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宏生命日记（249）： 春里徜徉菜市场，且把病乡当故乡
胡子宏生命日记（249）：
春里徜徉菜市场，且把病乡当故乡
（一）
昨天找蔡医生开了检查单，等着两周后再来做检查，然后让医生根据结果做诊断即可。本次任务完成了，我巴不得回家，可是妻子却想，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看看中医呢？
挂北肿康复科专家章新奇的号，实属难事。妻子注重中药对癌症患者的康复作用，决定挂章新奇的特需门诊。我其实不愿意喝中药，且不说经济上的支出，单就每天两大碗中药下肚，然后等着撒尿，就够让我累的。可是，既然自己身染重疴，夫人让喝，那就无条件服从。
妻子挂了周四上午章新奇医生的特需门诊。我们只好再住两个晚上。今天没有事儿，那就休闲一天吧。
上楼下楼，往返医院，有些疲惫。昨晚睡得不错，不到7点我就醒来。穿戴整齐，妻子带着我去北京肿瘤医院抽血化验。3个月没有在这里化验血，抽血点已经有变化，以前是排队，现在是叫号。我们紧赶慢赶，已经是82号。六个抽血窗口轮番叫号，十来分钟就轮到了我抽血。脱袄，挽袖子，伸胳膊，没觉得怎么疼，就抽血完毕。
又回到小旅馆，洗鼻子刷牙洗脸。妻子忙着做早饭，主打食物依然是鸡蛋羹。可能是买的鸡蛋不够新鲜，妻子蒸了许久，就是不凝固。这倒方便了我，我用勺子划拉了几下鸡蛋羹，无心品尝味道，就咽下了肚子。
斜对面的房间里，住着老家来的病友老M，我们相约上午去散步。去哪里散步呢？我一琢磨，干脆还是去北面的铁路批发市场吧。
说起老M，我们真有缘分。去年7月，我写生命日记伊始，他家闺女小M就坚持阅读。某一日，老M告诉小M，自己口腔里有溃疡，小M就想到了我的日记，赶紧去河北眼科医院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老M马不停蹄地到了北大口腔医院手术，医生嘱咐，要做一段放疗。
彼时，我正经受着痛苦的放化疗。某天中午，小M在微信上询问我怎么挂号找医生，巧的是，我的主治医生就是放疗科的主任医师。更巧的是，下午我妻子就要去门诊找医生开化验单。于是，老M的放疗迎刃而解。这一次，我们又不约而同地一起来医院复查，很快相见甚欢，成了亲戚。
（二）
简短截说，9点许，我们吃完早餐，就跟老M夫妻一起走出小旅馆。我们俩男人走在前面，身后两位女士在嘀嘀咕咕地交谈。今天的阳光不像昨日那么灿烂和温暖，初春的天气略显清冷。走了一段，才感到身体有了暖意。
春意依然停留在偶尔露峥嵘的阶段。路边的草坪上，黄黄软软的草儿还没有苏醒，看来只等一场春雨的召唤了。高高矮矮的树耐不得寂寞，开始迸发出绿色、黄色的嫩芽，甚至绽放出一片洁白的花朵，似乎是杏花，但又不像杏树，也不像儿子校园里的白玉兰。
有些低矮的枝条，绽放的是黄色的嫩芽。我焕发了一下青春，装作嗅着花香的样子，让妻子给我拍照。实际上，我的嗅觉被化疗折磨得残缺不全了。我摆了几个姿势，脸上写满微笑，貌似很欢喜，结果，妻子却把我照成了“动作优美姿势难看”。马路对面的草坪上，发芽开花的树木更多，我想过去拍照，又怕车水马龙伤了自己，只好作罢。
铁路批发市场是一个早市，各色的日常用品和瓜果蔬菜，几乎应有尽有。跟医院附近的超市相比，这里的商品不仅品类多样，而且便宜了很多。昨天我妻子买了两个白色的购物袋，每个只要三块，我恨不得买上十个八个，带回去让孩子装书，或者自己出门时，随便拎着，就可以购物或装载东西。
陪女人购物，实在是一件费神的事儿。我逛商场，大凡不买的东西，我不问价。我想买的东西，也基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意识，因为，既然我认定买了，就会觉得价格适中。我妻子和老M嫂子则不然，只要遇到眼前一亮的东西，就会问价格。尤其是我妻子，看到物美价廉的东西，就巴不得买下来。尤其到了菜市场，各类青青绿绿的蔬菜令妻子眼前一亮。妻子数次问我买不买，我都摇头拒绝。明天我们就要回老家，难道，我们带着一袋子从北京买的菜，坐昂贵的高铁回老家？
我盘算着自己的生活。这次复查后，如果没有大碍，我就要有较多的户外活动了，于是，我相中了一个褐色的包。摊主听我口音很相似，就问我们是哪里人，得知我们来自邢台，她忙说自己是邯郸人。饶是如此，妻子跟她还价，也只是便宜了两块。这就足够了，比淘宝的还要便宜些呢。
妻子把买的一根粗粗的莴笋交给我，忙不迭地掏钱。买了包，我背在身上，夹着莴笋，继续徜徉在市场。眼前遇到了卖草莓的摊位，价格分别是8、10、13元。我见到一位少妇，买了最贵的那种，就凑上去，问为什么不买另外品相也不错的草莓。她告诉我，上次买的就是这种，孩子很喜欢吃。我干脆，也买了20元的。
（三）
这次来北京，妻子又认识了一种橘子，叫丑橘。它大大的，黄黄的，貌似不那么漂亮，但是吃起来甜味十足。昨天，妻子就买了几斤让我吃，还行，我吃出了它的甜味。晚上，妻子跟我家二小胡小鸿微信视频聊了几句，就拿出丑橘，答应给孩子买。这一次，妻子买了沉甸甸的一袋丑橘，花了49元，比及其他橘子，每斤12元的售价确实不菲。
不知不觉，这个批发早市要闭市了，摊贩们纷纷收拾摊位，熙熙攘攘的顾客很快就稀疏起来。妻子和嫂子不知去向，老M也不见踪影，我只好走向市场的门口。中间，遇到一群摊贩在听市场管理者宣讲着什么。有位女士把小包挎到身后，另一位高高大大的女士，在悄悄地拉着前面女士小包的拉链。瞬间，我就用粗大的莴笋扫了那只拉拉链的手。前面的女士转身，跟后面的女士闹哄起来。我笑一笑，对高个子女士说，刚才，我以为你是小偷呢。对方满不在乎地笑了。
途中遇到了老M，我们俩男人等女人，过了半天，两位女人亲亲热热地回来，大包小包，满载而归。我们原路返回，可能考虑到我是病人，妻子和嫂子拎着所购物品，我则拿着手机不时地选景拍照。
回到旅馆，开门就躺在床上。妻子忙不迭地让我吃苹果和草莓，一碗草莓，很快被我消灭干净。嗯，味觉开始恢复了，口腔的甜味逐渐被我唤醒了。不知不觉，我睡着了。2点多，吃午餐。这一次，妻子做的是西红柿鸡蛋面，味道还行，我竟然能咀嚼了。
下午依然睡了一会儿，我和妻子又结伴去医院，查看血液化验结果。总体化验结果还是不错，白细胞和血小板都正常了。血糖略高，可能这几天吃甜食多，春天来了，多出汗，多活动就OK了。
一天即将结束，此刻，妻子在走廊里跟其她女人聊天，厨房里传来锅铲与铁锅摩擦的声音。这个旅馆，如果不是每个住家都沾染着癌，那么，大家的日子便是热热闹闹，欢天喜地。可怜又可惜，每一个房间都在奔波着求生，都发生着酸甜苦辣的故事。
明天的此刻，我应该在家里了。春天来了，我还有两周的时间享受春光。希望一切都是顺利，希望我能安心轻松地度过这个美丽的春。
这正是，春里徜徉菜市场，且把病乡当故乡；旖旎春光本寻常，却是老胡好时光。
胡子宏，供职于河北邢台市文联，毕业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 河北作家协会会员，20多年来，在全国400多家报刊发表200多万字的散文随笔。作品有8篇次入选8册大中学课本、阅读教材。2016年7月罹患鼻咽癌，治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