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低血压患者提着一塑料袋的西药瓶瓶...
当我看到低血压患者提着一塑料袋的西药瓶瓶,却依旧没把血压升上来时,我想起了恩师生前所说:中医要发展,就得愿意为西医擦屁股。
那天傍晚,我刚接诊完最后一个患者,嘱咐那些抄方的学生,收拾准备下班回家吧。
这时候,门口进来一个老太太,左手一边扶着门框,右手提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说道:“大夫,加我一个号吧。”
我刚从坡上下来(我们那里一个地势比较高的地方),一路才找到您这儿。
眼看老太太一个人,好不容易,我便和学生们对视一眼,为她加了号。
经过一番了解,原来她常常感到脑袋迷糊、眩晕。走路也走不稳,站不住脚,坐的时间久了根本不敢起身。就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小半年。
去医院检查后,很快就确诊了,是低血压。既然血压低,那就升压吧。
可是西药也用了不少,提着的红色塑料袋子里,花花绿绿十几个药瓶瓶,但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
医生没办法了。建议她看看中医吧。
经过一番诊断,我拟了一张方子:柴胡、枳实、白芍、郁金、青皮、薄荷、栀子。
一共四剂药,服用后记得来复诊。
送走患者后,我问期间一个旁听的学生,你是怎么想的呢?
他说:根据老太太的情况,我认为是中气不足。脾胃虚弱,产生不了足够的气血,气血顶不上去,所以血压就会低。
我摇摇头,不对。
另一个说,心气不足。心血推动没有没有力度所以血压低。
看来,你们还是对患者心没用够。
咱们只关注一些表面的现象,这是注定找不到病因的,你看,除了之前那些症状,她还有胸闷,心里烦闷,面容愁苦等。
你们看到这,,能不能联想到“肝郁”二字?为什么就是肝郁呢?
肝郁气滞,气血鼓舞外达不畅。患者的血压呢,想顶,但是顶不上去,于是造成低血压。
这和脾胃虚弱、心气不足不一样。脾虚气弱的,那是患者身体没有正气,血压完全鼓动乏力。肝郁所致的,患者体内有正气,只不过外达之道不畅,所以造成低血压。
那这个时候,吃再多的升压药,也只能把情况落得更糟了。
所以,真正解决燃眉之急的就是我千方百计地梳理患者的气机,改善肝郁气滞的状态。肝气调达,血压就可以恢复到正常。
所以我开的方子,以四逆散为基础化裁加减。从疏肝、清热、健脾出发。
四剂之后,老太太来复诊时候,眩晕症状已经消失。后来,继续服用10剂,诸症悉平,血压已经完全恢复正常。
那天晚上和学生讨论完回家,已经很晚了。走在路上,北方的寒风特别刺骨,我忽然想起来我的老师,以前跟他出诊的时候,也常常搞得很晚,路上风大,师父用他那单薄的外套裹着我们俩,有说有笑的回家。
即使是这样,回去之后,师母一边唠叨师父赚不下钱,一边依旧为我们盛好了热汤。
想到这儿,不知道我已经泪流满面了,也不知是风大吹得人眼睛难受,还是思念何师傅的那些岁月。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老太太提着那一塑料袋的药瓶时,我又想起师父说的一句话:中医要想发展,得要肯为西医擦屁股。
提笔写下这张医案的时候,我的笔一直都在颤抖,因为他老人家曾经说给我的很多话,我都云淡风轻地略过了。很多道理,只有我深刻的实践了,才想明白。
眼看着临床即将40年,我最大的感受就是,懂得越多,越感觉自己无知。
所以,我把我治病的思路为大家讲得明白,透彻。把师父曾讲给我的道理,好好悟出来分享给为大家。
这样才能让那些,饱受病痛的可怜人,带去一点希望和思路。
而擦屁股的这件事情,我还是会做的。只要我还没有倒下去,便不会在临床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