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留在无人区深处的孤独骑行者-李聪明

我微信有个好友,名字叫做日行者,有一天他跟我说他有个朋友想走罗布泊无人区,但是他没有时间带,希望我帮着给安排一下,然后把那人的微信名片推了过来。当看到那人微信名字的时候,我是有点懵的,因为那个人的名字叫行者。我试探着问日行者:这不是嫂子吧?日行者说就一普通朋友,你们正常安排就可以。

日行者的职业圈子应该跟我的有不少交集,我查了一下我的微信好友,微信昵称叫行者大约有两篇,估计日行者的微信好友里叫行者的应该也不少,他是如何有勇气给自己起一个这么拉风、得罪人的名字,我至今不得而知。除了起名字特立独行外,日行者更大的名气来自于常年来在中国西部四大无人区的苦心造诣,他是老男孩越野车队4*4的队长,圈内人更喜欢叫他日队。

冬日的勒斜武担湖

日队他们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做的商业队,说白了就是搞服务、提高旅行越野体验、挣队员钱的。而日队他们是讲情怀的,这些年来一边穿越一边拍逼格超高的纪录片,在情怀这一点上他们差不多甩了我们八条街。除了录制精美的纪录片,老男孩车队这些年来在无人区还干了一件大事:在羌塘与可可西里交界的无人区深处勒斜武担湖西北岸,发现了失踪多年的福建骑行者李聪明遗物。

李聪明,福建德化人,1968年出生,手工艺人,自幼家贫,初中未毕业便辍学进入社会工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在福建山区度过平淡和清贫的一生。然而,1989年在一本定价一块钱的《辽宁青年》杂志上,李聪明读了一篇关于余纯顺《单人徒步环游中国》的文章(关于余纯顺,在我们订阅号之前有不少相关文章介绍,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翻阅),大受启发:既然他可以靠双脚徒步中国,那我为什么不能骑自行车走遍中国,自此李聪明开始了25年的骑行中国之路。

伴随着李聪明上路的第一辆自行车,是一辆二手弯把公主车,或许年纪小一点的读者都不能明白什么是公主自行车,那就理解成价格较低、性能较差的女士前面带菜筐自行车就可以了。一旦踏上骑行之路,李聪明终于发现自己面前的大道是多么波澜壮阔,从此这名孤独的骑行者在骑行中国的道路上一路向前:1989年骑行西南六省;1993年,完成东部十六省骑行;2001年开始边打工、边骑行的旅行生活,完成中国31个省市自治区的骑行活动,渐渐成为国内骑行界领军人物。

在二三十年前,资讯尚不发达,国民经济发展尚处在起步阶段,也没有前人的线路经验攻略作为借鉴的大背景下,李聪明的骑行之路尤为艰难:周边家人与朋友的不理解;经济上的窘迫;不大友好的户外环境;家常便饭一样的被打劫。不过好在李聪明都挺过来了,骑行这么多年,李聪明最深爱的还是西藏,2011年李聪明在网络某社区规划出12条骑行进出藏线路,引来当时网上键盘侠们的一片嘲讽之声。李聪明没有选择用华丽的语言作为回击,而是默默的用三年时间将12条进出藏骑行路一一骑行完成作为无声的反击。

李聪明羌塘横穿计划

自此,李聪明在中国户外圈扬名立万,家喻户晓。在完成了纵穿羌塘无人区的西线之后(羌塘无人区有纵穿与东西横穿之分,纵穿又分为东中西线,其中西线纵穿难度较小,时间最短),李聪明与在拉萨的女友商量:在完成一次难度最大的羌塘无人区东西横穿之后,就此越野骑行收山,以后就要回归家庭,并且将目光转投于港澳台、海南岛、东南沿海等休闲骑行无风险之地(编者注:说是这样说,但实际上如果横穿羌塘成功,估计李聪明依旧会继续挑战更高难度的越野骑行线路)。然后在2014年的国庆假期,李聪明从拉萨出发,前往新藏线上的界山达坂,开始自西向东的羌塘无人区横穿,自此人间再无孤独骑者的音信。

2016年4月,日队带领老男孩4*4车队,穿越四大无人区,在可可西里与羌塘无人区交界的勒斜武担湖西北岸意外陷车,自救时。发现距离陷车点200米处,有一辆遗弃的自行车和部分行李、电子装备等。经对拾获的数码相机内容进行查看后,确定自行车以及物品的主人为一年多前横穿无人区失踪的李聪明。当场只见到了部分行李物资。并未见到全部行李以及李聪明本人遗骸。据此有两种可能:其它物资可能被吹入了勒斜武担湖或者岸边的淤泥之中,遗骸已经被无人区内的野生动物们分而食之;勒斜武担湖湖边并不是李聪明的最终遇难地,有可能当时李聪明将部分行李物资留置于此处,本人可能轻装向前探路时,不幸遇难。不论哪种结果,都不能改变李聪明已经在无人区内遇难的既成事实。

李聪明的遗物与自行车

2020年11月下旬的勒斜武担湖,已经不见了自行车

自行车与纪念碑

老男孩4*4车队,发现李聪明遗物后,第一时间将自行车固定树立,将所遗留遗物带出无人区交给李聪明的家人,并于事后集资再进无人区,在勒斜武担湖西北岸为李聪明树立失踪地纪念碑。我上次走无人区的时候,路上还没有这个打卡点,日队他们做了纪念碑并在网络上广泛传播之后,前些天,我带队走无人区的时候,不得不特意从太阳湖绕远带队员们过去看一看。意外的是,李聪明失踪纪念碑还在,只是李聪明的自行车不见了,我问大秦:自行车呢?语气里有点责怪的意思,好像是大秦他们把自行车拉走卖了废铁一样。大秦挠了挠头,告诉我:上次来的时候还在,这次不知道跑哪去了,显然他们并不知情。

李聪明相机,生前所拍

从无人区出来回北京几天后,我终于从醉氧中缓解回来,越想这事情越不对劲,琢磨着得找日队合计合计这个事情,我认为自行车消失,应该只有两个可能:保护区的工作人员认为这个自行车成为了旅游热点打卡地,不利于无人区核心区的环境保护,想办法给处理了,在罗布泊无人区,这种事情经常性发生;因为自然环境的演变,在风力作用下,自行车被波涛汹涌的勒斜武担湖淹没了。我把自己的想法跟日队说了后,日队非常确定的排除了第一种可能,因为在此前,李聪明的自行车已经被他们老男孩4*4陕西分队的队员从勒斜武担湖里打捞出来过一次了。

我问日队,咱们有没有必要再进去一次,把自行车从湖里打捞出来,或者干脆弄一辆新自行车运进去,找个牢靠位置直接固定起来。日队说:这种事情随缘就好,如果刻意为之反而没意思了。在境界上,我又输了日队一个层级。所以,对于未来一段时间的无人区穿越者来说,或许只能在勒斜武担湖边见到李聪明的失踪纪念碑,而见不到自行车了。

写在后面:每当我们分享无人区相关文章时,总会有些人评论说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浪费社会公共资源、破坏无人区生态环境、袁隆平的错等等,在此统一说一下:李聪明是2014年10月初从新藏线界山达坂进入羌塘无人区,李聪明本人骑行经验丰富、出发前也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失联后,未动用任何社会资源进行搜寻与查找。按照事发地位置估计,当时李聪明已经完成穿越计划行程的三分之二以上,他是完全有能力完成单人横穿羌塘无人区这种极限挑战线路的,只是不知道因何意外事故造成穿越的中断而已。人类对于未知环境的探索属于人类的本能之一,也是人类文明能够薪火相传、保持进步的不竭动力。每个人都终究难逃一死,李聪明等人只是自愿选择了一种自己想选择的方式,留在了自己生前最热爱的地方而已,没有必要过分解读。

或许体能问题,是李聪明的最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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