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绪菲之死(31)
我必须做绪菲的工作,这个动机不是一时兴起,因为我知道,从小学到初中我们已经在一起九年了,九年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也是一个慢慢沁入和交融的过程,我已经习惯和她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坐在同一张课桌上用同一块橡皮同一只铅笔了。
但初中的最后一年,有可能就是我们人生的分水岭,两人的状态是会有新变化的,至少有两种情况我不能接受,一是我们中的某个人没有考上学校,理所当然就要辍学,加入打工的行列,还有就是我们都考上了,但一个考普高,一个考中专,这样也算是分道扬镳,在我的内心里真没有做好和她分道扬镳的准备。
最理想的状况其实也是村子里所有人都认同的状况,就是我们这两个学习还算可以的丫头都应该考中专,我想绪菲也会这样选择的,因为考中专是太明智的选择了,师范也好,工商财、农林水、电矿邮也好,学习三年之后,国家都是包分配的,只要考上,一个铁饭碗就算捧上了,在他们眼中,绪菲捧这个铁饭碗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我记得当时对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到现在那些话大部分都忘了,但还是能够记得一部分的,现在想想,当时说的每一句话都幼稚和真挚,其实有时候幼稚和真挚是可以画一个等号的。我说话的时候,绪菲都一直一言不发咬紧嘴唇,我知道这情况肯定是说不动她了。
她是一个个性太强的人,如果有什么决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样的女人,她的一生注要走和别人不一样的路,我现在算是彻底信了。当我感觉自己已经在太阳底下说得昏头转向的时候,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这是我和绪菲的第一次分歧,也是最后一次,因为这次分歧之后,我们的人生路线就彻底不在同一个平面之内,就没有第二次第三次分歧的机会了。我知道,当我俩把那张薄薄的志愿书交给老师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会翻开新的一页,这一天对我和她而言真的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后来,绪菲考上了高中,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我们县里最好的高中—建国中学,我没有考上师范,但父亲通过找关系找到了教委的一个领导,帮忙调剂到了市里的一所卫校。那天,父亲带我去见了领导,他在路上一再叮嘱我。
父亲:等下要是领导问你服不服从调剂,你要答应干脆一点,不要扭扭捏捏。
我点了点头。
见到了领导,父亲点头哈腰地和他寒暄了一番,顺便再一次说了我的情况,那个领导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手中还拿着笔。
领导问我:你服从调剂吗?
我当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如果不调剂的话,明年还能不能考普高?
父亲在旁边已经瞪大眼睛了。
领导感觉有点意外:要是不服从调剂的话,就只能算是中考落榜了,明年也考不了普高,因为你的学籍建档是95年至98年,如果想考普高的话,得用别人的学籍了。
父亲连忙在一旁答应:我们服从调剂,服从调剂。
这样,我真的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