、男同、性工作者这几类场所和群体进行教育和检测。这个过程通常都需要疾控部门与相关群体的社会组织展开合作，社工需要在艾防部门的统筹支持下跟这些组织共同开展服务。

协助开展预防母婴传播项目

主要是协助医生对有婚育意愿的病患（感染者）提供政策和信息咨询，维系他们继续正常婚育的计划和信心。即便是时代已经进步到不再以是否能正常生育来衡量婚姻家庭是否幸福，但组建一个两性家庭并养育下一代依然是很多人对生活的期望，艾滋病病患（感染者）也一样。

但由于恐惧（包括对自身生命的长短、社会歧视）、知识匮乏（不知道母婴阻断技术的进步，以为伴侣、孩子一定会感染）等原因，有相当的感染者在知道结果后都会选择结束妊娠或者结束亲密关系。

新的母婴阻断技术是一个伟大的福音，从技术、心理和家庭层面为广大感染者及其家庭带来了切实可行并且风险很低的生育希望，这个希望在提振感染者继续勇敢生活方面发挥着难以估量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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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工同时为他们提供生育辅助服务，主要有消除医疗机构的歧视，为他们提供孕前和孕后药物和母婴阻断物资等，并提供家庭跟踪指导服务，帮助他们将感染风险降至最低程度。

以笔者掌握的公开信息显示，截止笔者离职前，深圳自开展新的预防母婴传播项目以来有220多例宝宝出生，没发生一例婴儿感染个案。这些伟大的成果凝聚了很多人的辛勤工作，社工的工作之一就是将这些成果分享给有需要的服务对象，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关注他们心态和身体、家庭的发展变化，随时提供可以促成预期结果的帮助。

这些帮助一部分是物资，包括帮助当事人申请提前用药、阻断药物、替代母乳喂养的奶粉，其余就是社工耐心的鼓励和支持。

开展社会宣传和教育工作

普及防制信息和政策，提倡健康、科学和合法的生活方式，消减社会歧视等。社工并不能告诉人们哪些生活方式是对的，哪些是错的，社工要做的就是客观告知大家，哪些行为可能会导致哪些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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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社会带来了更开放的生活方式，而且在防制实践中发现，这些多元的生活方式逐渐不受经济条件、社会阶层和年龄、性别的约束，所有在其他人类关系中能起到制约或推进作用的因素在这些长久或短暂的亲密关系中几乎没有影响力，心态和情绪最关键。

所以教化的工作很重要，也难以一时看到成效，对教化的工具和手段挑战也更大。从实践来看，发挥同伴（同质）群体的榜样力量较为有效。

鉴于服务对象的特殊性，社工也需要明确几点责任。

一是强烈的保密意识和责任。无论是服务到位的服务数据还是服务对象的个人隐私，都要有强烈的保密意识和行为习惯，非授权不讨论不公开、不留存涉密资料和隐私信息，尤其是警惕现在人们都有凡事朋友圈秀一秀的习惯。

二是务必接受用人单位的岗位任前培训。艾滋病防制领域专业性强，政策既涉及用药服务也包含随访服务和治疗服务，即便是开展个体情绪支持服务和家庭关系辅导服务都需要科学的知识作为基础方可开展，要求社工要有时刻学习的意识和习惯。

三是做好自我保护。社工既要做好预防职业暴露工作，一方面要按照流程开展服务，另一方面自身要加强学习和锻炼身体，保护身体健康。

也要提防辅导服务中可能出现的移情和反移情状况，恪守价值中立和立场中立。

同时要做到廉洁服务和合规服务，确保服务过程始终符合国家的政策和法律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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