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读|雪夜读狐

□    杨辉峰

如雪如慕入君梦，梦里哪知窗外雪。

好过年了，未曾去翻那本古旧的笔记小说集了，那本卷了舌头的《聊斋》已经真正束之高搁后，冷冷清清，兀自待在书柜的小小角落里已经躲过十来个年头了。

窗户外边的雪，不知何时已纷纷扬扬，正无声地切割着我对黑暗的某种恐惧与现实的抵触。一本书在那里修炼了这么多年，差不多有了股狐仙的味道。可惜，尘俗中不知生命的幸福为何物的我，却在尘世的庙宇内找不到心的永恒皈依之所。

喜欢读《聊斋》里许多爱的死去活来的人狐之恋、人鬼之恋的故事。对如我辈一样的碌碌庸夫，雪夜读聊斋，实为人生一大乐事。每一片雪花的耳朵被叫醒，它们也似乎被赋予了更多神奇的力量与奇崛的故事。聚聚散散，缠缠绵绵，多少有缘人邂逅于三生须臾之间，又毁于日常鸡毛蒜皮之事。

《小窗幽记》里说，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说的实在妙极！经常浏览朋友圈和网络资讯，排在前列的大都是明星绯闻、强取豪夺、官员腐败、虚假信息等等，我们大量的宝贵时间被消磨于乌七八糟的信息泥淖。难得读一本好书，似乎找到多年前的灵魂知己。每一片雪花都是爱的精灵，把那光阴里最纯粹的惦念与经典情节挥洒九天，这是何等的浩然之气呀！

尘世里，我常常念叨着一些渐渐模糊了的名字，一些甚至永远忘记了脸庞。微信里没有聊过几句的微友，也许是曾经擦肩而过的过客，也许是朝夕相处的同窗，也许是永远没有交集的两瓣儿雪花。诚然，现实生活中，人与人常常成为永远的过客，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一些人天天和你见面，你永远不知道他的名字，天天和你在一起，你不知道他的心在哪里？雪花一样变化莫测。就如雪花赶了千万里路，觅着有缘的你，你却不知道他来自哪一条江河湖海，或者什么星球。有人天天和你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你却永远不知道这杯美酒里包藏的祸心或者深深美意。当我们慢慢学会妥协于现实，妥协于命运，每一个人生命的庙堂里，其实根本安置不了一尊属于自己的佛。当我们明白所有一切譬如炉边飞雪，雪中飞絮，一切又有什么值得我们真正去报以珍惜呢？

喧嚣浮躁的生活，清澈的内心如此难寻。我们在物欲的世界呆的太久，难免丢失了自己的一颗本心，被名利浸染太久难免污垢满满。雪，只有这纯粹的雪是世间的独一无二的纯洁无暇的尤物，是造物主的神奇安排。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犹如掌心飞雪，得到即是失去。美，是上帝留给用心爱的人永远的缺憾。雪，是大自然赐予我们平凡人冬天夜晚无上的精神饮品。

狐心入凡君莫问，暮雪千山月有情。

一个又一个故事，从雪中飘落，从书页漫出。我久久没有找到狐仙的半点影子，却猛地一眨眼，发现一只洁白的狐狸伏在窗沿，眼泪斑斑，逐渐模糊了这冬日夜晚的梦。

杨辉峰，陕西礼泉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