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竞红║丧事和麻将(杂文)
雨很大,倾盆而下,仿佛是憋了许久。我站在窗前往下看,祠堂门前冷落,想起了一周前的那个夜晚。
是上周日,夜晚12点,楼下传来了阵阵敲锣声,猝不及防,心里咯噔一下,怅然若失。是丧事?我走到窗户边往下看,门牌楼前挂着两盏灯笼,灯黄纸白,黑暗中看到两边贴着有对联,老屋前搭着一个大棚子,其余的,不甚明了。是夜,月色朦胧,隐约可见这番景象。
次日早晨6点,锵锵锵,又是一阵敲锣声,像是在睡梦中猛然被人拽醒,双眼蓦地睁开,直愣愣望着天花板。锣声消停,方才回过神,连忙爬起身,扶着窗沿,从六楼往下看——是丧事。
接连几日,敲锣声准时的在临睡和将醒的时刻响起,扰人清梦,敢怨不敢言,我以为这是传统的风俗。
不过连日来的夜晚,我都能听见来自老屋里传来的麻将声,一班人在喧哗着,我感到诧异,这不像是办丧事该有的氛围啊。
一日凌晨四点,我被刺耳的吵架声、桌椅推挪声吵醒,好奇心驱使着我爬起身去窗户边,往下看:
两个中年男人在推搡着,一高一矮,此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一旁坐着抽烟。
矮子嚣张气焰,仰着头伸着双手想掐高佬的脖子,近似用哭喊的语气:“你还我钱······我不管,你还我钱。”高佬一只手顶着矮子胸口,另一只手扫着脖子前的威胁,理直气壮叫喊:“还什么钱,你说你是不是六张牌,是不是六张牌。”
没玩没了的争吵,直到两个人真的掐起来了,高佬把矮子扳倒压在他身上,质问着矮子,我仿佛看到两个人喘着气,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就像,就像老屋前挂着的两盏灯笼里的火苗,通红通红的,快要把包裹着的纸烧灭。
过一阵后,吵架声没了,麻将声也没了,祠堂趋于寂静,而我又回到床上,思索着这幅景象,似曾相识。
三日已过,仍没有消停的意思,照样夜夜搓麻将,欢笑声、吵闹声、敲锣声,此起彼伏,唯独没有听到本应有的哭声。
这样的光景直到昨日,方才作止。
早晨六点,天色不太明朗,吵醒我的不只是敲锣声,还有鼓声、唢呐声、僧人作法的呢喃声,打碎了这个静悄悄的早晨,一阵喧哗后,我才起身观看,今儿要埋了。
没有近视,几百米的物理距离,我仍能看到逝者匾牌上的黑白色的半身照,女性,安详的面容,一副黑沉沉的棺材,后面跟着七八个身穿麻衣的亲属,年老的没哭,年轻的没哭,年长的哭了,这是我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听到哭声。
长长的队伍,喇叭唢呐,敲锣打鼓,锵啷啷,咚咚锵,锵啷啷,咚咚锵······
连日来,似乎都没下一滴雨,送葬回来后,哗啦啦的下起了倾盆的大雨。细思极恐,像是存在着某种冥冥之中难以言说的巧合。
后来我想起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场景,是《解忧杂货店》里的克郎,在他祖母去世的时候,书中有过这样一幅场景描写,“每个人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的表情,因为亲戚间好久没聚在一起了,现场反而充满祥和的气氛。”
只不过,现实中并没有出现这样祥和的气氛。葬礼,古老的传统习俗,个中的目的包括有凝结宗亲的作用。如今,相互间的联系变得触手可及,这样的目的似乎越来越模糊,作用也越来越微弱。
有时我会想,那一家人是什么样的状况,因为我总是很难把丧事和麻将不违和的放在一起,想着想着,莫名的会对逝去的老人感到凄楚,生前的她,过得应该不算如意吧。
过世的人,适合悼念,不宜沉湎。不管怎样,逝者如斯,生者,继续活着,以及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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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温竞红,1993年,广东梅州人,曾在青年作家报担任编辑,现为一名移民警察,其作品曾获得中国高校“好新闻”三等奖及广东高校“好新闻”二等奖,“中国梦 客家爱”广播公益广告大赛优秀奖,第四届世界客商大会《客商》杂志贡献奖二等奖,现居广州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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