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冬卷•散文篇◇】《退烧》||□ 小欧 / 开普饭

《当代文学家·2020·瑞冬卷》（当代文学出版社）火热征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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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 第97期，总第4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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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冬卷

文学顾问：孔灏、相裕亭、徐继东、李锋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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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文聚焦 □

退烧

（散文）

文/小欧(湖南)

人们常将痴迷于什么称之为“发烧”，将这样的人叫做“发烧友”。但无论什么发烧，都属于小众市场，真正痴迷的人并不多。我每到一个较大点的城市，都要搜寻当地的发烧音响市场，即便再忙也要抽空去逛逛。其实也并不需要买什么，只为去凑个热闹。我身边舍得在音响上投入精力的凤毛麟角，在器材上肯花钱的人更屈指可数。虽然在这条路上形单影只，却每回见到发烧音响店“门可罗雀”时总有一股冲动，手头拮据也恨不能跟他们做些生意。我虽不是真发烧友，却有发烧的情结。

只要开店做生意，花钱的地方就很多。租金必须得付，雇员每月要发工资，缴纳的税、费不少，有很多为钱而招来的烦心事。进店不买点东西人家哪有功夫陪你器材、情怀的“瞎聊”？但要买就得试音，音箱搬过来搬过去，前、后级抱上抱下，插线拔进拔出，麻烦倒不说，好的音响器材都是重量级，而且价格不菲，哪里磕一下、碰一下对人家的影响可就大了，于是干脆说“买了吧”。正因此，我的家中才到处是音响，天花板有发烧喇叭，客厅有AV影院，书房有HIFI书架箱，柜台上唱片机、CD机、蓝光机一应俱全，连古老的卡式收录机、全频收音机家里也有，抽屉里还藏着几块专烧耳朵的“砖”，真是“一入音响门，发烧穷三代”啊。

发烧深不可测，好比“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文学迷走进浩瀚的典藏中。真发烧自是火眼金睛，平头百姓也没有这等“功夫”，唯有那些崇拜发烧的“情种”才会执迷不悔，有时反比真正的情痴更加“舍得”。我曾结识过一个开音响店老板，他经常推销一些器材给我，将二手作新品，把国产当进口，我并没有戳穿他，还暗暗自诩新旧有什么关系，只要声音好听就行？我从不反驳他对我夸夸其谈，不愿猛然敲醒自己的“发烧梦”。

这实在是个奇怪的现象，也是一种很流行的“病”。旁观者清，医生更急，可当局者真的不知吗，病者当真希望治愈吗？那倒也未必，尤其在感情方面。很多人以为取悦耳朵的声音才叫发烧音乐，“HIFI”本意是高保真，它旨在努力还原真实的声音，朴素、干净、自然，不添加任何“佐料”才算得上发烧，就这么简单。但我们往往只喜欢听妖冶的声音，被甜言蜜语蛊惑，假烧友大行其道，真发烧倒噤若寒蝉了。

不讲别人，还是拿自己说事。我自认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的人，不少人见我神情木讷，便以为是只“菜鸟”。他们一开口就大谈英国声、丹麦声、美国声的细微差别，并煞有介事教我什么叫口水歌，怎样欣赏交响乐，体现器材水准还得是器乐等等。这些凡做点功课的都会说，作为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发烧迷，我更加知道开一家发烧音响店不易，光顾的不多，签单的更少。我只能装作外行，不能打消他们的一点点体面。

论经商之道，唯有培养更多的人发烧，从初烧到中烧、老烧不断进阶，器材不断迭代，发烧市场才能“繁荣”，音响店才能都挣钱，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但世间有钱的老板个个吝啬，没钱的主又偏偏执着，开店的便投其所好，发烧市场鱼龙混杂，对那些附庸风雅的只要发个声，好听不好听能忽悠就行。其实我心里也明白，发烧不一定非得烧钱，并不是器材越贵越好；须得挑选房间、调整音箱、注意时辰，夜深人静时会更有味，这些我都捣鼓了很多回。

近年来总感觉不甚如意，味道变差了。虽说自己静不了心，也许与器材相关。但天长日久又怀疑莫非知己难觅，只能独自欢喜自个流泪之故，如此倒以为是心在自愈，开始慢慢退烧了。甚至前些天还可佐证，去了一趟长沙“三湘”，在听音室里又品尝到那久违的味道；但当店老板叫他的店员，我认为更像是他的爱人去仓库提货时，我忽然决心拒绝一回。人家夫妻合力挣钱，而我却独自在烧钱。论重量、块头，这对音箱不及家里任何一对；论品牌、价格也比家里的还低，我买回去做什么用？纵使为了满足这最无用的情怀，也得顾及一下家人的感受吧？就算是最浓烈的味道，回去比较比较再做决定也未为不可。还好，店主是个讲道理的人，也是懂行之人，他图我下回真作生意。

黄昏回来，家里什么也没动，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听，味道果然变了，这很长一段时间不太满意的声音竟然一下就让我醉倒了。庆幸之余，冲动过后，顿又有些失落。我端坐在耳朵的“皇帝位”缓缓起身，反复问自己，难道“病”就这样好了吗？在我平静的外表下，这心中的发烧果真退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