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生作:你想剃光头,可为什么不敢呢?
上初中时,有段时间特别想剃光头,连眉毛也想刮了,但母亲不允许,她的眼神、表情、话语都是很严肃的,不可违抗的。因为家乡话里光头叫“罪人头”。大学里有一年暑假社会实践,有机会进少管所看看,清一色光头,赤膊,壮,好似武僧。他们的工作是做天堂伞,动作很麻利。
在母亲看来,光头是罪人的标志,如宋江脸上刺了字。生活中,很多人都这么看,所以,有些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比如,头上长虱子。晒着太阳捉虱子、跳蚤,也是一种乐趣,古人就这么干。那天去超市取快递,老板讲起他老家的事:冬日里,跳蚤往热的地方跳,老人家捉住身上的跳蚤,放进嘴里咬死。我小时候,没捉过跳蚤,虱子是捉过的,自己头上也养过一帮虱子。记得学校里还发洗虱子的粉色药粉,泡在水里,再洗头,很多虱子就被洗下来了。其实,除掉虱子很简单,剃光头就行了,没了头发,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它还怎么生存下去!可我们不愿意剃光头,那么就多洗头,洗了不行,就用篦子梳。总之麻烦多了。其实剃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还会长出来的呀。对了,这篦子牙齿比较密,象征亲密,以前还是有情人的定情之物呢。
说起虱子,陆师母特别激动,勾起她儿时记忆。两位同学凑在一块解答习题,一只虱子,顺着发丝,从这个同学头上,爬到那个同学头上——这是她亲眼所见。那时,教室里虱子间的情感应该比同学之间的情感还要无间。不过,这种情感太让人挠头。终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每个教室门口摆着一脸盆药水,同学们排队洗头。现在想来,最后一个洗的同学,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把头浸进乌泱泱的虱体中去?再仔细想想,那第一个洗的同学,药效会不会太浓烈,到三十来岁便秃了顶?若真如此,还不如当时剃个光头,是吧。
我第一次剃光头,是上了大学,落树叶的时候。在外读书好几个月不回家,等回家头发就长出来了呢。还特别去街上买了两顶帽子,刚剃光头确实挺凉爽的,不大适应;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头刚把枕头压凹下去,枕头上的凉意便侵进脑里去,透心凉——这个记忆特别深刻。当时,还有同学说:再用刀片刮一刮,然后弄点猪油一抹,那才真是锃光瓦亮呢,抵得上一个灯泡。看来剃光头也是很有讲究的哇。
后来好像又剃过一次光头,记不大清楚了。不过,我记得很清楚,刚才我拿着鸭舌帽出了门,现在光着头坐在电脑前写光头。几个月前,就想剃光头,也是母亲不肯,留了三毫米头发。为什么去剃光头?因为头上痒,头皮屑多,方便擦药。以前讲过一句经典的话,“洗头连头皮屑都洗得这么干净”。头痒是因为有皮炎,怕传染给儿子,去看了医生,医生说这个不会传染的,配点药擦擦,少吃油腻少吃糖少抽烟少熬夜……好吧,一连串都对上号了。
都说“从头开始”,一语双关。记得有次看乒乓球比赛,刘国梁就剃了个光头。罪人剃光头,也意味着从头开始吧?其实,我们对光头不必要有这样或那样的偏见。偏见不好。罪人剃光头,不等于光头是罪人。我剃了光头,虽是形势所迫,但也算从头开始吧,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再像自了汉一样了。有些东西,就该向头发一样,剃去,不可惜的,去了又会有来的。不信,你也去剃个光头,你能得到你之前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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