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电账单须分摊 锱铢必较伤脑筋
作者：王智琦
沪语改写：冯济民
诵读：钱爱娟
前段辰光，煤气公司到屋里个门外头装了只远程监测器，抄表员勿用进门，就好晓得煤气用脱多少了。水表因为一直装勒门外个，抄表员勿要敲门麻烦了。账单到了勒支付宝浪会得跳出来，只要直接扣款就可以了，又快又便当。但当年住勒石库门老房子里，每个号头收取水电费用，却是桩烦心个事体。
石库门老房子俗称住勒“七十二家房客”，迭个是滑稽戏个艺术夸张，事实浪勿大会得住介许多人家个。我屋里住勒原闸北搭虹口交界个罗浮路浪，分成为“恺乐里”搭“德康里”。每幢石库门里基本浪住三到五户人家。像阿拉迭幢石库门住了4户，我个屋里住底楼，二楼有两家，三楼一家。每家少则两三人，多个要有七八个人，家庭成员情况比较复杂。
老房子里呒没管道煤气，也呒没液化气，每个号头只要计算水费搭仔电费。水表装勒弄堂水门汀下头个坑洞里，上头盖块石板。每趟查个辰光要用铁钩拿石板拉起来，老吃力个。电表是装勒二楼转三楼个墙壁浪个，看起来蛮方便。
改革开放之前，每家每户呒没啥个家用电器，最多有只电子管收音机，48吋日光灯算是功率最大个照明工具，所以，电费就以户为单位平摊，大家侪呒没啥意见。水费则是按人头算，住满10天、20天就算半个号头或者是全月了。交关人家当时侪有子女插队或者勒农场个，人来人往探亲老正常个。
改革开放之后，上海市民个生活条件搭质量得到迅速提升，最大个变化就是家用电器个普及化、寻常化，像洗衣机代替了传统个手工操作，冰箱里向可以囥更加多个美味佳肴，用水、用电量就激增了，再按每户算电费、每个人头算水费显然有失公平。于是，家家户户开始动脑筋、想办法，从大电表里接只“小电表”，自家个电器包括照明用具全部通过小电表。水表也有大水表搭小水表之分。
外地人总归讲上海人精明勿聪明，其实，当年个上海人也是被逼无奈，侪既勿想占人家个便宜、但也勿愿人家占自家便宜个。就迭能，厨房间、过道里，到处可以看到排得密密麻麻个电线搭仔水管，尤其是勒水龙头地方，竟然固定了好几只水表水龙头，墙壁浪也有交关拉线开关，蛛网密布，让刚来个外地人看得来一头雾水。
原来以为，各家有了小电表搭小水表，就可以相安无事了。但同勒一个屋檐下头唇齿相依，牙齿也有咬到舌头个辰光。电力公司搭自来水公司每个号头只抄大电表、大水表浪个数字，而大电表、大水表搭小电表、小水表之间会得产生差额个，比方大电表用电数是100度，而4只小电表之和却只有90度，迭10度个差额哪能算？最简单个办法就是4家平摊。有邻居就勿开心了，有人每月用电五六十度，而我屋里只用十来度，平摊勿公平个。
葛末，哪能解决呢？有人出主意：差额用电度数算进实际用电总数当中，多用电者多出钞票。用电大户呒没闲话讲，只好笑笑。但有辰光，差额水表数搭电费数会得多出勿少，有些邻居甚至补贴差额水费比自家用个还要多，就开始疑神疑鬼、指牢和尚骂贼秃，邻里之间关系蛮紧张个。因为有自家个小电表搭小水表，有眼节俭个邻居会得做出眼匪夷所思个举动。
弄堂里张阿姨出名节俭，伊屋里个日光灯管从来勿舍得用48吋，侪是24吋，甚至只用3瓦小灯管，夜里屋里黑黜黜个。李家阿姆看勿下去了，讲：小囡读书眼睛会得弄坏脱个呀。张阿姨胸脯一拍，讲：阿拉小囡眼睛侪好得勿得了。李家阿姆摇摇头，只好勿响。张阿姨还有个绝招：伊有本事拿水龙头关到最小最细，水慢悠悠个滴下来，水表勿会转个。一个夜里下来，空铅桶装得满满当当。有邻居指责张阿姨：侬勿是勒揩国家油个嘛。张阿姨却勿以为然：我迭个是自家节约下来个，啥人个油也勿揩。
现在，随牢仔北外滩等旧里陋巷个勿断动迁、拆空，迭种上海小市民个故事，也像秋风扫落叶，侪刮到历史个记忆库里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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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 编辑：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