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物语(2)洋槐花开,最美的一抹乡愁
喜欢望槐,呆呆地看着洋槐花飘来飘去,慢慢地落下。落槐亦无悔,那一刹间,没有一点声音,缥缈无息,空明若禅。大槐树下也不知落了多少思念,那是移民的愁,也是移民的恋。
1936年6月21日,《泰东日报》刊发了丁铭写的散文《槐花底下》。这是迄今为止,我看到的大连人最早写槐的文字。虽然没有找到原文,只有题目,我仍是满满的喜悦。落槐无悔有移民心底的痛,也有移民心底的伤,只有移民才能读懂那种冥冥中不可说的感知。我亦落槐无悔。
洋槐是大连最美的风景线,从1899开到2017,整整跨越了三个世纪。一脉脉洋槐叶,一落落洋槐花,望着日月的移转,数着时间的短长。海南丢也似这般。中华民族由移民构筑,有飘来飘去,永不忘本的基因,闯关东“海南丢”移民的身上就带着这样的基因。落叶生根,无怨无悔,他们在青泥洼坚守自己的文化,最终形成了新文化。
大槐树是移民文化的特殊符号。听闻大槐树传说是近些年的事,而知晓“小云南”却有30余年。“小云南”也不知落了多少古老的记忆。打开百度,从云南祥云搜索到安徽凤阳,再到苏州阊门、江苏常熟……寻了许多年,也找了许多年,某一天豁然开朗,原来它们都是“小云南”。“小云南”是移民的汇流,千丝万缕缠绕到了一起。
移民对根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溯源正本既是对先人的感恩,也是当代的责任,更是对后世负责。疑惑终会在我们这一代人、我们有生之年一一解开。
更喜欢慢行,独步短短的欢胜街,寻望那有着近百年的老槐树。欢胜街形似大写的英文“L”,慢步也是5分钟的路程。但这五分钟却可以穿越100年。日本租借时期,这里是所谓“博文町”,顾名思义,取自伊藤博文的名字。1909年10月18日至10月21日,伊藤博文来大停留4天,期间于10月20日参观中央试验所。彼时,他便在此驻足。槐叶一片一片飘落,寓意着伊藤博文的生命即将终结。果然,他没有活着回到日本。这段故事是轶说,也是历史。
人们记得最久的是欢胜街西侧的理工北院。1949年4月至1950年7月,那里是我国最早的综合性红色大学——大连大学本部。1949年秋,槐香依旧,科学研究所在屈伯川和张大煜的领导下,开展皮粉制造,用苞米发酵制造丙酮和丁酮、水煤气合成燃料等十多项科学研究,取得可喜的成果,大连大学校长、史学家吕振羽闻讯,喜笑颜开,赋诗一首以示纪念:
科学教研互相依,同扶生产添翼飞。
制就丙酮挂钩好,提成颜料废亦奇。
集体勋劳新路向,个人名利旧袈衣。
翘首天安红旗闪,尧天四望海底低。
1950年2月,大连大学工学院物理系、电机系在非常艰苦的条件下,凭借自力更生制作了许多实验仪器。吕振羽听说以后,赋诗《喜物理、电机系响应号召自制教学实验、实习仪器》庆祝。诗云:
美帝封锁日破残,仪器昂贵验习艰。
鼓起精神扬自力,提高教学育英才。
拾来废料成精器,节约民财创尧天。
尤促学用相结合,技能思想并超前。
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愁。淡淡的50年代,青涩的60年代,洋槐花开,幸福相拥,流淌着时光的美。美无处不在,亦有不同,水有灵秀之美,槐有凝重之美。如果说水是江南的灵魂,那么槐就是大连的灵魂。
槐作为移民文化的象征,还有守候归来之意。“我爱大连,从未离开”是大连最具魅力的一句广告语,也是最深入大连人骨髓的经典语录。我流连在欢胜街畔,等待着洋槐花开,那是大连最美的一抹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