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春雨漫评系列 漫评水浒(三十九) 左右为难的戴宗
小时候,看到宋江入狱后的情节,我总觉得非常奇怪,因为戴宗竟然从来也没有流露出,要把宋江入狱的消息,告诉梁山好汉的意思。
最神的地方还在于,戴宗需要路过梁山时,也没有流露出,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梁山好汉的意思。
最后,仅仅是因为鬼使神差的,在梁山脚下吃饭,并被梁山好汉麻翻了,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梁山好汉。
这一切,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
但是,我还是前面的话,我们所说的常理,其实都是意淫出来的常理。如果我们处于戴宗的位置上思考问题,自然就会发现,《水浒传》中这段内容,才是真正的符合常理。
如果你是戴宗,看到宋江入狱后。你会如何做?
肯定会想着如何把这件事混过去,而绝不会想着如何把宋江救出来。
戴宗和宋江,并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无非是两个人喝过两顿酒,无非是自己的朋友,写信让自己照顾一下宋江,仅此而已!
而宋江遇到的事,实在太大了。在酒楼上公然题写反诗;蔡太师的儿子亲自督办这个案子。你救宋江,怎么个救法?一个弄不好,宋江没有救成,还会把自己也陷进去了。
戴宗大小也是个官,白色收入不少,黑色收入也不断。你是戴宗,会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不计代价的救宋江吗?我估计不会的!
毕竟,他们的关系很一般(只是喝过两顿酒),而宋江遇到的事,也未免太大了(蔡太师的儿子亲自督办)!
处于戴宗的位置,教宋江一招“诈风魔”,已够意思了。这一招失败后,戴宗自然不敢再继续了。
所以,戴宗当时的想法,自然就是想着,如何把这件事混过去。
但是这件事非常难混过去。因为大哥在你的地盘内犯事了,你不去尽力搭救,最后大哥死了,你怎么向江湖朋友交待?
表面上,戴宗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让自己解套,那就是向大家求救。
如果大家都知道了宋江入狱的消息,最后宋江死了,江湖朋友自然不能全怪戴宗了。因为谁也救不了宋大哥,只能怪宋大哥命不好,摊上了谁也救不了的大事。
问题是,这个方法看起来简单。真的要做起来,那可难了。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戴宗把这个消息告诉李俊,李俊会是什么感觉?按武侠世界意淫出来的情理,李俊肯定会非常着急,并且积极协助戴宗救宋江。
实际上呢?如果戴宗把这个消息告诉李俊。李俊第一个感觉,肯定就是,戴宗,你个王八蛋!我X你了十八代祖宗!有好事,你咋从来想不起老子?现在,你两手沾满了狗屎,就想起往老子身上擦了?
老子以后,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真以为老子就是冤大头!
一切是显然的,李俊不知道宋江入狱的消息,宋江死了,自然和李俊一点关系也没有。
问题是,李俊知道了宋江入狱的消息,宋江死了,显然就和他有关系了。
一切是显然的,你知道大哥犯事了,却是啥行动也不采取,你还叫人呢?问题是,采取行动!怎么个采取法?这是蔡太师儿子亲自督办的案子啊!
我们必须得知道,李俊和宋江并没有什么过硬的交情?李俊和宋江,无非就是坐在一块喝过几顿酒,在酒桌上哥哥长、弟弟短的聊了几次罢。仅此而已!再深的交情,有吗?好像没有!事实上,就是没有!
最多是李俊,为了试探宋江水深水浅,曾把宋江当傻子玩过两次。
就这么点交情,你让李俊一伙人,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救宋江,这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吗?
现在的李俊,肯定只后悔一件事,那就是,我为什么会认识宋江呢?如果我从来也不认识宋江,哪有这种事呢?
从这层意义上,并不是戴宗不想把宋江入狱的消息告诉李俊,而是因为,你把这种消息告诉人家,会把人家得罪死的。
事实上,李俊听到宋江入狱的消息后,就是一直装傻充楞,想着如何把这件事混过去。
宋江上刑场那天,围观的群众足足有一两千人;换而言之,整个江州城都知道,宋江当天午时三刻问斩;从梁山赶来的晁盖等人,也知道宋江午时三刻问斩。
而李俊一伙人,竟然在这个时间过后,才去营救宋江,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显然是因为李俊等人一直在装傻。为什么要装傻?因为不装傻,就得冒着家破人亡的危险去救宋江。
戴宗不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李俊,自然也不敢把这个消息,随便告诉梁山好汉。
如果梁山好汉不知道这个消息,宋江死了,自然和梁山好汉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梁山好汉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必须得及时营救宋江;否则宋江死了,多少会陷他们于不义之中的。
问题是,及时救宋江,说起来简单,操作起来,那可太难了。
戴宗当时的位置,实在太不幸了。
戴宗把宋江入狱的消息告诉大家,就会惹得大家不高兴;戴宗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那宋江死了,人们就会把宋江之死的原因,全归到他头上。
总而言之,你明知道宋大哥入狱了,却是啥行动也不采取,甚至都不通知我们一声!
你说戴宗当时所处的位置,倒霉不倒霉?如果你处于戴宗的位置,你会如何做呢?自然是想办法,把宋江下狱的消息告诉大家,却又不会得罪大家。
在这种背景下。戴宗听到蔡九知府让他到京城的消息,自然感觉一阵轻松。
于是戴宗就在上京的路上,就阴差阳错的路过梁山休息;并且在不经意中,被梁山好汉麻翻了;然后,梁山好汉就突然知道了宋江入狱的消息。
戴宗这样做的意思非常简单。
总而言之,我戴宗并不是专门上梁山的,我是计划到京城,走上层路线营救宋大哥的。
再总而 言之,我戴宗到梁山,以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梁山好汉,都只是碰巧的事。
“宋公明和我又是至爱弟兄,他如今为吟了反诗,救他不得。我如今正要往京师寻门路救他,我如何肯害他性命!”
戴宗这样做的意思非常简单,你们梁山好汉,知道这个消息后,想怎么干,那就是你们的事了。换而言之,我还会继续到京城,走上层路线救宋大哥。总而言之,咱们分头行动吧,看看谁能救了宋大哥?
戴宗用这种方式,把宋江下狱的消息,告诉梁山好汉。不但给自己留了一个解套的机会,也给梁山好汉留了一个解套的机会。
如果梁山好汉不愿意为宋江冒险,当时是非常好解套。
一切是显然的,戴宗不是说了,要走上层路线求宋江吗?咱们就走上层路线救宋江。换而言之,咱们可以给你戴宗,再拿一大笔活动经费。换而言之,务必把宋江运作出来。
最后,宋江没有救出来。
你说,戴宗尽力了吗?自然是尽力了。因为戴宗到京城活动了半天(至于具体情况怎样,只有他自己知道)。
事实上,凭你戴宗那副德性,到京城寻点门路救宋江,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从戴宗回复蔡九知府的话里,我们也可以看出来,戴宗根本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编个谎话,都编不圆。
“……况兼门子王不能够入府堂里去,但有各处来的书信缄帖,必须经由府堂里张干办,方去见李都管,然后递知里面,收礼物!便要回书,也须得伺候三日!我这两笼东西,如何没个心腹的人出来问你个常便备细,就胡乱收了?我昨日一时间仓卒,被你这厮瞒过了!你如今好好招说,这封书那里得来!”
这样折腾一番后,宋江没有救出来。梁山好汉尽力了吗?自然是尽力了。因为梁山好汉为了救出宋江,给戴宗拿了一大笔活动经费(至于这一切是不是有效投资,大家就不要深究了)。
关键是,戴宗与梁山联手,都没有把宋江运作出来,别人还敢拿话挤兑戴宗吗?肯定不敢了。
因为别人再拿话挤兑戴宗,岂不是明着责怪梁山办事不力吗?更何况,戴宗与梁山,为了救宋江跑前跑后,又出钱又出力的忙碌了半天,其它人干什么了?
我这样一解读,难免会让许多人感觉,江湖好汉让你这么一说,怎么全是勾心斗角的滑头啊。
问题是,所谓的老江湖,哪个不滑呢?
只是,戴宗低估了宋江在梁山的影响力,所以他的计划自然完全落空了。
戴宗并没有彻底进入黑道的意思,因为戴宗大小也是个官,白色收入不少,黑色收入也不断。他怎么可能会想着走黑道呢?
其实呢,许多人在涉黑时,恐怕也并没有走黑道的意思。只是前赶后凑,必须得为大哥们办一些事,而办这些事的过程,实际上,也就是交投名状的过程。因为这些事肯定是端不上台面的,甚至翻出来,杀你的头也够了。只要你办过这种事后,大哥再找你办事,那就跟找自己人一样了。因为你双脚已陷入了泥潭,你不跟大哥走,还想干什么?
如果乐观点看,跟着大哥走也不错;因为跟大哥成为铁哥们,并不丢人。事实上,许多人哭着喊着,也没有这种机会。
无非是以后,要经常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但是干多了,也就习惯了。更主要的是,只要玩好了,天天违法乱纪也没事。
戴宗并不想为宋江两肋插刀,但是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必须得为宋江两肋插刀。
现在,蔡太师的礼物,都让梁山好汉扣留了,戴宗注定无法回去向蔡九知府交差了。
现在,梁山好汉,又让戴宗给蔡九知府送一封假信;戴宗除了事成后,赶紧上梁山,已别无选择了。否则,一旦事发后,戴宗肯定是死路一条。
事情到了这种田地,戴宗的心里,会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戴宗想到,自己那份非常不错的工作,现在就要丢掉了;肯定会有几分恋恋不舍的。
更主要的是,有句老话说得好,“你们谁见过白头的强盗”?换而言之,强盗绝对一份高风险的职业,干了这种职业,能好好活到老,都是非常稀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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