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 林 静 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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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宅外深巷暗藏下的高墙,还是宅内曲径幽深的静谧,似乎在这块城市地中,当年的园造者,皆是遵循着静意而为之。
一道高墙平地而起,便斩尽了外世浮华,而宅内的进制循入,将内心的躁动淡却,再者,园内的婉转曲径,譬如留园入户的设计,“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心底早已化作空境。恰如苏轼的“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或许只得净洁一番,才能心无杂念的体悟这般幽境。
静意而非悄然,而是寂处闻音, 静中见动, 小喧见大静之意。拙政园中「雪香云蔚亭」外额「山花野鸟之间」,而阅“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山花野鸟之间生机的虫喧鸟鸣,反衬出园林环境的幽寂,恰如王维的“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空谷传音,愈见其空;人语过后,愈添空寂。止息杂虑,心静如水。 园中的禽鸟虫鸣, 风吹雨落,如同那声人语,非但没有破坏这份静意, 反倒清幽之感贯彻心间。
可见自然之音、人为之声,尤关乎静意。
《园冶》中写道 :“ 夜雨芭蕉 ,似杂鲛人之泣泪 ;晓风杨柳,若翻蛮女之纤腰。移竹当窗,分梨为院 ;溶溶月色,瑟瑟风声。”夜雨本无声,却滴落在芭蕉之上,使人想起鲛人在深夜哭泣;晓风微微,拂过杨柳,又似是芊芊细腰的蛮女舞动,月夜划破长空,竹影敲打窗前,梨花飘絮,不得不为之动容。这中的月色、梨花、修竹、杨柳、芭蕉等本就是文人雅士喜爱的高雅之物,风吹雨落,花开花败,赋予园林别致的律动,营造出独特的意境,在听觉层面上满足了文人对自然的追求。
花木而非有音,巧借风雨作响,何曾又不是巧于“音”借。“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山水清音,无需言语,便能意会。可谓“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泉流瀑涛,这番山与水的较量,孰能离了谁?只不过皆在尔意。
楼阁水榭,临水立面开敞,扶栏赏景,鸟雀、涛泉、花木声响皆纳入耳畔。茶室书房,远离尘嚣,鸟雀声声,松竹涛涛,读书、落笔、烹茶、文雅之音相接应和。厅堂卧房,“围墙隐约于萝间,架屋蜿蜒于木末”无需过多花言巧语,静待人为。
人为之声,更为随意。可是家族议事中的你言我语;可是歌舞升平中的人声鼎沸;亦或雅集会诗的多方题咏;许或“独坐幽篁”的“弹琴长啸”,也可闲倚栏下的喃喃共语... ...呼朋引伴、盅碰杯放,吟诗作赋,或幽幽林院、弹琴伴奏,随风舞动,或独自呢喃,万物述说,共情当下。无需刻意营造,情深处自露,才是这番静意的初衷。
恰如拙政园中「留听阁」,当昆曲唱腔,鸳鸯掠水,山谷回荡,华丽婉转,儒雅细腻,这便是袅袅“水磨腔”。若无曲弹唱,风推古木,莲动荷摇,怎又不是一番境界。
或是留园「石林小院」,本是「五峰仙馆」宴请的停歇处,熙熙攘攘,高朋满座。此地虽无山水清音,却与「鹤所」交织,鹤唳九霄,声闻于天。洞窗交错,将空间划分成了若干大小不一的单独院落空间。或以奇石、或以蕉叶、或以修竹、或以藤蔓做景,只待风起雨落,才知「静中观」里“四时佳兴与人同”的真趣,又何必介意短暂的喧闹。
沧浪亭「耀华境界」与「明道堂」之间的合园,早已等不到如初的戏腔,声后竹林作响,幽幽瑟瑟,清脆醒耳。旅游团接临,沸反盈天,而片刻宁静,才了“岂知人事静,不觉鸟声喧”的真意。
园林静意,借声造境,以静营意,有声胜无声矣。
「图文编辑:言墨」
「图源:苏州园林」
「庚子年深秋于云起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