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江小译|提摩太·莫顿:暗生态
文|提摩太·莫顿
《生态地生存》
译|蓝江
六、暗生态
事物是开放的。在潜在的意义上也是开放的——在物导向的本体论的世界里,事物可以发生,因为事物并不完全取决于人类的火光,它们并不完全啮合在一起,因为在那个世界里,什么都不可能发生,只会有这个完全锁在一起的拼图,你永远无法拆开或重新组装。在一个特定的地方发生的事情(比如一根羽毛落在人行道上)将意味着整个宇宙到处都在变化。事物是有联系的,但是以一种有点类似于虚拟语气的方式。这里有东西发生的空间。或者,正如无政府主义作曲家约翰·凯奇(John Cage)所说的那样,“世界上有很多人。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因此,我们对这样的事实感到陌生,即我们对大规模灭绝事件负有责任的,这种陌生感是它的一个内在部分,不应消除这种陌生感。对人们大喊大叫说我们正在使生命体灭绝并不好,因为它消除了这种陌生感。而反过来说“谁在乎呢?反正一切都会灭绝”,这也是右翼经常说的话,也是一些极端形式的所谓环保主义立场的说法,比如生态思想家保罗·金斯诺思(Paul Kingsnorth)的暗山项目,这个项目也不怎么样,因为这也试图消除这种陌生感。这种脆弱的确定性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我的生态思想的方法可以被描述为我所谓的“暗生态”。暗生态并不意味着绝对没有光。它更像是冬天的挪威,或者夏天的挪威,北极的光显示了一些自己的滑稽和虚无的东西,长长的夏日阴影,六月在赫尔辛基持续十五分钟的夜晚,黯淡无光。光线本身并不直接存在,你不能把它固定下来,你也不能完全照亮它:是什么照亮了照明者?正如量子理论告诉我们的那样,光是飞溅的,是一团一团的。而且正如相对论告诉我们的那样,它不可能一下子到达所有地方。
这就像藏传佛教中的人之死。当你死的时候,你会看到光——但与其他一些宗教不同的是,这不是一个明显的光,它不在隧道的尽头,你也没有走向它,它不是终点。事实上,你可能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它。它只是以一种偶然的方式闪烁着,而你消除了对内在心灵的体验,然后你发现自己进入了轮回。在古代文献中,这个过程会持续大约三秒钟,或者像秘教教谕所说的那样,就像你把胳膊伸进袖子里三次的时间的长度。你不是在消除一些不断呈现出来的逻各斯,并陷入模糊的混沌之中。在某种程度上,你是在消除一个美妙的模糊的混沌,而堕入一个致命的确定性当中。
在藏传佛教中,今生和来世之间的时间被称为中阴身(bardo),意思是“在之间”。在这种状态下,各种萦绕的图像出现在意识中,这些图像基于过去的行为(业力)。我们觉得现在事情不同了,我们处于一个类似中阴身的过渡空间,关于生态意识。但实际上我们注意到的是,事情并没有停留在原地,它们并没有保持原样。试图克服这种中阴身的品质,结果是对生命体的损害,对思维的损害,对经验的损害。例如,种族主义背后的冲动,也是赋予人类和非人类之间薄而僵硬的区分的原因。暴力已经发生了,其形式是对一些人类的排斥和非人化。我们人类包含了非人类的共生体,这是我们作为人类的方式的一部分;没有它们,我们就无法生存。我们并非完全是人类。我们和所有其他生命体都存在于僵化的类别之间的模糊空间。
如果生态行动意味着不做那么多的破坏,而不是更有效地做事,那么,那么坚持或反驳或其他类似的当前所谓的生态数据传递模式是不生态的。这类行动就像试图把我们从这个中阴身的梦境中唤醒--但这种梦境般的品质恰恰是生态现实中最真实的东西,所以实际上,信息倾销模式正在使生态经验、生态政治和生态哲学完全不可能。
更多意见交流
请私信微博:黄金狗1九71
赞赏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