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 —— 北京印象
旧作一篇,新品构思中,看官请茶
——迷失
又去了一趟北京,正好碰上北京开会,那个秩序景然啊,除了地铁里,街上少有的清净,没有太多的人群扎堆,到处都挂大大的标签:北京文化——厚德、包容。。。风也不是太大,朋友说我来的太是时候了,因为前一天还刮风冷嗖嗖的,今天就出太阳了,立马我感觉自己精气神都挺好。
来了很多次北京,每次感觉都不是太一样,随心情多一些。这一次也许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又没有同伴的缘故,有一个词自然而然地自脑海里冒了出来:迷失。是的,迷失。在北京我们只是过程,不是迷失在高架桥上,就是迷失在地铁里,连火车站里都能让人迷失。
如果你在北京的马路上随便拦着一人问他周围三公里以内的地方,通常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他会歉意地笑笑或者是迷茫地摇摇头,然后说不知道,连警察都不知道哪路车可以到你想去的地方,人家说:你自己看下站牌。
昨天中午我独自在王府井的麦当劳二楼,就在以前带着孩子也来过这地方,这次我选了一个靠窗有阳光照射的位置,桌子两边是二张坐上去就窝进去的椅子,和别的硬椅子不太一样,很令人舒适,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步行街上的街景,于是我坐在上面,慢慢享用着快餐,整个二楼弥漫着一种很讽刺的悠闲气息,因为,这里是快餐店,可是所有的人都是慢悠悠的,吃完了,也是坐着看手机或者是聊天,或者是发呆。我后面就一人躺在椅子里眯着眼睛晒太阳打盹。我旁边一年轻的妈妈带着她可爱的小儿子在玩耍,那孩子面如满月,亮亮的瞳孔高高的鼻梁,标准的英俊少年。一大半的人都背着旅行包,双肩的那种,似乎这快餐可以让人放松从而不愿意离去。
我晒着太阳、吃着食物、看着手机感受着这种氛围,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一种得意洋洋的状态里去了,忽然从我的左侧面一位男士端着一个托盘朝窗边的位置走了过来,他的脸庞略显瘦削,笑容温和有礼,神色虽然显出疲惫但眼睛还是非常有神,他上身穿着一件洗得很干净的白衬衣,下身黑裤子黑鞋子,背着一个鼓鼓的黑色背包,他看人的时候,会让人感觉他是你的一个熟人,他先是看了看我的桌子,显然二个椅子一个被我占着另一个被我用衣服占着,没他坐的地方了,于是他温和地微笑又有几分矜持地走到我前面一个空桌上,把托盘放下,埋头吃了起来,时不时地会抬头看看逗弄孩子的母亲和我一眼,依然带着那种温和有礼的微笑,甚至在看孩子表现出嬉笑可爱的举动时露出几分欣赏和赞许。
我左侧过道对面又来了一群逛街逛累了的老外,我后面那位依然眯着眼睛打着盹,我还在慢慢地吃着快餐,孩子玩累了,他母亲准备带他回去睡午觉,就在他们逗留嬉戏的那十来分钟,我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画面:这孩子的爸爸在旁边大厦里上班,于是他母亲天天带他来这里,甚至有些难言之隐让他这样的方式来亲近他的父亲,一直到他长大,母亲去世时才告诉他,他的爸爸一直离他不远,他天天都能看到爸爸上班。。。就在他数的那第N块玻璃墙的后面云云。
这种带点罪恶感的遐想还没结束,孩子已经被他母亲带走了,这时,对面那位白衣男士站了起来,他背着包从容地走过来,带着微笑,我看着他走过来,想象着他会对我说我是否可以坐下来的话,我一直看着他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他直接忽略了我,走向我后面打盹的那位身边,我听见他问了一句什么然后拿起了什么,聊的似乎还有些热乎,我回头看了看,只见他站在桌边一副和那人很熟的样子,于是回过头继续吃我带来的水果。
老外们也开始吃起东西来了,白衣男又背着包走到那对母子坐过的桌边,从容不迫地拿起他们喝剩的饮料连吸管都不换就直接塞到自己嘴里,我震惊到手里剥好的桂圆掉了到地上,那一阵电石火光闪过,他居然是乞食者。回过头看打盹的人,已经不见了,估计也是被震到直接出去了吧。我看着这位白衣男背着包谦恭有礼文质彬彬地在二楼逡巡,哪里有空的托盘他就过去寻找一下里面有没有剩余的食物残渣,然后端起来走到其他的桌边吃掉。
我忍不住在他路过时问他要不要水果,他似乎没有听见,五分钟后他守候在那群老外的桌边,就象是乌鸦候在秃鹫的身边,在我背后。我赶紧掏出一只梨问他要不要吃,他隔着二、三米远微笑着闭上眼睛摇摇头,拒绝了我,那苍白有礼的样子让我想起唱故乡云的费翔。
他走过来站在椅边,我指着我放了衣服的座位想请他坐下,他还是微笑摇头,摸着被太阳晒着的椅背说:南方现在很热了。我问他:是吗?他说:南方现在很热了,我去过那边。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是重庆,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在和一位精神分裂者面对面,他看着窗外似乎看到了南方某个地方,又说:南方现在很热了。然后背着包在二楼到处巡了起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迷失在北京,他的样子更象一种行为艺术,如果你不和他说话的话。他很温和,显然是受过一定的教育,只是,也许是因为某种原因,他迷失了。
我走的时候把剩下半杯可乐拿在手上,我不想那吸管被他塞进嘴里。周围的氛围依然是闲适的,只是闲适的快餐里面透着一股子古怪的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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