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绿皮火车去成都 / 文:惹残烟
搭上,绿皮火车去成都
文/惹残烟
一
我并不是姥姥带大的,我与姥姥隔着五百多公里的路程。每年的探亲假,母亲都会拖着我和妹妹,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站台上,借着昏暗的灯光,对着票面的座次,数着一节一节的绿皮车厢......踏上那掺杂着新奇与困倦的漫漫征程。
姥姥住在成都五冶医院的职工大楼,大楼共四层,每层楼8户人家,上二楼左拐第一间就到了姥姥家。进门两间通屋,往里拐,有一间小屋,窗外用木板搭建的“杂物架”,那可是姥姥藏宝贝的地方。
“姥姥。”听见我和妹妹的重庆口音,姥姥弯了弯身,侧过半边脸,从桌上拿过老花镜,架在耳后,边责备着母亲:
“这俩孩子,怎么没教会说普通话。”
边挪动着圆滚滚的身体,叫上我们,乐呵呵地把“杂物架”上的宝贝一件件地拿出来,摆桌上,如数家珍般念给母亲听,这是你大姐拿来的......这是你大哥拿来的......姥姥推推眼镜,慢吞吞打开一个圆形的铁盒,盒内的榚点上覆盖着一层细绒绒的白毛,姥姥拿起糕点,凑到眼跟前,翻来复去瞅了瞅,再用手拍拍,放到嘴边吹吹,嘀咕着:“这又是谁拿来的呢?怎么就长霉了,蒸一蒸还能吃......”
二
姥姥是50年代后期,随姥爷从吉林大安县移居到的成都。
30年代,东北三省被日军占领,吉林大安县沦陷。天性叛逆的姥姥,同许多东北妇女一样,扯掉了裹脚布,自发组织起来,没日没夜的做鞋、烙饼,往前线输送慰问物资。正因为得到这样一大批普通民众的支持,东北46年获得了解放。
解放后,姥姥家搬进大安县临街的一户小院内,与之一墙之隔的是一间摇摇欲坠的土房。
虽已立春,吉林大安县仍处于棉衣不离身的时节。这是一年中最平常的一天,姥姥象往常一样把几个上学的小孩送至院门外,正准备回屋,却发现有一位老太,靠在隔壁土屋的墙角,缩成一团。深陷的眼窝,打着褶的嘴角扯成一条向下的弧线,一双爆着青筋,皮包着骨头的手死死捧着裂着大口的木制碗。
姥姥没容多想,拿来家中的褥子、衣服等生活必需品。在给老太换洗时,发现老太正发着高烧,姥姥赶紧从家里烧了一壶水,拿来退烧药......
从此后,老太成了姥姥家中的一员,大家都叫她姨姥,半年后,姨姥安祥地离开了人世。
母亲是家里的老三,在姥姥教化下的淑女形象,一出家门就丢到脑后。上树、翻墙不比男孩子差,但这并没影响母亲把一张一张奖状捧回家。一天,母亲伙同一帮男同学比赛爬树,大家争先恐后,你拉我拽......赛事过半,年龄最小的强强从树上摔下来,一帮小屁孩哪见过这场面,吓得各自散去。
母亲灰溜溜回到家,捏手捏脚想溜进屋,却同姥姥撞了个满怀,母亲的不安,并没逃过姥姥的眼睛。
“耷拉着头做什么,鬼鬼崇崇的,出什么事了?”
母亲嘴蠕动了下,眼泪先下来了......姥姥知道前因后果后,扯下围裙,拉起母亲一路小跑就赶往事发地点。
小男孩坐在灰土堆里,用衣袖擦拭着泪水,小脸是越擦越黑。姥姥二话没说,背起小男孩就往医院跑,医生确诊小男孩手腕骨折。回到家免不了又是面壁一个小时 。
三
60年代的婚姻多半是媒妁之言,母亲在同父亲的相亲过程中,可不能缺少姥姥的拍板。姥姥第一眼看见父亲时,就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厚道,当过兵,定能吃苦。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父亲一如既往对家庭的付出,也证实了姥姥识人的精准。
70年代冬季,是我降生的那一年。
重庆的冬季,阴冷潮湿,细蒙蒙的雨丝夹着一星半点的雪花。60岁的姥姥从成都坐了一夜的火车,提着她手工缝制的小棉衣、小棉裤、棉鞋,一瘸一拐(姥姥由于裹过脚,留下了轻微的畸形,或多或少会影响到走路),拖着发福后笨重的身体,走在湿滑的青石板铺小路上。“爱”促使姥姥的步伐异常坚定、踏实。
只有初小文化的姥姥,她的言行影响着儿女们,使他们成为善良、朴素、识大体、顾大局能服务与社会的人。
姥姥过世,我并未见上最后一面,总是心存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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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惹残烟:女,本名李冬梅,作品散见于《视冶》《中冶建工报》等报刊杂志,迄今已发表作品十余万字。
【翻译园地-专栏】《当你老了》/ 作者:威廉.叶芝;译者:醉卧蘭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