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奇案:恶妇先胁迫侄媳通奸,又与姘夫密谋害夫,后诬侄子杀叔

清代末期,榆林府神木县,有一个小商人叫章新,他以成衣为业,年近五十,其妻子王氏还很年轻,未曾生子,便将兄长的儿子继祖收养过来,以作养老之用。继祖已经成年,娶了刘氏为妻,刘氏长得非常漂亮,持家也勤勉,上下都很喜欢。刘家人虽说不上有多么富足,终是衣食不愁,全家和睦,光景过得不错。

有叫杨云、张秀的两个漆匠,和章新有旧交,这年春天,两个人到这―带来找活做。便寄宿在章新夫妇家里。章新待他们如同家人,他们也视章新夫妇为长辈,因此关系处得极为融洽,就和很近很近的亲戚―样。

事情也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杨云、张秀皆是好色之徒,两个人长久在外,便打起了王氏的主意。起先是杨云先与王氏私通,继而是张秀,两个人抓住空即与王氏―起耍笑逗乐,全不顾章新留宿他们的一片好意,而那章新竟也一点儿没有察觉。

有一次,章新和侄子继祖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卖成衣,暂时离开了家。杨云、张秀便哪里也不去,一心在这讨乐。这天晚上,杨云正在和王氏耍乐,忽然被继祖的妻子刘氏看见,刘氏赶忙避开了,生性不检点的王氏对杨云说:“这事让刘氏知道了,她必定会对继祖说知,倒不如将其拉下水,好堵塞她的嘴。”

当天夜里刘氏独自―人睡在房里,王氏前去叫开了刘氏的房门,杨云乘机钻进去,强行上床抱住刘氏,刘氏拼命反抗,坚决不从。王氏担心杨云无法得逞,便也窜入房内。用手堵住刘氏的嘴,帮助杨云。刘氏无论如何无法反抗两个人的胁迫,只得相从。渐渐地,刘氏也越陷越深,由最开始被胁迫而到后来自觉自愿,不能自拔。这两男两女全然不顾礼义廉耻,乱作一团。

就这样,这种关系持续了一年有余。这时,章新慢慢已有所察觉,一直在想办法捉奸,拿到证据,后来也很少再到外面做买卖去了。杨云、张扬二人和王氏一起商议此事,杨云说:“老狗已经知道了咱们的事情,我看不如想办法把他杀了,以免留下后患,到那时将悔之晚矣。”王壬氏道:“此事人命关天,一定要小心从事,不要像古话说的那样,打蛇不死反遭蛇害。”

三个人密谋一阵以后,主意拿定,单等寻找时机下手了。

章新一直没有外出,可家中粮食已经不多了,要出去买―些,于是,章新对侄子继祖说道:“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家家开始收打新谷,今天是初一,不好去,明天早起,你我去买些谷来吧。”

第二天清晨,叔侄二人便辞别家人,到外边买粮,在离家四五里的地方,他们分手,章新去―个叫江湾的地方。继祖去往九公湾附近,两人约好,继祖买完粮后到江湾去找章新,两个人一同返家。

章新在江湾事情办得很顺利,粮户不日即可将粮食送到门上,章新十分高兴.他在江湾呆不住,便绕路往九公湾去找继祖。正走间,忽然遇上杨云、张秀做完漆活回家。两个人见章新远远走来,交头接耳一番,便决定实施在这之前拟就的谋杀计划。章新也已认出杨、张,心中厌恶,不想搭理他们,倒是杨、张二人走到近前,先行问候了―句:“章兄来了。”章新“唔”了一声,准备跨过他们再独自赶路。杨、张二人撵上来,说这条路一去二十里没人烟,山大沟深,十分险恶,不如三人同行,也好有个照应,说着,就来抢夺章新的包裹和雨伞。 章新只得随他们而行,说一些淡而无味的话。

走着走着,开已向晚,夜色从荷塘间渐渐泛起,远处的山景也模糊了。

杨云、张秀见时机已经成熟,便猛地劈手抓住章新,将他拖进路边小树林内.章新知道自己遭遇危险,没命地大叫救命。可是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又有谁会来救他性命呢?张秀将章新扯住,杨云便从腰间抽出―把小斧头,恶狠狠地向章新头部劈去,可怜那章新惨叫―声,血流满面,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死了。

杨云的小斧子,由于劈得太深,被头骨夹住,硬是取不下来。正在这时,忽然听到树林内“刷刷”风响,两个人怀疑有人,赶忙将章新尸体拖到一个荷塘边,连斧子带人一同推入了荷塘,用一块大石头将尸体压在水下。

杨、张二人谋杀了章新,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非常高兴,回来就告知了王氏。王氏道:“如此甚好,只是这件事万万不要让刘氏知道,我怕她年幼,嘴不牢靠,传出去,你我都将招致杀身之祸。”杨、张二人都说王氏说得有理,指天发誓说此事只你知我知,绝不轻泄。

王氏思虑再三,将所有能引起怀疑的因素都排除了,心里稍稍安定了―些,但是,如果继祖回来,寻找他叔父怎么办呢?张秀说:“我倒是有―个办法,你们要是同意,一定可以将这件事遮掩过去。”杨云、王氏赶忙问有什么办法。

张秀微微―笑道:“继祖回来,不等他问,咱们先问他叔父为什么没有一同回来。如果他说没见,我们就将他扭起来送到官府,诬陷他为了掠夺叔父身上买粮的银两而谋杀了叔父。如果衙门能以此定他一个死罪,岂不是万事大吉了吗?”

王氏、杨云道:“这是一个好办法。”

又过了几天,继祖回到了家中。王氏故作诧异地问道:“怎么不见你叔父和你―块儿回来?”

继祖愕然:“叔父他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呀!”

“我昨天去江湾找他,想和他一起回来,那儿的人都说他三天前就走了。”

王氏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无论别人怎样规劝,她只是一口咬定说是章新遭了歹人毒手。那杨云、张秀更是含沙射影,添油加醋,暗示继祖最有可能谋害章新,王氏也就假戏真做,破口大骂继祖无情无义,竟敢为区区小钱谋害亲叔。

继祖此时已经完全晕头转向,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一刹那间演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百般辩解,王氏只是不听。继祖没办法,一跺脚叫道:“就是说我杀人,也总要有个证据,怎么能这样平自无故血口喷人呢?如果你们执意说是我杀了叔父,我情愿将自己交官衙查办!”

王氏一听这话,正中下怀,当即让杨云、张秀将继祖绑了,自己径往衙门击鼓叫冤。

本县县令叫张德来,清正严己,人称“小包公”。他听得击鼓的声音,赶忙让来人上堂。王氏跪伏在案前,将继祖贪财起意,计杀亲叔之事,极为生动地做了诉说,声泪俱下。

张县令问道:“凶犯现在在哪里?”

“现在我家,我已着人将他捆绑扣留,望大人派人将其捉拿归案。”

张县令当即派人将继姐并章新的邻居萧化、里长徐福一同押到了府衙。

张县令道:“你叔父章新自小抚养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为了一点点小钱就将叔父杀死?十分可恶!你叔父的死尸现在在哪?从实招来!”

继祖泪涟涟一再叫屈,继而说道:“那天小人的确是和叔父一起离家出外去买谷的,到半路我们两个分开行走,我到九公湾,叔父到江湾。叔父的事情先办完,第二天就返回来了。昨天小人到江湾找他,想和他―起回来,江湾的人都告诉我说他已走了三天了。老爷可以让江湾人面证,小人自幼得叔婶关照,所以长大成人,又承叔婶厚恩,娶了妻子。他们待我和妻子如同亲生儿女一般,我经常想着怎样图报叔婶大恩,我怎么会为了区区几个钱就去谋杀叔父呢?请老爷细细审问详查。”

王氏深怕张县令被继祖打动,没等张县令发问就急抢着道:“我和丈夫好心好意收养他,他却不识好歹,品行不端,随随便便耗我家资,叔父劝阻他,让他好好做人,学一两种本领,也好生活。他便以为叔父悭吝,怀恨在心。望青天大老爷严刑拷打,让他供出谋杀亲叔罪责,偿我丈夫性命。”

张县令凝视着王氏,觉得这个人所言非常人心态。她为什么如此急切地希望将继祖问罪治死呢?丈夫刚死,她为什么如此头脑清楚,巧舌如簧呢?

然而,张县令没有对此深究。他让王氏、继祖退下,只留邻里萧华、里长徐福在堂上。张县令先问萧华:“继祖这个人品行怎么样?”

萧华答道:“继祖品行端正,对章新如同亲生父亲一样孝顺,而且,从十几岁开始就和章新―起做成衣买卖,跑前跑后的也十分辛苦,章新极为喜爱他。这些,左邻右舍都有目共睹,小人不敢胡说。”

张县令让萧华跪下,又问徐福,徐福的话与萧华的话大致相同,张县令喝令他不要往下说了,并且装作极为愤怒的样子,喝道:“你们两个说话如出一辙,显然都是让继祖买通了的,本该以欺侮本官之罪各责打你们二十板,我看你们都已年老,就免过你们这―次!”

张县令命公差将萧华、徐福押下去,又将继祖押了上来,不由分说,即喝令左右重打,继祖千呼万唤,打到二十,张县令才命令停止,然后让人用长枷钉了,押入牢内。

张县令又传王氏到堂,道:“继祖谋杀章新一案,本官已审问明白,再过三日,寻找到你丈夫尸首。你的冤仇即可以申了,你现在回家去吧。”

王氏听罢,喜形于色,叩头谢道:“青天大老爷真是神见。”说罢,王氏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王氏走后,张县令问门子:“继祖家在什么地方?”门子述说详细,张县令牢记在心,当下退堂。

晚上,张县令带一心腹,着便装来到继祖所居村前。这时候,全村人都已经睡了,静得没有一点儿声息。只有村西的一户人家还亮着灯光,传来隐隐的人声。张县令来到那户人家跟前,勘察其方位结构,认得这正是章新的家宅,家宅前院大门紧闭,后院的一个柴门已经朽烂不堪,刚好有一洞可以出入,张县令潜进去,悄悄来到那座房后窗。舔开窗纸,朝里面观看。

里面有两男两女正坐在一张桌边饮酒谈笑,张县令认得其中一个妇人正是王氏。张秀笑道:“要不是依了我那条妙计,怎么会有今天?”

刘氏不解其意,只是叹道:“你们这等欢乐,却亏了我丈夫继祖……但愿张大人明断,早口拿得真凶……”

杨云道:“只要你我四人长久享受欢乐,管那些做什么?如果继祖无辜,官家自然放他回来;如果真的是他,你我也救不得他性命。今天先把这事忘却了吧,大家各饮一大杯。”刘氏心里有事,这时借故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去了。

王氏低声对杨云、张秀道:“张大人三天后即要追尸结案,你们是不是确实把尸首藏好了?”杨、张应道:“尸体在荷塘深处,而且用大石头压住,他们绝对找不到。”

王氏说:“这也就好了。”

说罢,王氏去另个房间叫来刘氏,百般相劝。刘氏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四人又饮起酒来。

张县令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大怒,赶忙回衙,让门子击鼓点兵,几十名官兵一下子便聚齐了。张县令一声令下,官兵疾步向章新家奔去,将那个宅院前后围定。一队人马将前门冲开,杨云、张秀不知风从何起,张皇失措,急忙向后门走,被后面的官兵捉住,男女四人一个没有跑掉,都被带到了衙门,每人挨了三十大板之后,暂时收在牢内不提。

第二天―早,张县令先提出继祖,问道:“从你们村往江湾去的路上,有没有一处荷塘?”

继祖回答说:“往江湾去的路上没有,但是从江湾往九公湾的路上,却有一片很大的荷塘,远近皆知。”

张县令命人给继祖解去长枷,让他引路,张县令亲自乘轿,带二十余个公差,径直来到那片荷塘旁边,这里果然人迹罕至。

张县令对继祖说:“你叔父的尸体就在这片荷塘里。”

继祖一听泪如泉涌,当即就要跳进荷塘寻找。张县令看他真诚,便应许了,张县令又让公差全部下去寻找。不消―会儿,果然发现一块大石头,石头下果然压着一具尸首。公差们费了很大劲儿将石头掀起来,才将石头下面的尸体取出抬到岸上。

尸体容颜未改,只是有些肿胀,继祖仍认得出这就是叔父章新。于是嚎啕大哭,尸体上还插着一把小斧子,取下来洗净,见斧子上凿有“杨云”二字。张县令问继祖:“这是谁的名字?”

“老爷昨日从我家所提的两个漆匠,其中之一即为杨云。”

“这两个漆匠和你们家是什么亲戚?”

“不是什么亲戚,只是叔父章新的旧好,因为在这一带做活,所以寄住我家,以前关系处得一向很好,近日听叔父说,他想让那两个人另谋住处,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不说,没想到他竟遭此毒手。”

张县令心里此时已完全明白。

回到县上,张县令一刻未停。即提审杨云、张秀、王氏、刘氏四人。张县令让将杨云、张秀各打四十,让他们招认。这两个人一口咬定他们没有杀害章新。张县令“哐郎”―声将斧子丢在他们面前,厉声问道:“这把斧子是谁的?”

两个人一见,顿时慌了手脚,呐呐着无言以对。张县令又喝令夹起,两个人面面和觑,刑苦难忍,终于招道:“小人与王氏有奸,后来被章新察觉,小人恐晦会有后祸,因此用计将他杀了。”

张县令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奸情败露要引出祸端,难道就不知道杀人之祸尤其大?”张县令气不可遏,又令重打四十,然后用重枷锁了,押入牢狱。

张县令让提王氏上堂,说道:“你身为章新之妻,不严守妇道,通奸于人,厚彼薄亲,是何居心?”

“小妇人自有对不住丈夫之处,但杀人一事却和小妇人没有任何关系,是杨云、张秀二人图谋才杀死我丈夫的,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此中情由。”

张县令大笑道:“既然你在这之前不知道是杨、张二人杀了你丈夫,你为什么竭力胡说是继祖所为,必欲致其于死地而后快呢?你以为本官被你三言两语就可以瞒过吗?这泼妇实在可恶,再打二十!”

重刑之下,王氏忍不过,也一股脑都招认了出来。张县令又命人用重枷将王氏锁了,投入狱中。

张县令又对刘氏道:“你和这几个恶人―道阴谋陷害亲夫,从实招来!”

刘氏说:“这件事我确实没有同谋。先是婶子与他们二人通奸,被我撞见,他们便挟制我,我不得不从。但以后设计谋杀叔父,陷害我丈夫继祖一事,小妇人的确毫不知情,乞望老爷原情免罪。”

张县令道:“本官相信你的话。起初他们挟制你,你不得不从,日后也应如实告诉你丈夫。因你委屈从事,使恶人得以逍遥,所以后来才发生杀人惨祸,况且你因淫忘义,全不顾伦理纲常,罪不能赦!”将刘氏也用重枷锁了,押入牢中。

而后,张县令封卷了案卷,判决如下:杨云、张秀斩首示众;王氏千刀万剐;刘氏处以绞刑;继祖发放还家。

真可以说是法正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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