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奇案:怀疑儿媳妇偷吃鸡肉,婆骂夫打差点出人命,智审偷吃案

案情发生在清朝嘉庆年间。

“哐,哐,……”一阵锣声自择日街向渡圭门传来。侯宫知县王绍兰从北门办案排道回衙, 一路上鸣锣喝道,衙役前呼后拥,好不威武。轿子到渡圭口,忽然听前面人声嘈杂,议论纷纷,王太爷心中犯疑,立刻停轿,传唤衙役,查明回报。

不一会,衙役回来:“启禀太爷,前面一家菜摊,摊主儿名叫姜文,母亲张氏,媳妇郑玉娘,一家三口,日子还过得去。只因婆母疑媳妇偷吃鸡肉,使了性儿,大发脾气,姜文打了媳妇一巴掌,媳妇委屈,一时想不通,寻了短见,幸亏邻里解救,才没弄出人命。众乡邻闻讯围观,议论是非, 以致人声噌杂。”

“众乡邻都在说些什么呢?”王县令问道。

衙役说道:“有的说,大概姜文老婆偷吃了,自觉没趣,又被丈夫打了一巴掌,羞愧难当,才去找死,有的说,这妇人十分贤惠,平日尊敬丈夫,孝顺婆婆,怎会偷吃?有的说,最坏就是爱打四色牌的姜文妈,故意没事找茬,存心欺侮郑玉娘……”

王绍兰听过汇报,“嗯”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吩咐去姜文家。师爷跑过来,在王绍兰身边,耳语了几句:“太爷,你要审偷吃案? “嗯!”“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婆媳,反目口角,这是常事,还是不管为是。”

“何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本县就是要断一断。”王绍兰不乐意地说道。

“只是没有原告呀!衙门有例,不告不理。”师爷提醒太爷说道。

“本县自找上门。”衙役听说太爷要审偷吃案,都乐开了。—个个挤眉弄眼,交头接耳,心想:这可是新鲜事,当了半辈子公差,就没见过偷吃案。既然太爷吩咐下来,谁也不敢说个不字。只听“喳”的……声,当差人鸣锣开道前进。王太爷直把轿子抬到姜文门前下轿,走进厅堂,权把板桌当公案,凳子当公座。三班六役,执刑传话,记供翻译。分列两厢,招得三街六巷围观听审看热闹。

这时姜文又买了乌鸡、老酒、当归等回来,见家里这许多人,吓了一跳。乡里告诉他:玉娘上吊了, 县太爷在你家升堂问案呢!姜文一听玉娘死了,魂飞天外,手一松,鸡飞酒砸,当归也散了,没命地抢入屋内,大声哭叫:“玉娘贤妻呀,是我害了你啊,要死就死在一起吧!”公差连声吆喝,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玉娘坐在屋角,没有死,赶紧向前与玉娘赔礼。王太爷一一看在眼里,把惊堂木—拍,问道:“下面可是姜文?”

“是,小人就是姜文。” “抬起头来。”

太爷手捋长须,把姜文瞧了一瞧,看他不过三十上下年纪,身材结实,眉目也还端正,看样子,倒是一个老实守份的生意人。便问道:“姜文,你因何殴打妻子,致其投环自尽,你可从实招来。”

“哎呀太爷,实因老母生病,医说无妨,只要补体就好。为此今早买了一只乌鸡,交代玉娘炖当归老酒给母亲吃。谁知出门贩菜回来,母亲大发雷霆,说鸡肉被玉娘偷吃去,小人为了让老人家消气,故意打了玉娘一巴掌,认为自己夫妻,暂时受些委屈,到晚给她赔礼就是。哪知她竟因此而寻短计。总是小人不该,愿甘领罪。”

“这样说,你本身没有偷吃?”

“小人不在家,实在没吃。”

王绍兰又传郑玉娘。“下面郑玉娘?” “民妇在。”“你可将炖鸡经过,慢慢说来,不用害怕,本县自当为你做主。”

嘿,嘿,怪了,没有问案,先给她壮胆,不是偏了吗?原来,这王绍兰没有问案之前,见郑玉娘坐在屋角, 已把她相了一相。只见她双目红肿,脸色苍白,虽然荆布裙钗,倒也规规矩矩,是个正派妇道,所以先有三分怜惜之心。

玉娘听闻,触动心事,不觉泪如泉涌,喊声:“太爷,冤呀!今早官人买乌鸡回来给婆婆补体,婆婆要去隔壁三婶婆家打'四色’,是奴好心劝她得病才好,打牌是损神,还是不打为是。她听了就生气,骂了许多话,奴一句不敢还口,连忙把鸡杀好,洗净,投入当归老酒,放在沙锅里清炖。婆婆吸了一袋烟,消了气,也到隔壁打牌去了。因为时间尚早,便把门关好,提了一桶衣服到附近河沿漂洗。回来时,见婆婆对着炖鸡发火,说是鸡肉被人偷吃,只剩下骨头,言下之意,就是诬奴偷吃,真是冤枉死了。恰巧官人回来,见此情景,打奴一个巴掌,奴含冤负屈,一时想不通,就寻短计了。民妇有罪,愿甘受罚。”

“如此说来,你没有偷吃罗!那你家的门户关锁,何人还能进来?”

“一家三口,各有—把钥匙。”玉娘哭着回答。

王绍兰又传姜张氏。这“四色迷”一听县太爷传唤,吓得心惊胆战,连忙当堂跪下,把头垂得低低的。王绍兰叫她抬起头来,她强打精神,把头抬起。王绍兰细心看了一会,论年龄不过五十开外,两片嘴唇薄薄的,显得能说会道;两眼左右偷看,露出惊慌神色。王绍兰心中明白了几分。于是问道:“姜张氏,是否你先把鸡肉吃了,然后又赖别人偷吃?”

“哎呀太爷,这是笑话,奴是一家之长,这鸡就是买给奴吃的。命里有福,大大方方,不必去偷吃。”衙役又嘀咕开了,着呀,这个没吃,那个也没吃,那就给狗吃了。不说公差暗里议论,王绍兰本身也在犯难。问毕姜张氏,起身离座,向门前屋后察看一番,并无破绽。怎么办呢?

这时长随(旧时官吏身边的仆从)刘能跟在身边,把手指着肚子,悄声说道:“时已近午,肚子饿了,还是回衙吧!”王绍兰被吉吉这么一比划,不由得会心一笑,自言自语道:“哈哈,有了。”便吩咐刘能去买半斤粉干和四两桐油,煮好匀作三份端来。刘能猜不透太爷的心思,只好遵谕去买。不一会,买到煮好,一切准备就绪,王绍兰重新归座,发话道:“本县赏你一碗粉干,你可吃下。”刘能把粉干端给姜文。

“哎呀,这吃不得,闻一闻就呕了。” “别多话,立刻吃下。”姜文无奈,连吃三口,“哇”的一声,翻肠扳肚地吐起来。

“刘能!” “小的在。” “检查看看吐的何物?”刘能用竹竿拨了几下,看了一看,“启禀太爷,是饭粒及咸菜。”王绍兰又命玉娘也吃一碗,玉娘心中明白,免不了吃、吐、检。 “启禀太爷,也是饭粒及咸菜。”

“姜张氏,现在轮到你吃。”

“我的好老爷哪,小妇得病才好,身体虚弱,经不得呕吐,免了罢。”

“那可免不得。”

“那就叫奴儿子替吃,”

“多话,掌嘴。”

“既然替不得,就直说吧!” “说什么?快说。”

“就是讲嘛,奴在隔壁打'四色’,回来干小事(解手),看见鸡肉炖得喷喷香,有这事,嘴馋试一试,哪知越吃越香,不觉连吃三四块。”

“哼!”

“太爷勿哼,让奴想一想,大概有五六块……”实在想不起,当时只顾吃,也不曾细数。”堂下听到这里,都笑了。王绍兰把脸一沉,喝道:“大胆姜张氏,既是自家吃了,为何诬赖媳妇宁”

“不瞒太爷,因为媳妇拦阻奴去打牌,因此怀恨在心。又想,鸡肉这样香,难道她不嘴馋?现在她没有吐出鸡肉,就是奴全吃了。小妇愿甘认罪。”

王绍兰听后勃然大怒:“该死张氏,婆婆偷吃还诬媳妇,险些造成人命。来呀,掌嘴四十。”抓起竹签,却迟迟不扔下,当差看见,喊动堂威,慌得姜张氏缩做一团。这时玉娘急步向前,口称:“太爷开恩,且慢动刑,婆婆年老体弱,不堪受刑。奴甘愿代婆受责。”王绍兰暗里称赞玉娘贤惠,很是欢喜。正在此时,姜文也抢步上前,朝着王绍兰哀求道:“玉娘打不得呀!要打就打我姜文吧!都是小民我欠思量,不该欺侮郑玉娘,小民甘愿代老母受罚,也算给我妻子赔罪。”玉娘听到这里,泪流满面,死也不让姜文挨打,朝执刑高喊:“打我吧!”姜文转身也朝执刑喊道:“打我吧!”执刑懵了,没见过争着受刑的。

姜张氏看见儿子媳妇争着要替她受刑,心里感动,朝着王绍兰喊道:“是老妇该死,还是打奴吧!”王绍兰又把行刑签收回,发话道:“不行,还是先吃粉干吧!”张氏只好硬着头皮把粉干吃了两口,“哇”的一声,把肚子里的鸡肉全部翻了出来。王绍兰问:“这没说的吧?”“是民妇该死。”说着从肚兜里拿出四色牌当堂撕得粉碎,立誓从此不再打牌。

王绍兰见状哈哈大笑,当堂发落,“姜张氏既知悔过,免去掌嘴,姜文不该不问情由,向着母亲,险些闹出人命。故念事出孝心,免于责罚,郑玉娘无罪又争着替婆婆受刑,贤惠可嘉,应予披彩颂扬。希望今后和睦相处,好好过日子,退堂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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