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私历史:那些深藏不露的隐秘技能(一)
你永远不会知道,曾经做过的事情当时浑然未觉,可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居然能够唤醒肌肉的记忆,以及熟练地捡拾起来,彷佛你只是昨天刚刚把事情放下,哪怕其实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劈(1)劈(3)柴生火就是这么一种事情。
大地震之后,第一个冬季的取暖方式只有生炉子。于是上学要轮派值日生,每天早晨最早去到教室,工作就是要把冰冷的炉灶点着,待老师和同学到来的时候教室已经和煦如春。
那个时候唐山最不匮乏的就是砖,所以炉子都是由砖砌起来的,七拼八凑垒上半人多高,中间留膛,下衬篦子。木柴也不缺,反正满世界的房子都倒了,随便那里都堆满了房倒屋塌后多余出来的椽子檩子秫秸棍。当然外头还经常有叫卖麻秆的,细长细长的两拢架在自行车两侧,白亮亮发光。麻秆容易点燃,可不禁烧,是引火用的。同样引火用的还有桦树皮,似乎富含树脂,粘火就着,比脾气最操蛋的老师还快!
这样的老师是有的,比如我们体育老师,一言不合就把刘小杰从前排踹到了教室中央,恰好把炉子压倒了,满地灰土狼藉。这得怪刘小杰,课间休息非得把马蜂窝捅开,顿时一片神哭鬼嚎,所以就是直接踹到炉子里也不冤。不过炉子倒了根本难不住,几个男生迅速地把砖头炉盘划拉起来再拼一拼,没几分钟就可以继续点火了:这个年头,谁家都是生火的熟手,只要马口铁的烟囱没压瘪了,什么都好办。顺便剧透一下,往烟囱口塞死猫害得满屋子倒烟的也是刘小杰。
扯远了,赶紧回来点火。就像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样,你同样也无法直接把一根木头点着,这就需要引火,这种程序的重要性简直堪比做爱的性前戏,除了麻秆和桦树皮,一般还有破报纸,因为桦树皮虽好,可供应量有限,属于珍贵之物,纸张就简单了,唯一需要留心的就是别把带有毛主席像的给烧进去,我弟弟就是因为闲的蛋疼,操圆规把课本前的伟人像给扎俩窟窿,结果被学校找家长了,还好我妈也是老师,跟很多人互为家长,结果不了了之。家长们聊天的时候我扯过课本来仔细看,伟人的眼睛被戳得很精准,眼神变得迷离而又空茫,透过两个小洞可以看到你们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字样,我赶紧把书还给了弟弟,心里惦记的就是点火时候要小心一点。
后来我点壁炉也是这么样的:火柴把报纸点着,火焰开始很慢,很轻佻,摇曳着似乎想随时回到它来的地方,烟也在裹乱,绕来绕去寻找出去的地方。接着会引燃麻秆,麻秆燃烧的时间会长很多,然后引燃劈柴,劈柴着了就好办了,就是再压上煤都没关系,一会火苗比炉钩子还硬,被炉口的风拔起来发出乎乎的声音,我恋恋不舍地看着炉子中的各种垮塌变形,聆听着清脆或者闷响的呻吟,从脚下寒气被逼退,像仓惶的影子一样离开我的全身。炉盖继续发热后能够看到虚无的辐射,连神思都被带得飘浮起来,这才算是一次完整的冬日苏醒。
如此迷恋点火的感受,你完全可以推测这不是我头一回放火,事实上往前推个两三年,我就差点把全家付之一炬,这显然不是因为我预见到了1976年所有的房子都会坍塌,(就像福贵也不知道败光了家产结果还躲过一劫),仅仅就是因为无聊和淘气,那时候父母上班就把弟弟和我锁在屋子里,为了寻找掉落床下的东西我用根棍点上火照明,结果引燃了下面的破纸,还好我已经顿悟五行学说,明瞭水能克火,赶紧招呼着弟弟舀水数升,终于将火淹灭。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重大险兆事故,爹妈回家居然我没挨揍,上次因为砸蜜蜂砸破了玻璃以及把我爸养的金鱼眼睛泡泡扎漏了,还都各挨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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