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案大观:一夜五条命

这件案子发生在道光年间。当时林则徐正任江苏巡抚。江苏历来是漕运的要道。每年南漕运粮北上的粮船有数千,水手不下数万人。这些水手大都是无业游民,剽悍成性,动辄械斗。尤其是在空船回南之时,既无粮米待卸,又无官员督束。途中帮派相遇,争先抢行,稍有不逊,便真刀真枪,拚命厮杀,河中常漂浮着一具具尸体。长此以往,帮派间积怨甚深。其中以扬州三帮、镇江六帮、庐州七帮、湖州八帮最烈。

这年十月,林公得知回空南下的三千多只粮船即将驶抵镇江,为了弹压帮派间的恶斗残杀、制止水手滋事犯法,便抢先一步,赶到镇江坐镇。

林公一到,便巡视河道。由于入冬以来天久不雨,河枯水浅,京口一带的沙滩裸露,势必使回空粮船难以通行,若聚集一处不免闹事,于是便下令地方官员迅速疏通河道。

十一月初,正当南下的回空船陆续到达镇江时,西北风狂吼,日夜不绝,河潮低落异常。林公得报,马上驰赴丹徒镇驻扎,饬令将附近的运河积水灌入,以增高水位。

夜晚,天忽降大雨雪,北风呼啸。林公暗暗心喜。谁知事与愿违,运河水虽涨高,但雪后奇寒,运河冰冻,厚有尺许,船只愈加难行。林公想等待日出冰融,不料天公不作美,一连几天阴沉沉的,严寒更甚。各帮粮船均被冰冻在河中,于是一些凶顽水手借口粮食吃尽,上岸肆意妄为,引发了一件件命案。

这天,林公正在丹徒行辕审阅公文。突然,一位年轻人在行辕外大声呼冤。林公让手下人将呼冤人带上。

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林青天啊,小民萧金生一家五口被贼杀了呀……大人要替小民……申冤!”

林公大吃一惊,忙接过状纸一看,那状词说:今天早晨从河中捞起三具尸体,是萧金生父亲和两位伙计。房中妻子邵氏、妹妹萧氏分别被奸杀。萧氏的头颅不见。

林公收了状纸忙问:“萧金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报官了没有?”

萧金生抬起头,泪流满面:“大人,小的是接到母亲传告一早才赶回到竹集镇家中。当时赶到妻子邵氏房中一看,她赤裸躺在地上,已被人杀了……隔壁未出嫁的妹妹萧翠和死得更惨了,头颅被割,血流一地……父亲和家中做活的两伙计尸体是从河中发现的。”他抹了一把泪又说:“小的吓呆了,忙报县衙。知县带了仵作到场验尸,妻邵氏系被人用刀砍断气食两管而死,父亲及伙计系被人砍死后抛尸河中……知县看了以后没说什么就走了……小的听人说青天林大人正驻节在对岸,便冒死渡江前来告状。”

林公听了以后悲愤异常:一夜之间就出五条人命案,这还了得!不知那凶手是不是船上的凶顽水手干的?若是,一定要杀一儆百!于是林公眉头一扬说道:“你且回去,本抚一定查个清楚,替你申冤!”

萧金生走后,林公心情沉重。他立刻传管辖六和县的镇江知府与六和县知县陈锦堂速到行辕,限他们三日内查明凶手来源。知府和知县从来没见过林公发如此大的火,诺诺而退。

严命之下,焉有不卖力之理?三天后,知县陈锦堂兴冲冲地来禀告,说已拿到杀害萧金生一家五口的凶手——湖州帮帮主王安福。林公听了大喜,忙传将那王安福带上堂来。

王安福带着镣铐被推上堂来。林公定睛一看:那王安福大约四十多岁,满脸胡茬。看他相貌朴实,不像是杀人凶手。便问道:“王安福,你的船停靠在什么地方?为何要把萧记渔行中的五口人杀死?现萧金生已在本抚案下告发,快快从实招来!”

王安福听了这番话,跪在案前大声叫道:“大人,小的决无杀人之事!冤枉,冤枉啊!”

“冤枉?”林公猛拍惊堂木:“本抚问你,你的船只是否停泊在竹集镇?还敢抵赖!”

“青天大人在上,小民的船只确实在竹集镇停泊过四天。可从未到萧记渔行去过,杀人之事绝没有,定是仇帮有心诬陷,恳求大人明察!”王安福尽力辩解道。

林公又问:“你帮中水手众多,是不是有人瞒了你干下这等恶事?”

“回大人,本帮人数虽多,但过分凶悍的水手早已剔除。偶然与人打架是有的,至于持刀杀人却不会。因为帮中规定,船上一律不准有人携带刀枪,一经查明,帮规严惩。大人不信,可派人验察。”

林公略一沉吟说:“那几天和你帮同停泊在竹集镇的还有哪家的船只?”

王安福脱口而出:“大人,是镇江后帮。镇江共有六帮,那镇江后帮向与本帮有仇隙。一路上他们一直尾随我们。那天本帮冻在竹集镇,两帮船只相去不到半里。本帮因防备对方寻仇,故特别留意。”

林公默默点头,心想这命案不是湖州帮所为,定是镇江后帮干的了。只是王安福讲的会不会有诈?林公略沉思,心上便有了对策,他传令将王安福先暂押起来,然后差人到竹集镇,将原告萧金生及萧母一并带来。

据萧母尤氏反映,那湖州帮的船停泊在萧记渔行的后面,附近确有镇江后帮的船只出现。出事那天晚上,尤氏睡在靠后面的屋内,邵氏、萧氏的房屋在前面,中间隔有一大块晒鱼场。黑夜朦胧中,她在窗口听到厮杀声,只看见有三五人挥刀行凶。她丈夫萧成德被一个大汉砍死,身材面目依稀可辨。

林公忙重新提出王安福,然后由尤氏上堂细细察看。那尤氏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王安福身边转来转去,反复辨认后,叹息一声,失望地摇了摇头。

林公明白:王安福不是凶手,当即将王安福暂交丹徒县看管,俟查明案情再予以释放。让尤氏携子先回去。

一旁的六和知县陈锦堂脸色煞白。

为了早日破获真凶,林公一面饬令镇江知府加紧缉拿,一边出榜悬赏捉拿凶手。

林公对陈锦堂草菅人命,随意将人犯搪塞的行为大为不满,狠狠训斥了他一顿。不料,令他气恼和惊讶的事还在后头:据六和县的人报,那陈锦堂不仅办事糊涂,而且有吸鸦片的习惯。每天早晚必躺在床上吸上一二个时辰,常常耽误公务。有时瘾头上来,竟会在公堂上连打哈欠,眼泪汪汪,丑态百出,被人传为笑柄。林公对鸦片深恶痛绝,视为万恶之源,主张严禁百姓吸食。他每到一处任官,必严命禁烟,手下官员若有吸鸦片者,一定严加惩处。如今在他眼皮底下竟然冒出个“鸦片知县”。他焉有不震怒之理?于是陈锦堂被林公撤职卸任,由陆森代理知县,令他全力缉拿凶手。

那陆森到任才两天,发生了一桩离奇的“失印案”,却使得萧记渔行的命案变得柳暗花明起来——

事情经过颇具戏剧性:陈锦堂被林公撤职后,终日唉声叹气,小妾韩氏见后,上前安慰。当她得知陈锦堂是因为恨那陆森夺了他的官位而耿耿于怀时,便想出一箭双雕之计:趁陆森立脚未稳,盗走官印。官不可一日无印,那陆森失了官印,必然心中大乱,难以再追查凶手,而且找不到官印还会受到参革处分。韩氏主意打定,凭她那从小学会的一点武艺,夜里便到了县衙后墙,施展轻功纵身入内。衙内她当然轻车熟路,直奔那存放官印的签押房而来。她小心翼翼地摸到官印,揣入怀中,跑到厅前的太平井前,将官印“扑通”扔入井中。

她自以为做得干净利落,不料却被那签押房的老差役杜臣暗中觑见。次日,陆森失却官印自然心急如焚,那杜臣便将晚上所见告诉了陆森。陆森不敢贸然下手,便晋谒林公,将这“奇闻”报告。这犹如火上浇油,林公大怒,当即传令拘捕韩氏,拿到抚衙行辕。

韩氏想不到事情会败露,慌了手脚。林公一审问,发现她神色慌张,言语中牛头不对马嘴,更引起了林公的警觉。他联想到陈锦堂办事草率,那镇江、湖州两帮水火不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于是突然袭击,喝问是不是陈锦堂与那杀人凶手有瓜葛?这一问,竟然收到“意外”的战果,韩氏做贼心虚,竟神使鬼差地交代了她堂兄韩康参与杀害萧记渔行人命,事后悄悄来衙门哀求她关照。于是陈锦堂便诬陷是湖州帮所为,将王安福拿住充数。

一颗官印,牵出了命案的真凶。林公有些喜出望外,赶快叫捕快出击,去拿镇江后帮帮主及韩康等人。

韩康被抓获,帮主阎大汉却失踪。据韩康交代,那晚冰冻之时,他们的船只停泊在竹集镇离萧记渔行不远的地方。当晚阎大汉等人就上了岸,到妓院寻欢作乐去了,到次日仍未归来。后来才得知他与萧记渔行中的萧翠和夜夜欢会。丁朋铃、王七看得眼中冒火,要求阎大汉将邵氏让给他们玩玩。阎大汉笑笑说:“要想吃天鹅肉,今晚三更从窗户内进去就是了,好在她丈夫这几天不在家中。”丁朋铃等人听了手舞足蹈。好不容易挨到三更,丁朋铃带上王七、韩康悄悄地来到萧记渔行,从微开着的窗户里爬入。

阎大汉见他们来了,就将他们引入邵氏的房中,然后便又躲入萧翠和的房里去了。丁朋铃先让王七、韩康在门口放哨,自己蹑手蹑脚地摸到邵氏睡的床上,扑上去便欲奸淫。邵氏惊醒,便尖叫起来。丁朋铃正在欲火上,一见邵氏如此不顺从,一时性起,挥刀将她杀死。邵氏的惊叫声惊动了萧成德夫妇,萧成德知是一帮凶顽水手上门寻衅,忙唤醒楼下住的两名伙计,各执扁担、棍棒等往邵氏房间奔来。

门外的王七、韩康慌了手脚,忙抄起携带的小刀与萧成德和两伙计格斗起来。正杀得难解难分时,丁朋铃系好裤带,手舞钢刀冲出来。这帮无恶不作之徒一不做二不休,将萧成德和两名伙计砍死,然后将三具尸体抛入河中,逃之夭夭。

萧记渔行的血案基本明朗。林公立传捕快将镇江后帮的船只扣押,将丁朋铃、王七抓获,只是帮主阎大汉不知去向。丁朋铃、王七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但对萧翠和被杀经过和阎大汉如何逃逸,却一无所知。林公欣喜之余,不免带有一丝困惑。

丁朋铃、王七、韩康被枭首示众,王安福被释。然后下令缉拿阎大汉。

林公驻节丹徒近一月,竭尽全力,总算使回空南下的六十二帮、三千多只粮船安然通过、疏散完毕。林公正欲打算回宁,不料又被那吴江另一起“一夜五命案”绊着了行程。他看完呈报,不禁拍案大怒。吴江县的呈文说,五天前,住在吴江吴淞口的渔夫金志尚带着老婆孩子共五人,摇船到虹桥一带捕鱼,这一去如石沉大海。三天后,人们发现了漂浮在河中的金志尚两个未成年儿子的尸体,金志尚及妻子、女儿则踪迹全无。据吴江县侦知,案发那晚,有人曾看到镇江前帮帮主朱贵福带了十多个水手在虹桥附近游弋,案发后便再也没看见过他们。

林公的心被揪紧了,他尽力按捺着愤怒,踱步沉思:一月内连出两起“五命案”,前案主凶尚未抓获,又冒出一起。此案全家被灭门,究竟是为了劫财还是奸杀?两案均涉嫌镇江帮,阎大汉逃逸,难道让八成是凶手的朱贵福再逍遥法外?非派精干人员去侦破不可!可这一带河网交错,这帮人实不易寻觅,派谁去好呢?他联想起萧记渔行一案,差点冤枉了湖州帮帮主王安福。对,派王安福去,他是浙帮头儿,为人尚正直,又与镇江帮积怨甚深。派他去查访,必肯出力,决不会有包庇贿纵之事。主意打定,林公便传令各县迅速查访王安福,一经访到,速带他来行辕。数天后,王安福的船队在松江附近被寻着,松江知府派人连夜带他来见林公。

林公大喜,即命传见。王安福不知林公这次召见又有何事,心中忐忑不安,跪地行礼:“小民王安福叩见大人!”

林公含笑扶起:“苏帮回空船归来后,又犯命案。你是浙帮中的前辈,对于苏皖两地中的不良水手,谅有认识。本抚院要查一伙凶手,特请你做眼线,不知你愿不愿意?”

王安福且惊且喜:“谢大人抬举,小民愿效犬马之劳。只是浙苏虽视同仇敌,但帮规均不许贪功引线。此举将来帮中定有人向小的问罪,请大人做主。”

林公点点头:“好,本抚院事成后许你改行,赏你个旗牌,你就放心去吧。另外,特派得力捕头林恩与你同去,他与苏松一带各县的衙门捕快均很熟,有了线索,可就地解决。”林公说完,就将吴江金志尚一案详细交代一下,并再三叮咛要尽量留活口。

天蒙蒙亮,王安福、林恩便冒着凛冽的寒风,往吴江县而来。王安福化装成乞丐,林恩扮作客官,两人分头在各处寻探,可一天下来,县城附近根本寻觅不到朱贵福等人的踪影。

晚上,两人闷闷不乐地坐着。王安福突然拍拍脑门,大声说有了。原来他想起来了,这时节,船帮一般都喜欢聚集在李家桥一带,那儿赌场、妓馆遍布,是水手们的“乐园”。他将情况向林恩一说,林恩当然赞同。

天未亮,两人便兴冲冲地奔赴李家桥。王安福指着镇口耸立的那座茶肆,告诉林恩,不论有无线索,中午须在茶肆碰头。

为了防人认出,王安福在脸上抹了些灰煤,借乞讨为名,进镇挨家挨户叫化。这儿他来过几次,比较熟悉。他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座酒肆前,忽要小解,就走到屋角下。哪知事有凑巧,只见酒肆中走出一人,面色微青、浓眉暴眼、尖嘴削腮。呀,此人不正是朱贵福吗?王安福激动地跃跃欲试,但他清楚,一旦动手肯定会坏事,这酒肆说不定是朱贵福的一个据点。想到这,他仔细看了看酒肆的标记,折身而返。

王安福到了镇口的茶肆,讨了一碗茶,蹲在一角焦虑地等待林恩。

这时,茶肆门口走进两个大汉,一屁股坐下就嚷嚷道:“快来两碗茶!”

王安福仔细一瞧,好像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来了。那茶博士拎着茶壶,满脸笑容地上来沏茶。

这两汉子呷了一口茶,抹了抹嘴。一人神秘兮兮地对另一个说:“马哥,听说那朱贵福输红了眼,竟把那金志尚一家给'喀嚓’了……”

王安福一听到这话,顿时惊喜万分,竖起耳朵听着。

那叫马哥的汉子轻轻“哼”地一声,似笑非笑:“嘿嘿,这鸟人也想学咱帮主样,可他没咱帮主的福份。”

两人说罢哈哈狂笑起来。王安福像触电似地颤了一下:他想起来了,这两人正是镇江后帮阎大汉手下的,从他们口中可以判断那阎大汉也藏匿在这一带!确证了朱贵福杀害金志尚一家五口,又意外地获悉阎大汉的行踪,他焉有不激动之理。幸好,他脸上污秽不堪,没让这两人认出。

林恩总算来了,王安福同他来到一处僻静地方,把发现朱贵福及阎大汉的下落告诉了林恩。林恩高兴地跳了起来,他马上回县衙去叫捕快来。

当日午夜,朱贵福和一班赌徒在酒肆中正兴高采烈地呼么喝六时,大门被撞开,林恩、王安福和一帮捕快一拥而入。那朱贵福哪料到这乡镇小酒肆会有衙门公差从天而降,愣了一下,他意识到了什么,撒腿欲跑。说时迟那时快,王安福扑到他面前大喝:“杀害金志尚的凶手往哪走!”话音未绝,林恩已手起刀落。朱贵福立刻抄起赌桌招架,“哗”,桌子被劈成两半。朱贵福抛弃桌子,手执板凳迎战。王安福大怒,抽出大刀照准他的脚踝骨猛一刀,朱贵福痛得倒地大嚎……一帮赌徒吓得屁滚尿流,除了几个越窗逃走外,其余皆被擒获!

在林公行辕,朱贵福等人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杀害金志尚一家的经过——

那朱贵福嗜赌如命,可自从回空船归来后,手气不好。尤其是与阎大汉那场豪赌,他竟输得一干二净,还弄得一屁股债。朱贵福实在不服,他与阎大汉约定半月后再干,然后带了手下人四处“觅食”。所谓觅食就是干那杀人劫财的勾当。

头次,他带了精干手下抢劫吴江城外的济泰典当,不料典当有一伙人保护,朱贵福偷鸡不成蚀把米,几个弟兄被打伤了。懊丧之余,更是变本加厉。这天,当他得悉金志尚带了一家到虹桥捕鱼,且船上有不少银两时,便挑了十多个干将,夜里悄悄划到虹桥附近。果然,金志尚手执明灯,正在照看打到的鱼。朱贵福一挥手,一帮凶恶之徒如饿虎扑羊,跳上渔船一顿猛砍,将金志尚砍成一团肉泥。闻声而来的金志尚妻子儿女冲了上来。朱贵福狞笑着,吩咐手下将两男孩杀死抛尸河中,将金志尚妻女连同渔船拖到岸边,将她们轮奸后杀死,然后架火焚烧尸体。等到火熄,用铁铲将灰烬全铲入河中,并把火烧地表削去一层。抢走船上所有钱财,将船凿沉。所以事后几乎未留下任何痕迹。

令朱贵福沮丧的是,等待他的不是与阎大汉的“决战”,而是法律的严惩!

破了吴江灭门案,林公捋须微笑。令他更兴奋的是,那追踪一月的阎大汉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必须乘胜追击,不能让阎大汉溜了

林公屈指一算,距那决赌日只有三天了,怎样活擒阎大汉呢?林公头脑里掠过许多种方案。倏地,他紧紧盯着眼前差役刘启祥的脸,不觉笑了:刘启祥与那朱贵福长得太像了,且年龄身材也相仿,真是天助我也!

三天后,距松江府北三十余里的桑梓一家民宅前,“朱贵福”带了七八个“赌徒”神气活现地出现了。

阎大汉听说朱贵福被擒,如惊弓之鸟,本想溜之大吉,但又怕被人耻笑,只好心惊胆战地等着这一天。现在“朱贵福”果然来了,不由且惊且喜,又将信将疑。迟疑再三,便开门探个究竟。阎大汉一抱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朱贵福”,阴恻恻地一笑:“朱帮头,别来无恙乎?不是听说你被官府捉去了吗?”

大鱼入网了。“朱贵福”忽地仰天长笑:“哈哈哈,今天是特意来请你的!”

阎大汉一听,知道大势不妙,边喊边转身欲逃。这时“朱贵福”身后的“赌徒”摇身一变,个个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前,将阎大汉打倒在地,死死擒着。一常

宅内一阵骚动,几个大汉气势汹汹,手执兵器想上来搭救阎大汉。可哪是“赌徒”们的对手,被杀得稀里哗啦,纷纷作鸟兽散。

“大汉,大汉呀…...”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突然不顾一切地扑出门来,泪如泉涌:“大汉,都怪你不听我劝告,早早走了,哪会被抓呀......”女子伤心不已。

阎大汉翕动着双唇:“翠和……都是咱……害了你……”

翠和?!难道是萧记渔行的萧翠和?她不是死了吗?岂会在世?林恩见此大惑不解,手一挥,将那女子也捆了起来。

在林公行辕,谜底被揭开——

那萧翠和果然没死。她早就与阎大汉有勾搭,因奸生情,想跟阎大汉远走高飞。但她的奸情被嫂嫂邵氏发现,邵氏非常反感,屡屡规劝她断绝此路。谁知那萧翠和由此萌发恶念:心想干脆将邵氏杀了,然后悄悄跟阎大汉出走。

机会终于来了。那晚阎大汉一到竹集镇,便迫不及待地与她欢会。这一切自然逃不脱邵氏的眼睛,次日邵氏便又来规劝,并警告如不改正,要将此事告诉公婆。

萧翠和又气又恨,便和阎大汉商量。阎大汉一听就笑了,他正为丁朋铃等人“嘴馋”而烦恼,这还不简单,于是便精心策划,引丁朋铃等入室奸淫邵氏。而此时萧翠和与阎大汉正在隔壁上演一出“金蝉脱壳”计:阎大汉将从别处杀的妓女悄悄移来,换上萧翠和的衣服,然后将那妓女的头砍下,装在铁皮箱里沉入河里。一切就绪,等丁朋铃等人爬窗进来后,阎大汉与萧翠和则悄悄地从另一窗口爬出,消失在冰冷的夜色中。

到今天萧翠和才知道引狼入室,害了老父。毕竟情关父女,她嚎啕大哭。她再无颜见母亲和哥哥,在狱中撞墙自尽!阎大汉杀了那替身的妓女,加上他平时屡犯奸淫、抢劫之罪,被林公枭首示众!

两桩一夜五命案终于被彻底破获!一班凶顽不法帮头、水手被处决的处决,发边的发边。自那后嚣张多年的粮船水手,再也不敢轻易行凶。漕运两岸民众无不称赞林大人!

数年后,林则徐在虎门销烟,揭开了近代史的帷幕,他的英名永垂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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