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泽宪《马厂巷的回忆.沭阳老汉 》||禅意书画家:锁孝伟
马厂巷的回忆.沭阳老汉
成泽宪
五十年代的人也许还记得,老后街的格局,是由几条相邻而居的小巷簇拥而成的。
提到小巷,人们眼前会浮现:一条幽长的青石板路,衬出两边高低交错的院墙;院墙上探出了花木枝头,不时撒落下花或叶的碎瓣,娇柔的遗情在过路人的肩上。
马厂巷也有这样的风景,那是在丁家的大院内。
宅院里,左边是三进四合院,房间内天花地板,前边小院有假山小花园;右边是二幢毗邻相连的二层小楼,内部全是木结构,精致典雅。
小楼院子平整光滑,地面上印着好看的花纹图案,小孩在上面抽木牛特轻松滑溜。大人说,那是“斯门汀”地,非常稀罕。
小楼里住了十来户人家,有医生,有职工,也有干部,其中有位老革命住在楼下。
这位老革命五十岁左右,高个子,黑红皮肤,常穿一件蓝色的中装,叼着旱烟袋,邻里都尊称他为“王公公”。
“王公公”名叫王伟器,苏北沭阳县人,一九三九年参加革命工作。
七十年前的春天,红旗高高飘扬在棠邑城头。随后,一大批具有地方工作经验的干部,陆续从四面八方来到了六合,担负起管理这座国民党“模范县城”的重任。
刚进城那几年,老王常常挎着盒子枪,在街上来来去去,那枪柄上系的红绸子,一直拖到小腿肚子上,成了古城一道独特的风景。
老王念过私塾,上过初中,在工农干部中,算是个有文化的人。
六十年代初,长江影剧院建起来后,老王被任命为影剧院经理。
电影院是娱乐场所,也是党的宣传阵地,王经理深知这副担子的重要性。每次开职工大会时,他反复强调:要加强学习,武装思想,做好本职工作。围绕这三句话的内容表述完毕,他稀疏的头顶开始出汗,接着就宣布:散会。
常而久之,职工背地里起了个绰号,称他为“三句半经理”。
虽然拙于言辞,但老王对党忠诚,工作作风正派,仍然获得了上级的信任。
我的家住在大宅院外,是新建的宿舍,老王没事常来坐坐或站站,也不多说话。他和父亲似乎谈不来。更多的时候,他喜欢和我们弟兄,和我说说话,下棋。我也时常去他家,这有点像“忘年交”。他常夸我:“虽是小学毕业生,文化不比高中生低”。这话让我三分开心,又有几分忐忑:难道我的学生生涯已经结束了?
文革开始后,王经理受到了冲击,一张大字报贴在长江电影院前边的报栏上,配了一幅漫画,画的是老王手夹香烟和一个小孩在下棋,大字报标题是:革命意志衰退!王伟器何去何从?
母亲告诉我:那画上的小孩就是我!
那几日老王闷闷的,就像烈日下的瓜秧,有点焉。接着造反派掌了权,王经理彻底靠了边。
被打倒了,也就不再主持工作,这对于口呐的老王,不啻是一种解脱。他心里在想,老子提着脑袋干革命的时候,你们还不知躲在哪个女人的裤裆里呢。
他继续叫我到他家下棋。
说句实在话,王公公的棋艺也一般,和我刚好半斤对八两,二人杀得难分高低。
我的三弟刚刚学会象棋,看得眼热,也凑个热闹,想和他玩一把。
王公公却不屑,嘴里一口沭阳话:“嘿嘿嘿,你还下棋呢?”
又说:“你老子也下不过我,哪个和你下哦”。
老三说:“你怕输啊?”
王公公带笑嚷着:“怕你什么着?来噻来噻”,结果三下五除二胜了。老三不服气:“第一盘不算,再来一盘!”王公公听后,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你还下棋呢?”背着手径直走远,扔下老三一人悻悻地在那儿收拾棋子。
记得他常和我说:“隔壁财政局院子里,李达儿子,李德基棋下得好。”
我听得出,是赞赏,也隐含让我去学习的意思。
那时我已进了工厂,新的生活展现了更多吸引力。
直到多年以后,坐在李德基的对面时,我想起了王老说的这句话。我甚至想到:莫非他早为我设定了这条路?
王老没有回答我,也无法分享我和棋王对弈的乐趣。
好时光总是在不经意中,悄悄地离开了你;岁岁年年,磨灭了青春,苍老了容颜;身外的世界,却循着相反的路,变得年轻、漂亮,充满了活力。
当我到了王公公的年龄时,丁家大院也变成了长江新苑。
如今,他们已远远的离我而去。我失去了棋友,多了大把空闲时间。
舍间枯坐,想起王公公当年对我学历近似谶语般的评论,于是拿起笔,写下了上面的文字。
莫非这是他为我设定的另一条路?
作者简介
禅意书画家
锁孝伟,画家,1974年12月生,来自安徽省亳州市涡阳县。作品于世界最强禅意书画榜,中国最强禅意书画家排行榜,中国最强禅意书画榜单中获奖。
顾问:李金龙 释法闻 吴东正 惠子 雷学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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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内容皆为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