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文苑】于成云：小抠和小佃的遭遇（附评论）
【西北文苑】
七公里轶事小小说系列22
小抠和小佃的遭遇
文/于成云
在小兴安岭的千山万壑中，生长着茂密的森林。
林子大了，就什么兽都有。
山坳中的七公里工区的工友中，就有这样两个“兽”。
他俩均是在工棚子里住的、中不溜丟的跑腿子。
年长点的姓侯，其貌不扬，有点像孙悟空的N代子孙。工友们都称他为“猴头儿”。
另一个胡姓，五短身材，常常挤咕着一双无神的小眼睛，不知在盘算着什么。工友们称他为“胡盘算”。
夏日的一个礼拜天中午，他俩前后脚的去食堂打饭。
猴头儿说:“胡盘算，咱俩搭伙喝酒呀？”
“中。”胡盘算回答。
说好了搭伙喝酒，就各自准备呗。
在工区小院子靠墙跟处的一个大木头墩上，他俩摆上了酒菜儿。
猴头儿端着一盘炒土豆片，碗里装着个4两的白面馒头，胳膊窝夹着一瓶8毛钱一斤的散装白酒，放在木墩子上。
胡盘算买的是两盘炒菜，一个馒头和一包蝶花牌香烟。
他俩落座后，4只眼睛瞪得像蛤蟆眼睛那样鼓，瞅着这些吃、喝、抽。
胡盘算先说了话:“猴头儿，咋不买北大荒牌瓶装酒呢？”
“那多贵呀。”猴头儿回答。
猴头儿看胡盘算买的是便宜的蝶花烟，心里也不是滋味，就在墙跟找来个空酒瓶子，把他刚打的一斤酒倒回一些，说留着晚上喝。
胡盘算一看，没吱声，而是将他刚买的两盘毛菜，端走一盘，奔食堂而去。对食堂师傅高大肚子说:“大肚子，我退掉一盘菜。”
高师傅白他一眼，说:“大肚子是他妈的你叫的？不退。谁知你吐没吐菜里吐沬。”
这胡盘算自知理亏，赶紧说:“哥，高哥，存你这还不行吗？留我晚上吃。”
高师傅没好气地说:“放那吧！”
他俩就在木头墩子旁，多半瓶散装白酒、两盘小毛菜。喝起酒起来。
喝着喝着，还吹起了牛皮。他说下过大馆子，他说吃过伊春大饭店……
在一旁卖呆儿的打更师傳于合，看不下眼了。这两个“兽”的所作所为，像电影似的在他脑海中映现。
有一次，工区的一名工友家属得了重病。工长杨连和号召大家捐款，支助一下，自已带头捐了20元。工友们10元，5元的都捐了。而猴头儿却捐了1元钱。当有人问他咋捐那么少时，他却振振有词地说:“俺娘说啦，咱挣钱不容易，要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一天晚上，杨工长对工友们说:“明天咱们搞线路升级，一气的活，中午得摊晌，食堂免费送饭到线路。”胡盘算听后，心想，这种好事绝不能放过。
于是，他早晨就买了一个2两的窝窝头和一碗豆腐汤，是为了留着肚子。而到了中午，食堂管理员王青和大师傅高大肚子送来了白面馒头、白菜、豆腐炖粉条子汤时，胡盘算竟然造了4两的馒头3个，喝了两碗汤。撑得他晚上都没吃饭。
于合回忆这些事，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这两个“兽”说:“我说猴头儿，你以后就叫侯小抠吧。胡盘算，你以后就叫胡小佃吧。”
卖呆儿的工友中，有个叫王祥的，脱口说道:“侯小抠，胡小佃，很贴铺衬。”
这两个“兽”脸上挂不住了。想对于合耍横，但又不敢，怕他左手两个指头夹得自已嗷嗷叫。就要向王祥发威。
而王祥不惧，笑了笑说:“你俩敢对我动粗？那就动一下试试，看以后谁给你俩读家信、写家信。”
王祥是工区里识文断字最多的一位。
这俩“兽”鼠迷了。
众工友们起哄了，喊着:“侯小抠、胡小佃，侯小抠、胡小佃！”
可真应了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话啦。侯小抠、胡小佃的外号连同他俩的破事，随着火车的车轮在钢轨上的滾动，传遍了森铁线路旁的工区、车站和林场。
人 生 百 态 图
《小抠和小佃的遭遇》赏析
文/老吉尔
拜读了成云兄创作的小小说《小抠和小佃的遭遇》，不仅想起一句话:人生百态图，生旦净末丑。
是啊，生活就是一个大舞台，人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似乎都要通过这个舞台表演出来，而人们则要在不同的戏剧中，扮演着不同的生、旦、净、末、丑，或主角、或配角。
成云兄描写的小抠儿和小佃的故事，仿佛就发生在我们身边，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作者用生动的笔触，讲述了人生百态图的那年、那月、那人、那事儿，生活在山沟里底层的，有鲜活特点的小人物的故事。运用了比拟、景物描写、肖象描写、动作描写、倒叙、对话、方言，及文中穿插故事、结尾有伏笔等多种写作艺术。读起来津津有味，品起来蛮有兴趣，是一篇上乘的难得小小说。
令人惊讶的是，写了一辈子新闻稿的于大总编，竟然写起小说来也是轻车熟路，信手拈来。真是令人羡慕啊。作者运用娴熟的文笔，刻画了两个小人物，让我们百看不厌，难以忘却。
小抠和小佃是东北方言，形容为吝啬鬼，守财奴。作者开篇就交代:“林子大了，什么兽都有。”
请读者注意:是“兽”而不是“鸟”。“猴头儿和胡盘算，就是这么两个兽。”他俩均是在工棚子里住的，中不溜丢的跑腿子”。“年长点的姓侯，其貌不扬，有点像孙猴子的N代子孙”，戏称“猴头儿”。“另一个姓胡，五短身材，常常挤咕着一双无神的小眼睛，不知盘算着什么”，戏称“胡盘算”。
作者在文中，运用的“中不溜丢”、“跑腿子”，均是东北方言，意思为中年左右的单身汉。作者对他们肖像外貌的描写，戏虐之外带着调侃，让人过目不忘。
文中又叙述: 这天，俩人准备搭伙喝点酒，各自准备吃、喝、抽的东西。在那个年代是司空见惯的事。请看作者对这一情节详细的描写:
胡盘算买的是: 两盘炒菜、一个馒头、一包普通烟 。猴头儿准备的是一盘炒土豆片、一个馒头、8毛钱一斤的散搂子酒。猴头儿见胡盘算买的是便宜的蝶花烟，就找个空瓶子，把8毛一斤的散白酒倒回一半。胡盘算见状，将买的两盘毛菜，端走一盘，寄存在食堂。
描述之细腻，入木三分。将俩个吝啬鬼刻画的生动形象，淋漓尽致。可谓细徽之处见功夫，于无声处响惊雷。读到此处，令人拍手叫绝。
为了加深读者的印象，作者在刻画这俩个吝啬鬼形象同时，穿插了两个小故事:
一是为患病的工友家属捐款，别人都捐了十元，五元，猴头儿却捐了一元。
二是一次单位搞会战，中午下班延时了，但有工作餐。胡盘算打起了小九九，早餐只买了个二两的窝窝头，一个豆腐汤。中午是馒头，白菜炖粉条子的工作餐，而他却造了3个四两大馒头，两碗豆腐汤，撑得晚上都没有吃饭。
于是乎，“侯小抠”、“胡小佃＂的名声不胫而走。这两个自私吝啬鬼的形象仿佛就站在面前，令人讨厌令人可怜，可谓神来之笔，妙哉妙哉。
读罢《小抠和小佃的遭遇》，不仅想起了19世纪法国小说之父巴尔扎克笔下的《欧也妮葛郎台》，二者有曲异同工之处。老葛郎台其荒唐的举措，变态的心理，读起来令人瞠目结舌，啼笑皆非，其扭曲的灵魂，贪财如命的本性，凶残虚伪，令人憎恨和深思。葛郎台是一个吝啬鬼，一生只恋金钱而认钱不认人。同样，小抠和小佃也是令人心生厌恶的角色。
人生百态。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际遇，不同的生活，不同的成就，不同的人生，十指皆有长短，人生何止百态。人生百态，这就是人类文明的意义，每一个人一生都是唯一的，不可复制的，才能真正体现出人类的进步与文明。
感谢作者与我们分享这样精彩而又令人反省的作品。
期待成云兄更多的佳作问世，期待《七公里轶事》越来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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