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与妻子17岁相恋,相爱72年,把她写进《乡愁》
2006年9月的成都,阳光煦朗,微风轻柔。
这天,著名诗人余光中来到杜甫草堂,主持一场诗歌分享会。
在数百位学子的注视下,他满怀深情地,吟起了《乡愁》:
“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
念到这,白发苍苍的诗人顿了顿,突然,像个孩子般抬起头来:
“我的新娘在哪里?”
台下观众一时间被问住了,大家面面相觑,显然十分意外。
正当所有人一脸懵时,只听不远处一个声音响起:
“在这儿呢!”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气质高雅的老太太,迎着阳光,缓步走来。
她,便是余光中的爱妻,范我存女士。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余光中是博学的作家,也是著名的“乡愁诗人”。
可对余光中而言,他的深情,不仅给海峡对岸的故土,也给了自己相濡以沫的爱人。
“不要问我心里有没有你,我余光中都是你。”
抛却诗人的光环,余光中是钟情于范我存一人的夫君,温柔,专情,且浪漫。
他们的故事,始于年少的惊鸿一瞥,交融在携手相伴的日日月月。
哪怕遭遇阻碍万千,他们仍然坚定地走向彼此,从青丝,到白发。
他们用72年的相守告诉世人:好的爱情,总是双向奔赴的。
1.惊鸿一面,共续良缘
余光中在《或者所谓春天》写道:
“所谓妻,曾是新娘;
所谓新娘,曾是女友;
所谓女友,曾非常害羞。”
或许,诗人在提笔写下这句话的时候,记忆已在不知不觉间倒流,回到他和爱人初遇的暖春。
那一年,抗日战争刚结束不久,17岁的余光中跟随父母,回到了家乡南京。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有次他去姨妈家造访时,偶遇了14岁的范我存。
那时的她,面庞上还带着将脱未脱的稚气,但胜在举止娴雅、气质出尘,让少年一见倾心。
而范我存,也早因听闻余光中才气过人,对他仰慕已久。
《圣经》里说:
“人与人的缘分,一面就足够了,因为,他就是你前世的人。”
回家后,余光中按捺不住心情,给范我存寄了份刊物,里面是他亲自翻译的作品。
不过,因为见面时有些害羞,他还不知道心上人的名字,只能在收信人那,自作主张地写了她的乳名:“范咪咪”。
这亲昵的爱称,让范我存收到信后瞬间羞红了脸庞。
在那之后,两人渐渐开始了鸿雁传书。
在信里,他们聊经历,聊文学,聊生活……
信纸上饱含情愫的文字,不仅加深着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让两颗年轻的心越走越近。
奈何时局混乱,此后5年,两人辗转各地,连一次面都没见过。
直到1950年,余光中来到台湾求学,才终于见到了范我存。
此时的她,刚得过一场严重的肺病,清丽的脸上,隐约透出苍白的病色。
可余光中并不介意,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埋藏了五年的情感,就已决堤而出。
她开始在他的诗里频繁出现。
有时,她是纯洁的水仙,清瘦而飘逸,柔弱且坚定;
有时,她是灵动的小鸟,盘旋在爱人身侧,只为等他的一个吻。
然而,两人的爱情,很快遭到了家长的反对。
余家的人看不起范我存,嫌她得过肺病;范家的父母也看不上余光中,觉得他身板瘦弱,太书呆子气。
可两家人不曾想到的是,他们的阻力,反而更坚定了余光中和范我存在一起的决心。
在厦门街的一棵枫树上,年轻的余光中曾刻下三个字母——“Y·L·M”。
什么意思呢?
原来,Y是余,L是爱,而M,则是她的小名,咪咪。
而范我存,也不顾家人的反对,屡次表明心意,要和余光中在一起。
很多时候,相爱,从不惧怕外界的阻力,它只存在于决意奔赴彼此的心中。
1956年,余光中和范我存在中山堂举行了婚礼。
2.两心相印,琴瑟和鸣
“欢迎光临,我一生的风景。”
在诗里,余光中曾给妻子写下动人的表白。
两人曾一起翻译《梵高传》,余光中把译文写在白纸的正面,情诗写在白纸的反面,然后交给范我存誊抄。
收到稿纸的范我存,把译文写在纸上,把情话记进心里,反复低吟,甜蜜无比。
可是,步入婚姻后,怎么能逃脱柴米油盐的琐碎呢?
成为妻子后,范我存陆续给余光中生下了4个女儿,姗姗,幼姗,佩姗,和季姗。
但因为丈夫忙于写作,家里的琐事,几乎都由她来处理。
很多时候,她刚哄完小女儿睡觉,那边大孩子又哭闹着要吃饭。
加上家里客人多,有时门铃、电话响个不停,她一边带娃,一边待客,心里简直要崩溃。
“天都要塌下来了,都要我去挡!”
昔日文文弱弱的少女,显然对这样的转变很不适应。
好在,每每遇上这样的情况,余光中都会用温柔的爱意,化解她内心的疲惫。
他会停下手中的笔,给妻子最踏实的拥抱。
他赞美她的慈爱和付出,夸她就像雷诺阿画中的女子,柔美贤惠,风韵十足。
那首惊艳了无数人的诗也是他为她写的: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闲下来的时候,夫妻俩还一起旅行。
余光中开车,范我存看地图,在没有人打扰的地方,创造属于彼此的小确幸。
在永和的竹林看日光疏朗,在淡水河边听泉水叮咚,在洛阳的古桥忆古思今……
暂时逃离俗世的羁绊,一辆车,两个人,处处都是好风光。
后来的范我存,为了支持丈夫写作,甘愿做起全职主妇。
亦如当年的杨绛,面对大文豪丈夫,无比自豪地说:
“我最大的功劳,是保住了钱钟书的淘气和那一团痴气。”
或许很多人觉得,在经历柴米油盐的琐碎和漫长的相处后,夫妻的感情会被消磨殆尽。
可对余光中和范我存来说,即使变成亲人,爱意依然永存。
就像诗人对妻子说的那样:
“你仍是新娘,你仍是新娘,如果你爱我,你可以把蜜月延长到七十岁。”
任凭时光往复,他们对彼此的深情,始终如一。
3.白头偕老,爱久弥深
1992年,余光中应英国文艺协会之邀,去英格兰、苏格兰等6个城市讲学。
从来没有离妻子那么远过,他一天比一天想见到她。
他把满腔思念诉诸笔端:
'这颗紧绷的心,正在倒数着归期,只等你在千里外收线,一寸一分。'
即使享誉中外,诗人的心底,也不过是渴盼回家的小孩。
那以后,余光中无论举办什么讲座,都要带上范我存。
有一次,他在诗歌分享会上这么说:
“杜甫的诗很好,只是他不会写爱情。
他流传下来的1000多首诗中,提到妻子的才2首,用的还是'老妻’、'瘦妻’这样的词,多扫兴!”
说到这,他语气一转:“不像我”。
傲娇的小表情,让全场师生轰然大笑。
而范我存,就坐在台下,迎着丈夫炽热的眼神,一脸的幸福与甜蜜。
有人做过统计,余光中一生写了800多首诗,其中专门写给范我存的,就有近200首。
即使已经是别人眼中的老夫老妻,他仍然记得在每个特殊的日子里,创造属于彼此的惊喜。
结婚30周年这天,余光中给妻子写了一首诗,《珍珠项链》。
诗里,他把和妻子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比成珍珠,幸运、珍贵,串成一起,就成了“因缘”线。
余光中为什么写珍珠呢?
因为这一天,也是他和范我存的珍珠婚纪念日。
有人说,最好的感情,便是在渡尽劫波和柴米油盐后,于平淡处见深情。
在很多老照片里,余光中和范我存,不是你拉我的手,就是我一脸甜蜜地看着你。
89岁生日时,余光中还大方地亲吻着妻子,深情厚意,羡煞旁人。
可是,再相爱的夫妻,也终有分离的一天。
2017年的寒冬,余光中因年老体衰,在医院溘然长逝。
独留下范我存一人,守着回忆,在人世徘徊。
有次故地重游,范我存哽咽出声:
“上次,我是跟他一起来的,这次,只能和女儿回来。”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直到翻出余光中的旧诗集,她才发现,他早已在《三生石》里,许下了和自己的来生之约。
“让我们来世,仍旧做夫妻。”
“我会在对岸,苦苦守候……水尽,天回,对你招手。”
哪怕隔着生死契阔的距离,余光中的温柔,也永远只留给范我存一人。
沈从文曾对张兆和说:
“我们相爱一生,一生还是太短。”
对于范我存来说,一生太短,短到一瞬间,就失去了永远;
可一生又好长,长到生生世世,都不会遗忘。
往后余生,她将守着漫长的日月,等待和丈夫重聚的那一天。
4.
有人曾问过范我存:
你是如何做到和先生相守那么多年,恩爱却丝毫不减的?
她回答:
“还不是两个相似的人,碰到一起就再也分不开了。”
从17岁的惊鸿一面,到72年的漫长相伴,两人之所以爱久弥深,不仅因为三观相合的默契,也因为双向奔赴的珍惜。
你许我一诺,我予你一生;你给我现世安稳,我予你人生四季,季季好时光。
因此,哪怕经历家人的阻挠、生活的琐碎,两人也紧紧相守,矢志不渝。
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再美的爱情,也难逃死别的结局。
但即使如此,依旧有人选择从一而终,看着彼此青丝成雪,脸上生皱,却还是庆幸,能够相伴一生。
因为彼此珍视,因为共同坚持,那些浸润在漫漫时光里细枝末节,每每回忆起来时,总带着往后余生的温暖。
就像有人说的:
“双向奔赴的感情才有意义,你坚定地走向我,我热烈地回应你。”
愿你我都能遇到爱自己且被自己爱的人,并一同携手,走过岁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