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延令的凡人传奇(连载三十九)
这里是《三坔夜话》,李老师在这里跟你说故事,聊语文,话庄道巷,谈古论今,吟哦娱笔,抒怀述志,点情碰心......
第三十八章负使命杏雨成大婚 鱼报兆晓雪生龙凤(1)
李杏雨终于病倒了。张阿姨的死,自己上大学梦的破灭和与之相随的许多希望的落空,这打击实在太大了,也太突然了。他的心在痛着,他又怎能不病呢?他被诊断为N功能症。失眠焦虑,头痛欲裂,大汗淋漓,胸闷似堵,欲哭欲泪,是其最重要的病状。他是再也受不得任何强烈的刺激的。他是真的,真的再也伤不起了!然而,命运如此,这病的后遗症或许将会伴随他终生,而带给他莫大痛苦的。杏雨的两位妈妈唯有烧香敬佛,祈祷菩萨保佑他从此能一路阳光。
说起来,杏雨的这次生病,好在正值暑假,不会给工作带来太大的影响;好在湘雪闻讯请假特来看望,给了他心灵莫大的安慰;好在姐姐回来照顾三老,帮助料理家务,能让他安心养病。正因为这样,所以他的病终于得以好转,但精神的伤痕却是给永远地留下来了。不管在他生病期间,湘雪和他的杏云姐姐给了他多少劝慰和鼓励,也不管他的两位妈妈烧了多少把香,拜了多少次佛,他总还是无法回避而不得不直面曲折而坎坷的人生与严峻而冷酷的现实,总还得要靠着自己来揩去血泪,轻抚伤痛,迈开脚步,勇敢地走向前去。是啊,李杏雨已不再是初出茅庐那会子了,特别是经过这次的两大特别变故,他将被催使得逐渐成熟起来。现在,湘姐和杏云姐姐都走了,回去了;直对着又包围而来的孤独与寂寞,杏雨淡定冷静了许多,同时也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之中。
杏雨在想,为什么有人要谋害张阿姨,并一定要置她于死地?为什么孔副书记不顾事实,不分情由地非要在录取名单上删除我李杏雨的名字不可?刘进文写的“人民来信”明显地属于泄私愤,属于诬陷性质,因为我李杏雨这个民办教师是根据本地办学的需要,经公社党委会研究确定,也是由相关的组织安排进学校的,是仍具农村户口并在教余仍要参加生产队劳动的,怎么能说我“资产阶级思想特别严重,一次没有参加劳动锻炼,逃避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呢?这经不起推敲,与事实也根本不符嘛!不说别的,就说我参加“挑河劳动”那众人皆知的事情,那样的出色表现,那么多篇对我事迹的报道,刘进文却颠倒黑白把我说成了个什么脱离劳动的典型的“三门生”;孔副书记那么高的政策水平,难道对这样的拙劣低下令普通人都能看穿的所谓“人民来信”,他竟看不出来?且不说刘进文暗箭伤人的可耻,单说这堂堂的县委副书记孔斯聪,若是他明知而为之,那他可就是在“借刀杀人”啊!孔斯聪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借刀杀人”是他孔斯聪的一贯伎俩?如果真是这样,那爹跟妈讲,说是张阿姨的死是有人谋害的,难道……
杏雨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是隐隐感到自己上大学梦的破灭,希望的不幸落空,跟张阿姨的不幸遇难真的有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真的有可能是同一双黑手所为。只不过这还只能是一种猜测,还没有得到验证罢了。
验证?怎么验证?谁来验证?江水同志和翠莲老县长都为“验证”而牺牲了,现在又有谁来验证这个“验证”,验证这个“验证”的“验证”呢?难道李杏雨想来验证?凭他?他既无参加革命斗争的经历和经验,又对当年的“姚庄惨剧”及后来的“八·一五惨案”与翠莲牺牲等详细情况知之甚少,更对当下斗争形势的复杂性、艰巨性很不了解,因而怎能堪当此大任呢?可是李杏雨偏偏萌生了这样的想法,甚至觉得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不过,他也清楚地知道,要解好这道“求证”题,是需要付出代价去“备课”的,仅靠自己单枪匹马地去干,也是不成的,必须求得爹及王通讯这两个老“独立团”的人的支持。
其实,无论是杏雨的爹爹李成儒,还是湘雪的舅舅王通讯,“验证”一事都会时时刻刻在他们心中的。他们为翠莲县长的死悲痛着,更对谋杀老县长的凶手切齿痛恨着。他们发誓一定要暗查真相,追出元凶——报仇雪恨之日,就是让烈士们的在天之灵得到真正告慰之时。
李成儒和王通讯怎么也没想到李杏雨也有这样的想法,并有这样的决心。两人一方面为杏雨这伢儿的成长进步与逐渐走向成熟而高兴,一方面又不愿让他掺和进来去冒风险。但最终,他们还是考虑在适当的时候让他锻炼一下,他这么有智又有志,说不定还真能发挥作用,派上用场呢!
李杏雨自萌生了要与爹及王通讯他们一起来“验证”对所发生的几起重大事件的判断后,就在考虑着如何寻找突破口。他在思考,张阿姨为什么会在去南通的路上遇难?她除了去南通开会,是不是还另有“任务”,还另有其他目的?一定是,也一定有!那么她去南通除了开会,还要干什么呢?还有可能找谁呢?谋害者又是怎么知道她去干什么的呢?那开车撞死张阿姨的逃逸者又会是谁呢?对这肇事车交通部门掌握了哪些线索呢?他想,如果知道这些,就可以顺藤摸瓜,问题也就容易搞清楚了。
杏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爹,然后又去找王通讯向他做了汇报,并请示王通讯,说他又个同学的父亲就在交通局工作,是不是可以通过他侧面了解一下有关情况。
王通讯听后很重视,而且受到了提醒。他忽然想到江水牺牲时断断续续的说要“找晓……晓……”什么的话,而猛地悟出翠莲去南通肯定是要找“晓”什么的人了。这个人叫晓什么?在南通干什么?他不知道,翠莲生前也没有告诉他。他决心要弄清楚,并设法找到这个人。同时,他认为找交通部门的人了解线索也很必要,杏雨秘密了解的话,不会被人注意,可以不经意地试一试,必要的时候他再出面。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秘密调查工作却没多少进展。虽说杏雨从他同学那里也得知了一个情况,就是县轻化公司化工仓库的一辆没进库停在龙河边的卡车被人偷了,经查这车正是翠莲县长遇难那天被偷的,后来从协报得知,同一天邻省安徽的一个山区有一辆卡车滑入山崖后燃烧了,但这车与被偷车、肇事车是不是就是同一辆车,都还是无法证实的,而被偷车的司机那天则一直在单位有事,更不可能他存在着作案的嫌疑。这一情况明显的令人蹊跷却又让人一时无法突破疑团的口子,因而杏雨他们深深地焦虑着。这期间,湘雪因死去的父亲得到了彻底的平反昭雪,而奶奶又特别想她,所以她经过组织调动又回湖南长沙去了。杏雨自知,从此他与湘雪的爱情便如同与诗雪一样,再也无望了。虽然打上大学的梦破灭后,他便知道自己与湘雪成婚的美梦也将会随之破灭,但只有在他得知湘雪决定回湖南的那一刻,他才感到了这种梦的彻底破灭,才真的感到失去真爱后的无限痛苦。他只能在心里为他所爱的湘雪祈祷祝福。他宁可自己为此痛苦一生,这是他早就有过的准备,也是被无情的现实所逼迫成的无奈。
杏雨痛苦着,更烦恼着。他为“验证”一事的进展不顺而烦恼,同时也为自己的婚事而格外地烦恼。因为这段日子隔三差五就有媒婆上门说亲。大俺妈和那王家庄“骚骚嫂嫂”也来提了几回。当然,他都一概谢绝了。但拦住前面来为他说亲的,却又难以挡着后面那些庄上的妙龄少女向他主动“进攻”的。这不,连魏正华的女儿魏小芳也向他射出了丘比特神箭。
这些姑娘,个个脸色红润,胸鼓臀肥,能挑能推,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很适合杏雨这个农村家庭的需要,可就是打不动杏雨的心。杏雨的两个妈妈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劝醒儿子。她们只知道杏雨的心里可能还装着湘雪,却不知道除了这个他还有着别的心思。
这样的一年又过去了,杏雨的两位妈妈在为杏雨的婚事着急,杏雨和他爹,还有王通讯则在为他们要“验证”的事着急着。
在一九七六年到来的时候,杏雨他们以及他的两位妈妈还未来得及调整好焦虑的情绪,或者说尚仍处于焦虑之中,他们便又都为周总理的去世而震惊而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了。
五月的一天傍晚,翠莲县长生前的一名秘书,突然跑来找到成儒,并让他赶快叫来王通讯,说有要事告知他们二位。成儒和王通讯都认识他,知道他是挺好的一个人,所以成儒不曾犹豫,遂到大队部要通了王通讯家的电话,说是海英病了,要他速来一趟。
不一会,王通讯便赶到了,见了成儒和那秘书方才知道不是海英病了,而是另有他事。也只有在这一刻,那秘书才把藏在心中的秘密向他俩作了吐露。原来,他一个月前出差去北京,为悼念周总理,在清明节那天,他去了**广场,参加了“**诗抄”,并且他自己也写了几首悼念诗,不想这事惹出了大麻烦,他竟受到了追查。所以,为防不测,他不得不将自己发现的一件可能跟翠莲县长牺牲有关的事来告知于老县长的两个老部下。那是翠莲县长去南通前,有人动了她的笔记本。当时翠莲县长跟秘书讲,说她的笔记本上有她与南通监狱的通话记录等重要内容,为了慎重,她曾做了印记,这印记没有了,便说明有人偷进了她的办公室,并动了她的笔记本。老县长的如同发现了敌特情况般的这番话,几乎将秘书吓蒙了。半晌,他才猛然想起自己无意中见到的一幕,遂结结巴巴告诉老县长,说孔副书记从她办公室出来过,那会她正在小礼堂开会,她办公室的门本锁着的,不知孔副书记怎么有钥匙开门进去的。翠莲县长听后只说了句先保密,等她从南通开会回来再好好谈一下这件事。谁想她这一去就没再回来呢?!
讲完这些后,那秘书拉着成儒和王通讯的手握了又握,再三表示他信得过他们,并叮嘱说,若他身陷囹圄,则拜托他们一定要寻找或等待合适的时机向县委主要领导或上级组织做反映,以慰冤魂。
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秘书这才吁口气转过身去,没来得及等成儒和王通讯说声感谢,他便像当年翠莲与王通讯救成儒后走时一样,身影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作者简介
杏园挂鞭人李长贯,昵称杏园秋雨。职业与兴趣使然,为全国农村中学语文教学研究会会员,江苏省写作协会会员。昔教余喜涂鸦,著有长篇小说《杏雨烛泪》,亦常有短文小诗散见于报端杂志;今赋闲书斋,借微信平台,于“杏园乡轩听秋雨”,聊天说地,结远朋近友,快慰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