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市打工记

本文作者：刘继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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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春天，我们举家迁往薛家湾。那时准煤正是刚起步，企业、商业都很少，建筑工都是外地建筑工程队的，所以找点活儿干十分困难，只能到马路畔卖点瓜籽、麻子之类的。时间久了，一个大男人干此活无聊得很，因此便去呼市打工。

初夏的一天，刚到呼市时就与信息部联系。最初找到一份在新城区医院查夜的工作，存车子，挂夜急诊号并收款。包住宿不包吃饭。这份工作倒也凑乎，就是白天没有休息处，外面吃饭太贵，同时夜晚有时急诊，多数是打架斗殴的，太惊心动魄了。时间久了，休息不好，身体吃不消，于是我另开始访查营生。

终于有一天经妻侄女刘粉荣介绍在呼市南郊皮革厂找下一份工作，我的工作是老两口在该厂看门下夜带给二十多个工人做饭，并吃住在厂里，每人月工资200元，这是一家私人开的皮革厂，老板叫李银，是恢复高考第一年考入轻工业学校的中专生，据知情人说是1987年城市中小型企业改革地的个人企业把这里破产的集体企业—皮革厂替代了。

这个厂当时不大，主要以加工皮件为主，所加工的皮子都是外地省市（区）甚至是外国进口的货，比较贵重。最昂贵的是意大利皮大衣，一件近万元，还做一些装饰品，如狼头，老鹰，五羊……这些都是有钱人家里或商铺挂用，以预示发财吉祥等意思。他雇佣的工人中搞装饰兼服装设计的老包工资最高，月工资3000元，机工分类开薪，最好的机工月工资才500元，工厂占地约1500平方米，北面一排一楼是办公室、库房、展销大厅，东一排是工人宿舍、门卫室、厨房，西一排是木工车间、锅炉房等，北排二楼是机车间、设计室，楼底是地下室、菜窖。

这家老板很有头脑，当时九十年代初就有七八百万的资产（包括厂房、车辆等），雇工人三十多个。这些工人中午都在厂里吃饭，一般中午饭是烩菜馒头，晚上部分工人吃饭，多数是刀削面。搞伙食的是老板的妹夫，这人挺抠门，他不按老板安排下的钱数给人们搞伙，因而工人们的伙食一直不好，吃的饭油水太小。

那一年，中秋节工人们放假回家了，老板还专门给我们50元钱买了一条羊腿买了一纸箱月饼，我知道他的用意是害怕我们走。因为他看到我们为人处事很好，干活勤快，做饭在很低标准的情况下，既做得好又卫生，同时老板爱下象棋，他每去一次，总得和我杀几盘。这人也有些素质（是恢复高考后考上的中专生），喜欢和人交谈，交流思想谈论古今中外名人轶事。他每每和我谈得很投机，成了忘年交。我们在这里打工四个月，不知不觉过得很快。因这里的营生很简单，不费力也不费脑，每天有吃处又有住处，虽挣钱不多，倒也逍遥自在。秋天到了，这里距南郊农户挺近，有几个工人不是偷摘葫芦、蕃茄、蕃瓜，便是偷摘硕大的玉米棒或葵花片子，拔几个萝卜拔几棵葱更是小事，就是明看着主人也敢拔。

终于到了寒冬，老板经常给人们买些牛头吃，在此我也学会了剥牛头，老伴儿学会炖牛头肉。后来，从甘肃来给老板搞建筑的工人陆续回家了，冬天，人们耐不住严寒，机工也走了不少，有一天夜晚九点，几个喝酒的醉鬼，在外边敲门边骂骂咧咧，大概的意思是骂老板不是东西，把集体的厂子搞垮了，自己倒办起私人皮革厂，同时还喊着：“老子没活干，没饭吃，就找你算账。快开门！”东家养得狼狗很可恶，一边汪汪直咬，一边立起身子伸出前爪，简直像要跳越大门。我很担心再闹下去，一旦狗咬伤人怎么办？于是我郑重地跟他们说：“你们有啥话明天白天跟掌柜的说，跟我们这些人说话没有用处，你们激怒狼狗咬着你们，我可不负责……”我如此一说那几个人渐渐退去，到后半夜那几个人再没有来。

第二天我把昨晚的情况向老板说了，老板很不以为然，同时说：“我办厂子碍他们屁事，集体厂子的有些设备我都是掏钱买的，又不是我白拿的。”自此之后，我们便有了离开这里的念头，因为快过春节了，工人们全放假，就我们一家子给他看厂子，我根本负不起那份责任，再者我们只挣他几个可怜钱，弄不好一旦有亡命徒抢东西和我们正面交锋，可不是好事。因此，三天后我郑重向老板提出：“如果在春节期间你们没有负责人来厂里值班，我们就得辞职。”我和厂长李银几经磋商，他不肯答应我们的要求，最后我们决定辞职。说定以后，我和李银都沉默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李银先开了口说：“给你抽几支中华烟吧。”说实在的，在此之前我还真没有抽过中华烟。“我确实还不想让你们走，你们人品太好了，让我再去哪找？”我也说：“我确实给你这么贵重物品的厂子负不起责，实在无能为力。”第二天我们就辞职告别了，后来又在呼市逗留了一段时间，终于又通过呼市人才交流中心介绍，回到了薛家湾地区的柳青梁“华英联校”私立学校教上书。

在这里，一干就是六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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