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爸爸 | 作者:​刘全胜

S市城郊中学,这两年才更名为橡岭中学,因其所在本市橡岭区,背靠橡岭风景名胜地。学校依山而建,前临橡溪河,背山面水,风景优美。且周边都是文教单位,远离工厂,空气清新,文明高雅,是研学圣地,养生宝地,更是本市老师梦寐以求的诗意栖息地。
橡岭中学是所公办初中,学校规模不算大,二十几个班,超二百个老师,编制严重超编,每年请调该校的人如过江之鲫。现如今中小学阴盛阳衰,男老师成为稀缺资源,因此,橡岭中学举目四望都是中青年女老师,细查底细大都是官太太。民谚曰:橡岭中学三件宝,风景人文顶顶好,官太太美媚真不少,暖男阿东是个宝!
单说这阿东,本省师大计算机教育本科毕业,三十来岁,孩子上幼儿园,老婆在社区工作。计算机专业老师在中小学属副课老师,每周几节课都是基础课,主要工作是学校计算机及其网站维护。阿东长得高高大大,外表英俊挺拔,说话却温温柔柔,也不乏幽默风趣。长年微笑,满脸善意,脾气极好。谁的电脑有问题,谁的课调不动或来不及调干着急需找人代看,谁有急事不能看晚修……甚至谁家搬家,谁家孩子临时照看,谁喝了酒需要代驾……总之,在橡岭中学,有句流行语——你有急难,找阿东啊,保准搞定!
一日中午午休,他刚刚帮张老师搬完沙发——张老师老公在千里之外工作。来不及休息,下午继续坐班。到了下午5点半下班,校门口老师们下班的小车鱼贯而出。橡岭中学啥都好,就是离中心城区有点远,绝大多数老师开车上下班都有二三十分钟车程。另外,学校建校较早,没有地下车库和车辆出入专用通道,人车不能分离,对于人员密集的中小学校园来说,存在安全隐患。因此,每到上下班时间都得有专人值班现场指挥。之前,学校排班轮流值日。女老师多,麻烦多,问题也多,有的要接孩子回家,有的要上菜市场买菜,有的要赶回家做饭……当家女人,特别是上班前和下班后这样的黄金时段,不是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一些老师人在值班,心却早飞回家了,看看车少人稀了,偷偷开溜了。有提前三五分钟的,就一定有提早十几分钟的,最后干脆有人找借口不来了。校长看在眼里,无可奈何!于是,在校内招募志愿者,党员团员,模范带头。像阿东这样的党员,常有人找他代岗值班,几乎天天有好事找他,干脆,倒不如每天做个志愿者。橡岭中学,严重超编,每年都要分流,可老师却越分越多,官太太也越分越集中。像阿东这样的暖男,学校不可或缺,女老师更是不能没有他!因此,每年分流,他都能稳坐江山,却也成就了一段傻人憨福的传奇。
这天值班尾声,过六点了,校园里已经没有几个老师了。阿东突然接到电话求救,张老师提前临产,已经见红,情况紧急。他赶忙发动小车,一个人去接张老师送医院。正是下班高峰,通往市人民医院少说也有二十几公里,一路红灯密密麻麻,车辆挤挤挨挨。产妇躺在后排呻吟不止,急得阿东连闯了几个红灯飞车赶到医院。产妇下半身血红淋漓,后排沙发坐垫湿漉漉滴着血水。阿东停了车,不假思索,一把背着产妇挤进医院电梯,送进产房急救。他才喘了一口气,顾不得身上血迹斑斑,焦急地在走廊徘徊等待。张老师爱人是她大学同学,一毕业即考上兵,进了军营,现已是某野战部队营职干部。身边没有任何人,张老师连她家属联系电话都没留下一个就推进了手术室。她要做剖腹产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护士拿着夹板找阿东签字,见他磨磨唧唧,迟迟疑疑,劈头盖脸骂开了。
“快签字,缴费啊!”
“媳妇生孩子,多大喜事啊!看你这熊样,当初爬女人肚皮上的骚劲儿哪里去了啊!?”
“唉——唉——,我不是孩子爸爸呀!”
“谁叫你送来的?你做个临时爸爸好吗!”
“喂,美媚,我是她同事,顶多是个业余爸爸!” 阿东说完,粲然一笑,向护士打躬作揖,逗得护士大姐紧绷的脸皮一下子松弛下来,指导他签字,刷卡缴费,叮嘱他在走廊上随时听命。
阿东签了字,交了费,坐在走廊钢椅上静静等待。摸出手机,给老婆大人发微信视频通话。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阿东老婆,社区负责人,优秀志愿者,有“社区总理”美称。对阿东成天脚不点地的日常,早已习惯,只是在视屏里调侃他“又做了他人老爸,阿东啊,人又没本事,孩子遍天下呀!准备奶粉钱吧!”
过了三个半小时,产妇推出来了,医生笑眯眯地恭喜他“喜得千金!”
安顿好张老师住进病房后。阿东才出去到街上吃个夜宵,买来一些住院急需物品。这时,张老师清醒过来,涨红了脸,美美地道一声谢谢!她打电话,向远在大漠边关的爱人报喜。爱人却说,马上有紧急任务,部队已经在急行军路上……一会儿,断线了。张老师眼泪忍不住刷刷爆出,滴落在白白的被单上,又怕阿东看见,忙蒙着被子,遮住脸嘤嘤低泣。
这一夜,阿东一直坐在张老师床边没合眼皮,不时伏在张老师耳边劝慰她,逗笑她。惹得隔壁床位大姐羡慕嫉妒恨,当她们得知实情后,纷纷竖起大拇指点赞阿东,这临时爸爸当得顶呱呱称职!甚至有人说笑,张老师千金,阿东家公子,天生一对,这么好人家,赶紧定个娃娃亲!

作者简介:刘全胜,籍贯湖南郴州,现在佛山市顺德区工作,中学资深语文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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