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皆无常,人生当有度:《好了歌》的人生四大难题
《红楼梦》里面曹雪芹借跛足道人之口向甄士隐吟了一首《好了歌》,甄士隐听了后恍然大悟,读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此歌平易简单,道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发人深省。
《好了歌》借道人之口,参透人生四大难题,一是职场,二是金钱;三是爱情;四是教育。其中禅机,是生命最深彻的体验,世事皆无常,人生当有度。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八句四个问题。第一二句,关于功名,扩而展之,也就是今天的仕途、职场等等。甄士隐对前两句的注解是: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从王侯将相到一堆被草淹没的荒冢,一切的功名利禄最终结果都是一场空。但是甄士隐的解读不一样,关键是过程,甄士隐进行了对比:人在官在的繁华与人去楼空的荒芜;人的欲望无限制膨胀,对功名利禄的欲望导致身陷囹圄,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要注意的是《好了歌》和甄士隐的解读都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时间在流淌,功名利禄场上换了一波又一波,倒下去一批,新的一批又进来,再倒下去一批,再换进来……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官场与职场,身在其中,迷在其中,变幻无常,欲望的膨胀导致人生失控,走向反面,因果报应,这才是核心问题。贾雨村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或因为嫉妒,报仇,或想升官等等,查办了贾府,最后身陷囹圄。是因果报应,禅机就在于此!
第三四句,关于金钱利益。金钱利益是一切欲望的动力和根本。世人都挖空心思的去积累财富,或许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过得好,而是一种不可自拔的欲望,到头来没有得到享受,人已死亡。甄士隐解读: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依然是从第三者的角度看待问题,也是对比,富裕的张狂与被人嘲笑的乞丐;感叹他人命短与转眼即逝。将金钱与生命联系在一起,无度的积累财富与无度的挥霍,贫与富的轮回,生命的价值是不能依靠用金钱来滋养的,所谓人生的苦短,转眼即逝,不过是一场旅行,人珍惜的应该是生命而不是钱。歌舞升平,极尽奢华的贾府被操后,死的死,亡的亡,用金钱堆砌起来的人生透支了生命本来的意义,最终只能是一场空。
第五六句,关于爱情。爱情是永恒的吗?显然不是。爱情很残酷。甄士隐解读: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同样的对比,青春易逝的可悲和及时行乐的可怜,裹挟着欲望的爱情毫无价值,人存在的意义已经不仅仅是情欲的需要,现实到令人毛骨悚然。肆意挥霍的青春不是爱情的长久资本,张扬易露的情欲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只能是人生的灾难。
最后两句,关于子女教育。父母的付出与回报的差距太大,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要顺其自然。带着私欲的教育是家庭教育最大的失败。甄士隐解读: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第一句说贾宝玉,第二句说巧儿。期望越大失望可能越大,期望归期望,对孩子失去理智的期望教育并不能换回你想要的结果,或许恰恰相反。人往往自觉不自觉的根据自己的心去塑造孩子的未来,隐藏着的目的是管控孩子于鼓掌之间,用孩子来寄托自己实现不了的愿望。殊不知人心背后是带有看不见的私欲的,伤害了孩子的成长,抹杀了孩子的未来。贾府一帮人挖空心思想要贾宝玉成为他们想要的人才,延续贾府的富贵荣华,结果怎么样?精明的凤姐呢?她的独女巧儿结局又怎么样?
佛家认为人人皆具有善良的佛性,教育是引导,激发人类生命最深处的善良,培养人的慧根,揭开心性笼罩的迷雾,所以关键是自渡而不是师渡。
最后,甄士隐总结解读到: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看似好懂,其实很深奥。人生如戏,每个人都在演戏,每个人都在看戏,荒唐的是,每一个看戏的人和演戏的人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戏里戏外都迷失了自我,失去了自我。
人的一生,功名利禄也好,贫贱富贵也罢;胭脂粉黛的青春也好;带着私欲的教育也罢。都是为欲望和利益所缠绕,人之所以走向反面的悲剧,皆是因为欲望无度,看得见别人,看不见自己,终将为他人作嫁衣裳,这是人最大的可悲,是人生最大的无常。
一部《红楼梦》道尽世事人生的无常,读来令人汗毛直竖,脊背发凉。勾心斗角的职场,满网张扬和俯拾即是的欲望,还有面无表情的家长……熙熙攘攘的人群,失去自我的张望,更有带着镣铐的县长……随处可见。
曹雪芹借跛脚道人之口,一首《好了歌》,其中禅机就是:节制非分的欲望,顺其生命的自然;茫茫人海,非在佛乡,世事皆无常,如红楼一梦,人生当有度,定要仔细端详。莫做他人看客,反观自己,不认他乡是故乡。心性不空则万事皆是一场空,心性空则万事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