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小说)
离婚协议(小说)
文/平湖秋月 图/二姑娘
1
老朱的女儿朱林跟人跑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朱的女儿跟人跑了,他女婿要起诉离婚,这个消息,就像初夏六月疯长的野草,一夜之间,在朱林和她男人杨帆苏州打工的活动圈子之内传得沸沸扬扬,同时,也以无线电的速度,一日千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杨家沟的每一个角落。
首先知道这个消息的,当然是朱林的男人杨帆。杨帆在兴吴路9号庆一模具上班,长白班,基本是六天八小时。朱林在迎春南路南湖路交叉口的维信电子上班,与红庄社区仅一路之隔。六月份,朱林上夜班。六月十二这天,朱林轮休。六月十三早上六点多,朱林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朱林揉揉惺忪的睡眼,连忙从床头抓过手机,胡乱看了一眼,“噗嗤”一声挂了,扭过头来看了看杨帆。
杨帆问:“咋不接电话呢?”
朱林说:“陌生人的电话,我从来不接。”
接着,手机里传来一阵阵叮叮咚咚的微信铃声。
朱林不耐烦地抓过手机,看了看,问杨帆:“几点了,咋还不起床呢?又不是星期天,你今天不上班啊?”
杨帆看看手机,说:“不到七点,早呢!”
朱林翻过身去,屁股朝着杨帆,头捂在被子里,被子里又传来一连串叮咚叮咚的微信铃声。
杨帆有些诧异了,问朱林:“发个信息,犯得着藏在被子里吗?鬼鬼祟祟的。”
“你管我。”朱林极不耐烦地说,“我爱咋地就咋地。”
这天上午,杨帆上班,心里毛躁躁地,想到早上朱林一连串不正常的举动,心里非常不踏实,好像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八点半,他掏出手机,打开QQ,点开通讯录一看,朱林的QQ是4G登录状态。咦,不对呀。杨帆想,家里牵的有无线网啊,她怎么用流量上网呢?昨天她轮休,今天该上夜班了呀!杨帆转念又一想,也许她昨晚睡够了,上午到外面转悠一圈,这么热的天,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喜欢在外面逛!一直到吃中午饭,朱林的QQ还是4G登录状态。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她不睡觉吗?不睡觉晚上可怎么上班呢?杨帆再也按耐不住了,草草地吃了一点饭,便骑了电瓶车,匆匆地赶回出租房,停好车,刚好碰到女房东提了一袋垃圾,一步三摇地从大门里走出来。杨帆劈头盖面就问:“看到我媳妇了吗?”女房东若无其事地摇摇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点点头,转过身来对杨帆说:“你媳妇背了个包,坐了个电瓶车出去了,可能到哪里玩去了。”女房东还说,那个骑电瓶车的男孩我认识,去年你不在这儿的那段时间,他经常跟你媳妇同进同出,脖子上总是挎着一个包。噔噔地爬上二楼,打开房门一看,皮箱还在,除了她平时出门背的那个小包和床头的手机充电器以外,别的都在。
“也许她又跟那几个玩伴儿出去逛游去了吧!逛超市,去苏州园林什么的,她都喜欢呢!让她去吧!”杨帆这么想着,可心里却很乱,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的。杨帆给朱林发去一条微信:“晚上还要上夜班,辛苦,少玩一会儿,早点回来休息。”
两点钟,QQ4G登录;
三点钟,QQ4G登录;
四点钟,QQ4G登录;
五点钟,QQ还是4G登录。
这就离谱了,太离谱了!她七点上夜班啊!杨帆越来越着急了。是在外面遇到啥事了?还是跟人跑了?打电话,手机里提示说,你拨打的电话已转入来电提醒,请稍后再拨;发微信,没回复。一个电话连着一个电话打,一个微信接着一个微信发,一点音讯都没有。杨帆急得坐立不安,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杨帆突然想起到苏州打工的第一年。当时还住在郭巷,朱林在高精科技上班。夏季的一个礼拜天,天下着蒙蒙细雨。早上,朱林突然说她要去上班。
杨帆看看手机上的时间,说:“不对啊,今天星期天啊!”
朱林说,今天加班。
“加班也得按时上班啊,已经不是上班的点儿了啊!”杨帆说。
朱林说一声没事儿,拿了厂牌,慌慌张张地就出了门。杨帆心想,星期天还要加班,多辛苦啊。于是,去菜场买了半斤猪肉,一把芹菜,三点多钟给朱林发去一条微信:“今晚加餐,饭我蒸好,菜你回来炒。”大约过了十几秒钟,手机响了一下,是朱林的微信回复:“好勒!”杨帆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朱林一直说上班不准玩手机,这是怎么一回事情?更奇怪的是,还不到下班的时间就回来了,还说下早班。“下早班的时间也不对啊,还不到五点啊!”朱林的第三句“没事儿”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朱林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可手机立马又响了起来。朱林不耐烦地抓起电话,接通了,“喂”了一声,对方开门见山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声拉气的:“我手机呢?”
“我给你说好几遍了,我没拿你手机。”
“你住哪儿?我报警了。”
“我住东湖村。你报吧!”
杨帆问朱林,手机怎么一回事情。朱林只骂了一句“神经病”,啥也没说,鞋都不脱,呼啦一声歪在床上。
大体过了十几分钟,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你在哪儿?我就在东湖村易客隆超市。”杨帆问咋了,朱林理也不理,呼哧一声站起来,噗通一声拉开门,风也似得冲下楼去。杨帆觉得不对劲,赶紧换了鞋,锁了门,跟了出来,赶到易客隆超市门口,却不见人影。打电话,没人接;再打;没人接;接着打,还是没人接。挂了电话,只听见超市对面的马路边上闹哄哄的,抬头一看,一个白白胖胖的三十一二的女人带着几个大盖帽,正把朱林围在中间。朱林三行鼻子两行泪,哽咽着睡不出话来。看见杨帆走了过来,朱林劈头盖面就是一句:“我干啥都要你管。”
杨帆说:“我不是要管你。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怕你吃亏。”
杨帆接着问那肥胖女人:“怎么回事?”
“你自己问她,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那女人愤愤地说。
“她不是上班去了吗?”
“哪上班。她跟我们两口子在同一个车间,今天放假。我和几个老乡去观前街买东西,老公说累了,不想去,就在家休息。我三点多回家,就看见你媳妇在我家,和我老公肩并肩地坐着看电视。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走了,我扔在床上的手机没了,这怎么解释?”
杨帆还没开口,朱林擦着眼泪肩膀一耸一耸地哽咽着插嘴说:“谁偷了你的手机,一头撞汽车上撞死算了。”
听到这里,事情的原委,杨帆心里已经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心里气愤不过,心想,你这个女人,不好好过日子,尽在外面惹事。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叹口气,随着一口吐沫吞进肚子里去了。毕竟,他和朱林是一家人,家丑不可外扬。他强压住满腔怒火问那女人:“你什么牌子手机?”
“OPPO。”
“多少钱买的?”
“两千多。”
“买多久了?”
“快两年了。”
“现在的情况是,你招惹人家了,你就是嫌疑对象,就是撞死了,别人也不犯法。”杨帆对朱林说罢,掏出自己的手机,扭过头来,对那肥胖女人和大盖帽说,“我自己有手机,新的。她也有手机,三星的。你们是同事,如果她拿了你的手机,在公司肯定不敢用,你们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大盖帽和肥胖女人点头如捣蒜。
“如此说来,你的手机就只能当二手货卖了,是不是?”
“那是那是。”
“我想问的是,一部二手手机值多少钱?”
“最多一百块。”
“现在这社会,值得为一百块去偷吗?”
“不值得。”
“现在,你们就可以去我屋里搜。”杨帆平静地说。
一个大盖帽说:“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没必要搜了。”
……
一直到六点四十多,杨帆的手机终于响了一下。杨帆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一看,是朱林的微信:“我直接去上班了,就不回来吃饭了。”
“你在哪儿?我骑车来接你。”杨帆赶紧回了一条。
“吴中商城。不用你接。”
2
一直到第二天十点多,朱林的QQ还是4G登录状态,此时,杨帆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丢下手头上的工作,离开车间,径直走到车间主任的办公室门口,敲开主任的办公室门,给主任说明了情况,车间主任干脆利落地说:“打工也是为了养家糊口。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找人是首当其冲的大事。”
杨帆三下五除二,迅速地脱下工衣,换上汗衫,火急火燎地骑了电瓶车,离弦的箭似的朝出租房飞驰而去。停了车,上了楼,打开门,拉开衣柜一看,哎呀妈呀,衣柜里一片狼藉,朱林的夏装没了,化妆品没了,首饰盒没了……杨帆觉得好像当头挨了一闷棍,脑袋里嗡嗡的一片,两眼翻花,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过了好久,好久,杨帆渐渐清醒过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词语,毫不留情地浮现在杨帆的脑际:私奔。杨帆业余爱好写作,平时总爱写点小说,小说里尽是偷情、私奔、做爱……然而,那些都是杜撰,现在,极有可能变成现实,而且发生在自己头上。啊,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杨帆半晌没缓过神来。
杨帆清楚地记得,去年五一早上九点左右,朱林的手机突然来了一个电话,但朱林当即把电话挂了,回头对正在写小说的杨帆说,别写字了,去淘米做饭。杨帆抬头看了看朱林,二话没说,站起身来,去厨房淘米去了。从厨房里出来,没见朱林的身影,到处找,最后找到楼顶,看见朱林正躲在一个角落里,轻声细语地接着电话,鬼头鬼脑的。杨帆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朝朱林走去。杨帆听见朱林说:“你住哪儿呢?吴中商城吗?好……”依稀可以辨明,对方是个男人的声音。看见杨帆走过来,朱林“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嘟囔着嘴说:“打电话还要你管吗?真是的。”杨帆说:“一家人,接电话没必要这样神神秘秘的吧!”
朱林板着脸,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插,气呼呼地下楼进屋去了。杨帆跟了进来。朱林坐在床上,只管掐着手机,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过了一会儿,朱林扭过头来,冲着正在厨房里切菜的杨帆吼道:“打瓶开水去。”杨帆答一声“来了”,甩着湿漉漉的膀子,光着上身,趿着拖鞋,提了水瓶,出门打开水去了。打水回来,朱林人没了。这回,房顶上没有,厕所里没有,房前屋后没有……哪儿哪儿都没有。打电话,电话里说,你所拨打的电话已转入来电提醒,请稍后再拨。发微信,没人回复。再打,还是来电提醒。再发微信,还是没人回复……
午夜十一点多,杨帆点了一盏床头灯准备睡觉了,可心里一直惦记着朱林,怎么也睡不着,便靠在床头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心烦意乱。
不一会儿,杨帆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换鞋,放下小包,脱衣服,接着从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和“嘘嘘”的小便声,一连串的动作之后,朱林轻轻地打开卧室的门,轻轻地走了过来。杨帆放下书,绷着脸问:“哪儿去了?”朱林却满脸笑得跟花儿一样,一步跨到床上,抱着杨帆,把杨帆的头按在胸前,轻轻地抚摸着,嗲声嗲气地说:“老公,别生气嘛,一个女同事找我帮忙,冷落你了。老公,我想你了。”
面对白花花的一片世界,白天的事情,杨帆一股脑儿抛到了九霄云外。一翻身,哼哧哼哧地压在朱林身上。不知是长时间只顾上班,没好好温习,功课荒废,还是朱林潦草塞责半推半就不太配合,不仅没有激情澎湃魂飞魄散的感觉,反而如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三下两下,草草完事,不如人意。杨帆觉得挺没意思。
杨帆心有不甘,又试了几次。他总是放不开,畏首畏尾,心里像揣了鬼。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骁勇善战猛打猛冲,朱林也是全力配合,尖叫声就像钱塘江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而现在,朱林就像应付差事一样,扭扭咧咧,一声不吭。杨帆本来就信心不足,又见朱林这般模样,也不给他一点鼓励,更是不知所措。越是觉得不行就越是不行,无奈,只得三下五除二,鸣金收兵,明日再战,然而,心理上却抹上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
心事重重,思绪万千,彻夜未眠。杨帆又想起了那段令人痛彻心扉的往事。
那是朱林刚进维信那年的深秋的一天,杨帆的手机坏了,去碧波街修理。朱林有两部手机,杨帆便拿去一部临时用着。在修理手机的时候,杨帆发现朱林的手机相册里有许多同一个男人的照片,杨帆觉得很是好奇,便问朱林那是谁。朱林说,那是公司同事。杨帆问他叫什么名字。朱林说,他叫张少许,跟她在同一条生产线上,对她很好,想请她帮忙介绍一个女朋友,所以给她传了几张照片。当时,杨帆也没觉察到有什么问题,便没多问,只是多看了几眼,长得比较清瘦,说不上帅气,仅仅是比杨帆年轻三两岁而已。继续整理手机通讯录时,杨帆又借用了朱林的另一部手机,不经意间点击进入相册,同样发现了许多那个男人的照片,这些照片都在微信文件夹里。男人明锐的神经告诉杨帆,事情绝对没有朱林说得那么简单。朱林当时就在旁边,杨帆便没再动朱林的手机,但心里已经疑云密布。
晚上,朱林睡着了,杨帆却心思重重,翻来覆去,就像武大郎锅里的那只烧饼,怎么也睡不着。于是,他翻身下床,从床头柜里掏出朱林的两部手机。先划开第一部,点开微信。朱林的QQ、微信等密码都是杨帆亲手设置的,因为朱林原来不会捣鼓这些玩意儿,但杨帆从来不看朱林的通话记录及微信、QQ聊天记录,杨帆认为,两口子之间,应该互相信任。但这次,杨帆想看个究竟,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跟朱林到底是什么关系。于是,杨帆输入密码,登录了朱林的微信。
杨帆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微信号,只能一个个点开来查看聊天内容。大多是工厂里的人,也有一些同学、亲戚朋友。在点开一个网名叫“一帘幽梦”的微信号时,看到内容,杨帆确定这个人就是他了。他的头像是本人,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看样子,个头没杨帆高。他们聊天记录很长,基本上每天都有聊天记录。他发了很多自己的照片给朱林,杨帆都会做出评论,“很帅气”、“很酷”、“有气质”、“我就欣赏你这种男人”……他们的聊天内容很暧昧,他很关心她,“今天天气预报说外面很冷,你多穿点儿,我看你们厂的工衣很薄,再套个外套吧”、“中午吃饭了吗?我中午没吃好”、“上班别太辛苦,我会心疼的”……她给他的回复总是“好的”、“谢谢关心。爱你”、“今天看见一辆苏F牌照的车,我还以为是你的呢,想你了”、“放心吧,自从有了你,就很少跟他做了,每晚都是背对背,各自看一会儿手机,然后各自睡去。有时候他想要,我总会以各种理由推脱……”……他们还发了很多语音,每一条杨帆都听了,他的声音很粗重,跟他的长相极不相符,中间还有很多接不上的,明显是删除了。说了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话还要删除呢?看到这里,杨帆心如刀绞。
再点进他的朋友圈,他发的每一条都有朱林的点赞和评论,而且都是很露骨的话,“这么晚不回家,到时怎么给我交作业”、“好想你”、“轮休时一起出去玩儿。没事儿,他稍不注意我就溜出来了,然后手机通讯录拉黑,微信我不回”……
每次杨帆说想要,朱林不是说疼,就是说太累了,不想要,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假话。
杨帆泪如泉涌。他真想写一份离婚协议,把婚离了。但想到家里两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杨帆都忍了。人,总有犯错误的时候。早晚有一天,朱林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的。杨帆认为。
3
杨帆想起了刚结婚那几年他们两口子的恩爱。杨帆想起了刚到苏州打工时朱林对她的温柔体贴。点点滴滴,如数家珍。
杨帆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打工者,却对文学创作有着比专业作家更高的热情,经常写些小说之类的文学作品,发表在各种报刊杂志上,时不时地弄点儿稿费花花。杨帆的文笔不错,人品也不赖,可就是好酒。
这天,长江文学杂志社给杨帆寄来一千五百元稿费,架不住微信群里几个文友的一力撺掇怂恿,于是,便到清树湾新开的一家叫城市边缘的酒店去喝酒。
酒席上,杨帆经不住几个文友的吹捧,大喝特喝,直喝得晕晕乎乎,昏头转向的,才结了帐往回走,自然是落到了后面。到了一个僻静之处,一个女人就蹿了出来,把杨帆吓了一跳。他睁开醉眼一看,这是个年轻漂亮、衣着时髦的女人。她晾着白花花的大腿,肚脐眼露在外面,骚首弄姿地向杨帆走来,嗲声嗲气地拉住杨帆,娇滴滴地说:“哥,来,陪妹妹玩儿一会儿嘛!”
俗话说,“酒是色媒人”,杨帆见这女人比自己的老婆朱林年轻漂亮多了,而且还故意用那丰满突兀的胸部去碰撞、磨蹭他,便一下热血沸腾起来,情不自禁地搂住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女人那水蛇般的细腰,相拥着钻进了清扬路霓虹灯下的快活林……
等杨帆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酒也醒了七八分。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儿,他有点儿后悔,虽然这是第一次,但如果要让妻子知道了,她该多伤心啊。妻子朱林被他的敲门声惊醒了。闻到他的酒气,不满地说:“怎么搞得这么晚,得了一点儿稿费就去喝酒了?”
杨帆心说,她消息怎么如此灵通?我得稿费的事儿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么想着,他的手下意识的便往口袋里摸,这一摸不要紧,却摸出了一身冷汗,因为所剩的一千多元钱已经不翼而飞了。
杨帆断定,是那女人趁他酒醉时全部拿走了,脸上不由得露出又心疼又后悔的表情来。
朱林从杨帆的脸部表情似乎看出了什么情况,便问:“是不是钱丢了?这个我倒是暂时不追问,只是你必须老实交代,这么晚才回来,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杨帆定定神,稳住阵脚说:“你不是闻到我身上的酒气了吗?还不是跟几个苏州同城文友喝酒去了吗?那几个文友你都认识啊,有男的,也有女的,有农民工,也有公务员,我还带你一起聚过餐呢!”
“这个我已经问过他们了,说是你得了一千多元的稿费,跟几个要好的文友喝酒去了,十一点你们就散了,他们都已经回家,但是我打你的手机你一直关着。我问你,这一段儿时间那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要关机?”
杨帆一听,又吓出一身冷汗,显然妻子已经做过调查,他只好硬着头皮编故事:“我们分手后,我觉得没喝够,又独自喝酒去了。”
朱林继续问道:“去哪里喝的?”
杨帆只得继续编说:“就在路边的又一村。”
朱林定定地望着他,不满地答道:“撒谎也不动动脑子,又一村十一点半就打烊,咋接待你?”
杨帆见故事没编圆,马上强词夺理地说:“我进去时他们是准备打烊,但来了顾客,他们还能放着生意不做?”
朱林轻蔑地笑笑说:“就算你又喝酒去了,那你吃龙肝凤胆了吗?”
杨帆说:“没有啊,再说,他们也没有啊!”
朱林把手向杨帆一伸:“那你把剩下的那一千多块拿出来,我好寄回家给婷婷交学费。”
杨帆又吓出一身冷汗,尴尬地笑笑:“其实,我又去麻将馆打麻将了,全输光了!”
朱林知道丈夫偶尔也打打麻将,但只是应酬或者是消遣,从来不打大的,而且麻将馆有规定,顶多只能打五元的。所以,她又冷笑说:“你玩儿了多少圈麻将?就算全输,每圈输五块,那得打多少圈儿才能输光?那是二百多圈儿哩!”
杨帆还想找个事由再辩驳辩解,朱林一下将他的头扳过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说:“老公,咱们是好多年的夫妻了,你平时是不说谎的,今天怎么就瞒着我,躲躲闪闪地不说实话了呢?”
杨帆与朱林的目光相对,一下子慌了。考虑到事情再也瞒不过去,如果继续漏洞百出地瞎编,只会越弄越糟。他知道,妻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的女人,不如趁早承认错误,她可能看在自己醉酒,又是初犯上的份儿上,会原谅他的。
想到这里,杨帆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噗通”一声跪在妻子面前,说:“林林,我该死,我对不起你,酒后一时糊涂,在外头睡了别的女人。但我向你保证,那绝对不是情人,不是文友圈里的女人,她只是一只鸡,名字我都不知道。”
杨帆说罢,闭上眼睛,等待着朱林的处罚。他想,听到这个消息,朱林一定气得脸都会变色,一定会揪住他的头发,大哭大闹,他不愿看到妻子那痛苦万分的表情。因为是自己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情,他决定,无论她怎么打,怎么骂,都会默默地承受,以此来赎罪。
然而,非常奇怪,朱林不仅没有揪他的头发,也没有骂他打他,这让杨帆更加害怕。都说暴风雨到来前反而更加宁静,看来是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朱林人长得年轻漂亮,性情温柔贤惠,相夫教子,家务虽然做的有点粗糙,但尽心尽力,在同龄人中,算得上是个称职的妻子和家庭主妇。杨帆也许不怕死,就怕妻子提出离婚,如果朱林提出离婚,那他的世界末日就真的到了。
又这么静静地过了一会儿,杨帆大着胆子,偷偷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朱林竟然对着他笑,笑得他毛骨悚然。
见丈夫睁开了眼睛,朱林说:“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精明的妻子,她现在可能是欲擒故纵,先不发作,等一会儿暴风雨就要降临了。是祸躲不过,躲过不是祸。杨帆就像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只好硬着头皮等待妻子发落。
谁料,朱林竟然笑着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儿啊!我知道,那钱肯定是你醉倒了,睡在路边被人掏走了。”停了一会儿,朱林又埋怨又关切地说,“我劝你多少次了,少喝点儿酒,但你总是管不住自己,你想想,酒喝多了有什么好?再说,你熬鼻子熬眼儿的,挣稿费也不容易,平白无故地丢了,多可惜?咹?不过,这已算是老天保佑了,万一躺在路边被车轧了呢?钱丢了就算了,也不要生气上火,以后再写就是了。”说完,朱林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换洗衣服,让杨帆赶紧去洗澡睡觉。
杨帆捧着衣物来到卫生间,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4
杨帆看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半了,也就是说,朱林没进这间出租房,已经快快三十个小时了。老天爷,二十多个小时,她到哪里去了呢?得找。于是,于是,他点开手机通讯录,翻出朱林的电话号码,点击接通,手机了立马传出那个熟悉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转入来电提醒,请稍后再拨。”发微信,没回复。再拨打电话,请稍后再拨;再发微信,没回复……
一个大活人,怎么能突然说没就没了呢?杨帆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他想到了朱林手机里那个叫张少许的男人,他想起了她经常提到的吴中商城。对,吴中商城,就去吴中商城找,杨帆依稀记得,朱林说过,张少许就住在吴中商城。抓住那个狗日的叫张少许的畜生,他非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割了他的鸡巴,叫他断子绝孙不可。可吴中商城那么大,上哪儿去找?他记起,朱林喜欢去阳光鞋服大卖场买衣服,喜欢去义乌小商品市场买首饰,喜欢做美甲,喜欢去苏北农家饭庄吃饭……于是,杨帆骑着电瓶车,像发疯的狮子一样,横冲直撞地向吴中商城方向飞驰而去。吴中商城,曾经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地方,可今天,在杨帆的眼里,一切都那么不顺眼,那么遥不可及。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吴中商城乱窜。偶尔看见一个跟朱林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女人,他就迫不及待地大喊一声“朱林”,或者着急忙慌地停下车来,生怕那人跑了似的,一个箭步奔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抓住那人的胳膊,那人毫不客气,回过头来,“呼哧”就是一巴掌,骂一声“神经病”,啐他一口,气呼呼地扬长而去,只留下杨帆一个人傻乎乎地戳在当面上。
六月的苏州,酷热难当,天地间就像罩着一个巨大无比的蒸笼,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挥汗如雨。杨帆匆匆忙忙地行走在吴中商城的大街小巷,汗流浃背,加上心急如焚,热火攻心,嗓子开始沙哑。他找遍了吴中商城的没一个角落,连朱林的影子都没见到。
可是……假如……但是……。杨帆的思绪飘忽不定,杂乱无章。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不想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而摆在眼前的事实,又不容他自欺欺人。事到如今,最好的结局是,朱林这几天在外面开房,最坏的结局是,她跟人私奔了。
他又想起朱林喜欢去石湖公园,喜欢去西山,喜欢去旺山,喜欢去上方山,喜欢去金鸡湖,喜欢去苏州园林……然而,苏州这么大一个地方,这么多人,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他上哪儿去找?一个人之于苏州,就像一滴水之于大海。杨帆彻底崩溃了,一屁股坐在街边的树荫下。他完全放弃了继续寻找的念头。但转念一想,在离婚协议签订之前,名义上,朱林还是他的妻子,又是他带来苏州打工的,生不见人死不见死,咋法儿跟她妈交代?苏州的太阳再大,天气再热,也不至于把一个大活人从人间给晒得蒸发了吧!于是,他掏出手机,给她妈打电话。
电话通了。他急吼吼地嚷道:“朱林跟人跑了,不见了。”
她妈说,不可能吧!
杨帆一点也平静不下来,继续嚷道:“已经快两天一夜不见人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不是跑了,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
她妈说:“别急,也许在外面玩几天就回来了,跑不远。”
“玩几天?当我是啥了?捡垃圾的吗?想跑就跑,想回来就回来?回来我也不要了。”杨帆铁青着脸,怒目圆睁,脖子里青筋暴跳,咬牙切齿,大吼大叫。
她妈也急了:“要不要随你。”
杨帆声音稍微低了一点:“现在,我只要你一句话,找还是不找,你表个态,你说不找了我就不找了,从此跟我再无瓜葛。”
她妈斩钉截铁地说:“那不行,离与不离,先把人找到。”
杨帆针锋相对地说:“找得到与找不到,这婚必须得离。她说跑就跑,跑了就找不到人。原来是小跑,跑几个时辰就回来。现在是大跑,一跑就是几天。”
“婚也没那么好离。”
“我直接去法院起诉,找律师,签离婚协议书。我就不信了,有谁敢叫我不离婚。这种丢人现眼的丫头,自己不好好教育,有时候我说她几句,你们全家出动,帮她护短。”杨帆气呼呼地挂了电话,闭上眼睛,头靠在树上,傻傻地坐着,一时间,千头万绪,六神无主。
一个大活人,能跑到哪里去呢?她妈也着急了。打电话,同样说来电提醒。她妈几乎打遍了所有亲戚朋友的电话,叫他们帮忙打电话找找,没一个能打通。
杨帆的电话突然响了。他看都没看,直接按了接听键。他多么希望电话是朱林打来地啊!很遗憾,从电话里传来的是她妈的声音:“你去她厂里找找看。”
咦,对呀,到她厂里找找。杨帆骑了电瓶车,直奔维信电子而去。她认识主管朱林的那个人事,叫木子的那个美女,经常微信聊天。在维信电子西门找到木子,说明了情况,木子把手一摊,肩膀一耸,很遗憾地告诉他,她已经旷工六七天了,自离了。还打开电脑,让他自己看。杨帆说,不对呀,她这个月上夜班,前几天一直白天睡觉晚上上班,昨天才不见人啊!木子说,这个月工资晚发了几天,她是发了工资就走了,六七天,肯定在外面开房了啊!木子还说,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了,直接打110报警。
杨帆的心如刀绞如针扎,痛苦万分。维信厂方的话,进一步证明了朱林跟人私奔已经成了不可辩解的事实。在这之前,他还希望会有另一种结果,朱林可能因公出差,手机没电又没有电源导致手机关机,电话无法接通,冤枉了朱林。而这唯一的希望就在这一刹那化作一个泡影,被夏日里一阵狂风吹得烟消云散。杨帆抡起锤子般的拳头,恶狠狠地砸在窗台上,一块破碎的瓷砖应声而起,他歇斯底里般猛吼一声:“朱林,我日你妈。”
到派出所报警,也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杨帆说明了来意,把身份证结婚证递给那个肥头大脑、白白胖胖的警察,警察若无其事地做了登记,又要了朱林的身份证号码,并无开房记录,接着拨了朱林的手机号码,照样无法接通。警察面无表情,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嘟着厚厚的嘴唇,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说,没办法,有消息了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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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杨帆又是彻夜难眠。急火攻心,嗓子疼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一夜,朱林她妈也是彻夜难眠。她牵挂朱林这个让人不省心的丫头。
这孩子从小不爱读书,小学毕业,连名字也写不周正,16岁就跟人到马桥九里川做饭。也怪自己管教不严,做饭不到一年,就怀了一个转矿的三轮司机的孩子。生米做成了熟饭,没办法的事情。孩子刚满月的那天,朱林跟那孩子回他老家一看,唉呀妈呀,什么鬼地方,从梨店一路直上,几乎住在山顶上,公路都不通,几块薄地,就像挂在山坡上一样,屙屎滚屙尿流。家里徒有四壁,空空如也,穷得叮当响。朱林不干了,把孩子一背,下山坐车回了娘家。
无奈,孩子是计划外生育,政府逼得紧,没办法,只得托人找下家。这次,这个孩子看着不错,白竹人,说是从浙江打工回来的,个子不高,白白净净。就这样,朱林跟了这个孩子。谁曾想,这个孩子是个白血病,加上朱林不咋会干家务,日子照样过得不舒心。这期间,九路一个三寸钉男人不知怎地认识了朱林,也不知怎地就勾搭上了,朱林还跟这人偷偷跑到九路住了一星期,为此,挨了她爸一顿暴揍。
白血病终究是活不长。白血病孩子死后不到半个月,经人介绍,朱林就住进了一个年龄跟她妈差不多的男人家里。这成什么体统。朱林她舅放出话来,你敢跟他结婚,以后就别再跨进我家门槛半步。
杨帆已是朱林公开的第五个男人。朱林也有二十岁了,应该懂事了。杨帆家境很好,身体不错,满腹经纶,关键这孩子体贴人,看朱林在家干活太累,老二还不满周岁,就带她去苏州打工。头几年日子过得不错,悬在母亲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谁知好景不长,朱林这孩子经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又变成这样。
杨帆接到朱林的第一条微信是在出事后的第四天下午。朱林在微信中说:“什么呀,我跟人跑了呀,我被分到盐城维信分厂来了,跟厂车来的。”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朱林这张破嘴。杨帆一下子被呛住了,差点气的背过气去,打了一个干嗝,憋了半天,直着眼睛,好久说不出话来。她跺跺脚,扭扭脖子,勉强缓过一口气来……不管朱林怎样辩解,跟人私奔铁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杨帆打听过,那个叫张少许的男人就是盐城的。杨帆气不过,回过去一条微信:“你个烂货,你个破鞋,我治好了你半死不活的结核性胸膜炎积水、外阴白斑,带你出来打工,六十多的父母在家拖着两个孩子,你还跟人私奔。你个臭不要脸的。”
“什么呀,我们日子各过各的,婚姻还在,你怕啥呀!”
“荒唐!这样的婚姻有意思吗?不跟你废话,回去离婚,立刻,马上。”
“离个毛啊,孩子几个了。”
“不跟你废话,法庭上见。早点回去签离婚协议。”
杨帆当即收拾了行李,作别苏州,回到老家,向法院递交了一份离婚诉讼状。
朱林陆陆续续收到几份法院传票,叫她回去签离婚协议,可朱林一直没回去。在朱林看来,这只不过是杨帆用来吓唬她的把戏而已。
在老家,杨帆不管走到哪里,尾随他的,总是一双双怪异的眼神,一个个手指头不约而同地指向她的脊背,叽叽喳喳的流言蜚语不绝于耳,等他回过头来,交头接耳的絮叨声又噶然而止,就像噤口的秋蝉。他觉得,他快要被吐沫淹死了。
杨帆在尧治河找了一份文字工作。两个月来,他白天上班,晚上睡不着觉了就读书写作,以前的烦心事基本快要忘记干净了。他打算就这样拖着。他不相信,没了女人,男人就不能活了?然而,这天,杨帆突然接到一条微信:“在吗?给我寄三千块钱。”接着又发来一条微信,说,学生快要上学了,她要回来照顾孩子上学。见过不要脸的女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不理她。
然而,朱林杀了个回马枪,终于还是回来了,背着一个小包,头发蓬得像爆米花,脸上涂得白花花的,跟刚断气的死人没什么两样,脖子上挂着一串明晃晃的项链,耳朵上吊着两串金灿灿的耳坠,嘴上打着很深的口红,紧身短装露得不能再露,奶子翘得老高,屁股撅得老远,像个妖精。男人再笨,也不可能笨到这种地步。好马不吃回头草,而且是被那么多人乱啃乱嚼过的稗草。
杨帆也回来了,是一个跟朱林年龄差不多的女人开着奥迪x6送回来的。这女人比朱林整整高出一头,身材苗条,该凸的凸,该翘的翘,不涂脂抹粉,但姿色却胜朱林二分,穿着时髦而不花哨,言谈举止优雅得体,一看就是有素质的人。
杨帆淡淡地对朱林说:“我们离婚吧!不带这样玩的,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
朱林说:“离婚我就死给你看。”
“要死要活随你便,反正我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你们叫我过不好,我也叫你们活不成,大不了一起死。”
“我不是吓唬大的。”
婚,终究还是离了。法院判决的理由是:长期分居,感情破裂。离婚协议上是这样写的:经查,二人无共同财产。子女由离婚双方各承担一个(女方抚养长子,男方抚养次子),但长子与杨帆无血缘关系,故朱林需支付给次子抚养费15万。即日起生效。
朱林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从法院里出来,她掏出手机,给那个叫张少许的男人打电话。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女人破口大骂:“狗日的朱林,你这个贱人!你个狐狸精!你个鸡!竟敢抢我的男人,吃错药了吧你!你发骚你可以去卖啊!回苏州,在郭巷彩虹路租一间房,从早到晚,天天卖,又舒服又挣钱,比你回老家照顾孩子读书潇洒,比你在盐城打工强多了。你还可以去南环菜市场买一根黄瓜,到百家姓超市偷一条茄子,在淘宝网订一个按摩棒……告诉你,你就是一个玩物而已,就是中国的女人死光了,张少许也不会跟你结婚的。我要撕了你,我要灭了你,除非你进了火葬场……”女人嘶声力竭的叫骂声,嗡嗡的一片,好像钻进了朱林的耳朵里。
接着,电话那头依稀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就是一个婊子,跟她生气不值得。就是海枯石烂,天荒地老,我也不会负你的……”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就是经常骑电瓶车接送她的那个……
“狗日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朱林愤愤地骂道。她左手松松垮垮地扶着肩膀上的小包,右手有气无力地搭在耸起的奶子上。
【作者简介】
平湖秋月,湖北襄阳人,农民工。业余爱好读书写作,尤其爱好短篇小说的创作,偶有拙作见于网络媒体及报刊杂志。
《保康风采》编辑:邓龙金 / 审核:李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