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鹏专栏 || 散文 有座城叫纳雍
与重庆相比,纳雍是个地地道道的山城。严格来说,纳雍不像城,倒像“山寨”。杨家河和旮旯河包围着的山包,建上几座房子,刨开几条马路,栽上几棵树子,就是纳雍县城。依山而建的城市,高低曲折的街道,幽深静谧的小巷,因势赋形的房子,悠闲自在的市民,构成了纳雍的生活画卷。
难怪,刘群峰《品读纳雍》开篇写道:“最早去纳雍时,你印象最深的是它的城池。感觉这不像是进城,却很像要进入一座山寨。当然那‘山寨’外面又有条河,叫木空河什么的,像是护城河。若将那座石桥改为吊桥的话,若有‘小的们’一下子将吊桥拉起,你就很难‘攻’进去了。”
从北边进城,在沟谷底部一路穿行,突然拐个急弯,一路爬坡,路两边的房子多起来,就入城了。若是夜间,突然从漆黑一团的山沟,进入灯火通明的街道,中间没有过渡,一切都是那样突然,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从南边进城,在森林里一路转悠。转着转着,路面的农户多起来。一不注意,进城了。从西边呢,过了大新桥,转几个弯弯就算进了城,也是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从东边进入城,下了高速公路,大气的高速连接线、林立的厂房、高档的住宅、宽敞笔直的大道、飞架两岸的雍阳大桥,算是有点城市的味道。倘在夜晚,万家灯火,映照半空;高楼林立,直刺夜幕,还以为是进了某个大都市。
说是山城,就得有山。贵州不缺山,山连着山,山外是山,山水相错,切割深长。“望山跑死马”、“隔山喊话”,便是见证。纳雍亦如此。纳雍西北部的金蟾大山,是贵州省第二高峰。和韭菜坪一道,组成了贵州屋脊。纳雍县城,就建在一个山坡上。地势的限制,给城市发展,带来不小的难度。也有好处,天降暴雨,哗啦啦流走了,无洪涝灾害之虞。
有山必有水,纳雍不缺水。纳雍县境内有大小河流共506条,总长820.8公里,流域面积2420平方公里。夹岩水库、黔中水利枢纽工程,都与纳雍有关。乌江第一漂总溪河,是乌江的一个精彩片段。绕城而过的杨家河和旮旯河,成了纳雍的天然护城河。若在旮旯河上分段筑坝蓄水,便是高峡出平湖。那时湖光山色,交相辉映。泛舟湖上,欣赏山城纳雍,定是另一番景象。
纳雍很小。老百姓说:“一杆烟对穿全城,三块钱绕城一周”。坐出租车,三块钱就能达到县城的每个角落;走路呢,一杆烟的功夫,可以从二中穿过老城区走到三中。纳雍也很大。不足4平方米的老城区,住着12万人,车辆保有量6600辆,公交车16辆,出租车200多辆。这人口密度,超过了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香港市区。按照中国城建标准,12万人至少要10平方公里的城区。
纳雍虽小,有时也犯点“城市病”——堵车。老城区六七米宽的街道上,在一边划出一排车位来。出租车又随意上下客,堵车就不足为奇了。上下班高峰期,小十字、大十字、新法院门口成了肠梗阻,堵上半个小时是家常便饭。高峰期,很多出租车司机不愿走大十字、小十字,在环城路上打转。老城区实行单行后,堵车现象得到了一定缓解。但是,从小十字到环城路,坐车要绕一个大圈,还没走路快。因此,要是没有急事,我还是喜欢步行,锻炼身体。
纳雍雨多。“天无三日晴”。一年之中,有半年在下雨。或是毛毛细雨,或是淅淅沥沥,或是洋洋洒洒,或是倾盆如注。长则连绵数月,短如蜻蜓点水。前一秒还天朗气清,后一秒却大雨滂沱。变化万端,难以琢磨。纳雍人习以为常。因此有谚云:“晴带雨伞,饱带干粮”、“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纳雍的天,小孩的脸”。东边下雨,西边出太阳,不足为奇。某北方人刚来纳雍工作时,正值纳雍阴雨数月,此人惊呼:“纳雍有没有晴天?有没有太阳?”
纳雍树少。就像剃了平头的小伙子,无遮无幔,干净利落。在城里,似乎感觉不到春天的到来。要想踏青,还需到林场去,到山王庙去,到白水河公园去。环城路的绿化树,稀稀疏疏,镶嵌在大箱子之间。新街的大树,或搬家,或瘦身,已不复当初浓荫蔽日的盛况。工贸街和沿河小区两边的小树,形单影只。广场到小十字到沿河小区,绿叶是一种奢侈。烈日下行走,不得不听从太阳的指挥。太阳照这边,人就走对面。新城区的银杏树,一排排齐齐整整,英姿飒爽。炎炎夏日,不是避暑散步的理想去处。金秋时节,纷飞的黄叶容易让人发思古之幽情。冬天一到,倒像是脱了毛的公鸡。
纳雍物价高。粉面大碗九块,小碗八块。量还少,几筷子就捞完。饭量大的两碗才过瘾,饭量小的还有点欠。炒一碗怪噜饭要十块钱。大肥肉十多块钱一斤,瘦肉十六七块一斤。请几个朋友啜一顿,五六百块钱的不像样。苹果六七块钱一斤,柠檬十多块钱一斤。买件羽绒服,一千来块钱的才像个样子。有人戏言:纳雍人是领非洲的工资,过北京上海人的生活。几家平价早餐店,看来也是杯水车薪,丝毫撼动不了业已形成的早餐价格。有人说,“两高一铁”开通后会好些。但我认为,那只是一厢情愿。
纳雍人生活很丰富。黄昏时分,文化广场、盛世国际广场和山水绿城广场,歇了半晌的广场舞跳了起来。县府街至小十字一带,则是小商贩的天堂。卖烧烤的、煮麻辣烫的、炸洋芋的、炸鱿鱼的、卖报纸的、卖图书的、卖衣服的、卖鞋袜的、卖小饰品的、卖儿童玩具的、摆残棋的、卖耗子药的、卖水果的……应有尽有。行人多,人行道窄,电线杆等障碍物又多,只得东躲西藏,侧身而过。沿河小区和盛世国际的烤鱼店,一座难求。金海大酒店后面的烙锅一条街(现已拆除),推杯弄盏,高谈阔论。盛世欢歌的包间,灯光闪烁,歌声阵阵,彻夜狂欢。
纳雍活动的地方少。一天清晨,楼道里持续不断的脚步声把我惊醒。我忍不住推窗询问,说是锻炼身体。这种奇葩锻炼法,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也不怪她。在老城区,唯一的娱乐场地是文化广场。上午和黄昏,都是广场舞的天堂。晚上,则是儿童的乐园,或进城堡、或骑小马,或套玩具,或坐山车,或溜旱冰,或涂玩具。不过,这些都是一些精明的流动摊贩。广场舞的动静很大,早上、下午、晚上都在跳,只有中午稍微消停点。我的办公室对着文化广场,每天都在忍受着忽高忽低的噪音。起初还不习惯。不过“如入鲍鱼之肆,久闻不知其臭”,我竟也慢慢适应了。
虽说缺乏晨练场地,不过纳雍人是聪明的。清晨围绕环城路跑一圈后,回家洗漱吃早点,就是不错的选择。不过要早起点,等到车多灰尘起,那就大大的不宜了。从雍熙公园,下十二弯古道,沿瓦厂河返回,也是不错的晨练路线。十二弯古道上,晨练就不受时段限制。只要有时间,有兴致,随时可以去走走。于攀爬行走之中,松松骨,出出汗,通体舒服。
溜桥也不错。清晨,从老城区出发,沿着发展大道一路小跑。到了雍阳大桥,暂驻歇气。回望老城区,看着城市在晨曦中慢慢苏醒。俯瞰旮旯河,听流水淙淙,山鸟鸣叫,像是回到了乡间田野。若是运气好,山谷起雾,看着山岚在旮旯河里蒸腾,仿佛身在云端,神清气爽。做几口深呼吸,一天都精神百倍。若有兴致,还可以一路走到白水河公园,逛一逛,歇一歇。歇好了,原路返回,开始一天的新生活。
雍熙公园是休闲的好去处。公园里有古树,有古道,有凉亭,有观音庙,有烙锅店,有台球室,有猴子岩。猴子岩是从县城伸出来的山岗,因昔日常有猴子出没而得名。因形如象鼻,又称象鼻岭。猴子岩左边是杨家河,右边是旮旯河,河深峰险,峰回路转。
雍熙公园整天人来人往。周末人更多,摩肩擦背,呼朋引伴。猴子岩前方,厦蓉高速蔡家湾大桥横空出世。夕阳西下,回望纳雍新城区,连接新老城区的雍阳大桥、高速路连接线桥、铁路桥、高速公路纳雍特大桥,横跨在旮旯河上,宛如夕阳中的道道彩虹。子夜时分,猴峰亭上还飘来悠悠的山歌声。山城纳雍,也结束了一天的生活,在沉寂中,孕育着新的一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