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肥（《大河蜿蜒》之六）

锥肥

《大河蜿蜒》之六

□唐波

锥肥

男人们出去打工后，庄子上发生了很多变化。

英子爸找不到人揭十点半了；晒场边闲聊的人群不见了；孩子们玩的时间也少了……

那天吃完早饭，桂芹妈把锥子捆在自行车上，又拖了包肥，准备去西荡的麦地里锥肥，临走时吩咐桂芹中午做饭。

小广子将碗筷收拾好后，照例和姐姐去找人玩。

来到留兵家，发现他家门上了锁。到小四家，门也上了锁。转到英子家，只看到英子妈在纳鞋底。

小广子感到一种孤独。这些人到哪里去玩了呢？怎么不带上自己呢？他想象着伙伴们在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正在欢乐地玩着，他很难受。

西荡的麦田里，留兵哭丧着脸。留兵妈骂着：“你看你那倒霉相，赶紧洒肥。”

留兵便快走两步，抓一把肥，放进妈妈锥的肥眼里，嘴里嘟哝着：“人家小广子怎么没来锥肥！”

小四的肥包小一点，他还小，拎不动太多的肥。小四抓肥时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是担心抓的多了，就是担心抓的少了。

英子最利索，她和爸爸锥完一行，留兵和小四半行都锥不完。

桂芹妈最慢，她需要先锥一行肥眼，再回过头拎一包肥，一眼一眼放，一行结束再锥第二行。

这一天是锥肥的好日子，一庄上的人几乎都在麦地里忙。往年孩子们是不用干这种农活的，今年不同了，男人们外出打工了，家里少了劳力，自然就把孩子用上了。

桂芹妈到底不忍心把两孩子领到地里，所以就没告诉桂芹和小广子。

快到中午时，英子家的肥锥完了。英子走到桂芹妈跟前说：“大娘，我帮你洒肥吧！”

桂芹妈说：“这可不行，你一个小孩子，干了一上午了，赶紧回家歇着吧！”

英子说：“我不累。”说完便挎起肥包。

桂芹妈赶紧夺下来说：“真不用英子帮忙，你看我都没让桂芹和小广子来受这罪，怎么能让你帮我干活呢！大娘谢谢你，赶紧回去吧！啊！”

小四妈要过来帮忙，桂芹妈也谢绝了。

别人都走了，麦地里只剩桂芹妈一个人。她干了一会儿，又在地头坐了一会儿，喝一口早上带来的茶水，拿起锥子继续锥地。

一行没锥到头，便看见大路上走来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高一矮，活蹦乱跳的，正是她的桂芹和小广子。

小广子跑过来，说：

“妈，别的小孩子都下地锥肥了，你怎么不叫我和姐姐来？”

原来小广子在扯草时，正遇上从西荡回来的留兵，便知道了一切。他和姐姐做好饭，就一起往西荡赶来了。

小广子说：“妈，你教我和姐姐锥肥吧！”

桂芹妈看着俩孩子说：“好！”

“先锥个眼子看看。”桂芹妈把锥子交给小广子。

小广子照着地上猛地一锥，问：“这样行吗？”

“再深一点。”桂芹妈说。

小广子用力踩了踩，“这样呢？”

“好了，就这样。”桂芹妈满意地说。

桂芹说：“我来洒肥吧！”

桂芹妈说：“你用五个手指捏一把，捏多少就洒多少。”

桂芹捏了一把说：“这样够吗？”

“正好！”桂芹妈说。

小广子看看其它肥眼之间的距离，照着样子又锥了一个肥眼。

妈妈赶紧夸他聪明。

桂芹说：“妈，你坐地头歇歇，下面的就让我和弟弟锥吧！”

桂芹妈说“你们俩知道心疼妈了，好吧，妈歇一会儿。”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桂芹把饭盛出来，端到桌上。小广子把最多的一碗饭给了妈妈。

桂芹妈说：“没炒个菜啊？”

桂芹说：“平时不都是这样吗？有萝卜干和酱豆。”

桂芹妈迟疑了一下，说：“还是炒一个吧！你们等一等。”桂芹妈心想两孩子在地里受累了，怎么着也该吃点菜补一补。

不一会儿，一盘青椒炒鸡蛋就端上了桌。

桂芹妈先用筷子醮了一下菜汁，就开始吃米饭。

小广子发现妈妈一筷菜都没夹。

小广子问妈妈为什么不吃。

妈妈没有回答他，反倒说：“不知道你们爸现在吃没吃饭，有没有菜吃？”

桂芹也没多吃，因为她知道，家里的鸡蛋一般是不能吃的，除了生病咳嗽时，妈妈会燎一两个鸡蛋加点白糖给她们吃，在平时，鸡蛋都要攒起来卖的。庄子上，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来收鸡蛋，哪家没有鸡蛋卖会被人笑话好吃的。

一顿饭吃完，菜居然还剩了不少。

桂芹妈端起菜碟，一半扒拉在桂芹碗里，一半扒拉在小广子碗里。

桂芹妈说：“妈妈不喜欢吃鸡蛋，你们赶紧吃了吧！”

桂芹喜欢吃鸡蛋，小广子也喜欢吃鸡蛋，妈妈不喜欢吃鸡蛋，妈妈喜欢吃什么呢？小广子一直想，可是就想不到。

饭后，小广子把碗筷洗了。他每次都要争着洗碗筷，他觉得吃过饭不洗碗筷，心里挺愧疚的。

（未完待续）

唐波，江苏泗阳人。中小学高级教师，宿迁市小学语文学科带头人。喜欢朗诵、书法，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