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群安 | 书友小记
【往期回读】
书友小记
丁中2002届校友 孙群安
作者孙群安先生,丁中2002届校友,江南大学宗教社会研究所兼职研究员,现供职于江苏省江都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大桥镇人民政府。工作之余,性喜购书、读书、评书、藏书,矢志于文史尤其扬州、江都地方文化史研究。
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如是,读书亦不可无友。
先讲讲范君。可如此讲,卓尔不群之类形容词,是天生为其量身定制。当多数同学还欢喜于初入大学的浑浑噩噩时,在其枕边已置有《红楼梦》;当你也跟着翻起宝姐姐、林妹妹之时,他会跟你讲最好用中华书局标点版;可再当你找到好版本时,他已经在讲脂砚斋、畸笏叟如是说了……就这样,在追逐书籍——不,从某种意义上讲,是追逐范君读书的过程中,开始了与他的四年同窗。因此,如果说是钱穆先生的《中国史学名著》引导了我与书结缘的话,那么,在短时间快速拉近我与书关系的,则非范君莫属了。
大学时期的范君爱看书,广博得近乎零乱,这一点,从与他的接触中不难感受。今天才和你讲了卢梭的“人天生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到了明天,却变成了纳兰的文字是何等细腻,再过几天,又是白先勇的《牡丹亭》、林怀民的云门舞了,因此有时为了跟上他那近乎跳跃的节奏,你也就不得不跟着他广博、零乱起来了。今日回想,虽画虎未成,眼界思路却大为拓展,真印了古人所谓“同窗亦师亦友”也。
大学时期的范君爱买书,不知不觉间买到睡拥书床,那叠满书籍摇晃的上铺,除了让下铺的仁兄叫苦不迭外,也每每是当年我们男生宿舍的一景。每逢周末,只要时间空闲,在无锡城南的南禅寺、百草园,往往能寻觅到他带着我们淘书的身影。至于当年刚刚兴起的网络购书,在他的带动下,我们也有幸成了当当、卓越的早期会员。记忆中对范君最深刻的印象,每每都是吊儿郎当地捧回一大推新买的书籍的画面,当然我们几个也跟在后面有所收获。一来二去,除了让下铺也加入到“倒霉大军”外,无节制购书必然导致囊中羞涩,范张郭孙四人四菜挤食的画面,相信即使是当年食堂里的阿姨,也应该还有些许印象。
大学时期的范君同样爱评书,夹批、眉批、尾批、插页批,一本书看下来,往往将心得、体会、按语、异同堆满旁白。因此,当你捧读其所评之书,除著书人的学问外,范君评书人的见解亦往往令人拍案叫绝,方才明白读书者当如此之道。今日的我好附庸风雅、指点一二,其渊薮应源于此。此外,范君对从图书馆所借之公共书籍极度爱护,为此又不免因你在所借之书上乱涂乱画而严辞指正,爱书之情溢于言表,流芳所及,亦影响及于我今日之护书之心。
上文所以对范君每每冠之以“大学时期”,无它,只因其今日过于沉湎,而与大家联络稀疏罢了。以同窗挚友之见,不免为其偏离学术正轨而唏嘘不已,然而当年同食诸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走笔至此,恍悟今日若再借驷马,似也难望其项背。
上文在以整章的篇幅写了书友范君后,更有必要再交代一下张君、郭君以及黄老师,因为同在江南大学的四年时光,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书籍让我们彼此成为各自生命中相互驻足的风景。
不同于范君之卓尔不群,大学校园中充斥得更多的,是张君、郭君以及如笔者这般应试教育之产品,从进入高校校园那日起,即意味着高四的开始。但就是我们这样的几个高四生,却在四年间习惯了一起去图书馆看书、逛书店淘书、摆地摊卖书,甚至不惜缩衣节食去发行属于我们自己的书(如果《思想者》杂志勉强算得上是书的话),其间变化,除却范君之潜移默化,自身之向学之心当为主因。
今日回想,当年二三子茶余饭后之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评点文献,虽难脱年轻人之狂妄不羁,书生之读书热情、理想主义、浪漫色彩、爱国情怀却萦绕心头、点滴难忘。走笔至此,更觉需感念辅导员黄老师,当年她所能提供给我们的,除了一次次“打牙祭”的买单外,相对宽松的学习生活环境,更是受益匪浅。每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借助微弱的台灯灯光,四人所以能对床翻书,放肆挑灯夜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用担心第二天因为翘课而被处罚,如此均拜黄老师之宽容。不可否认,长此以往不免影响到专业课的学习,然而兴之所至,不妨兼包并蓄,须知得失之间,却也亦未可知,谅黄师、张君、郭君、范君亦做如是想。
所以就大学时代些许小事而做如此感慨,无他,只因今日张君、郭君与笔者均奔波于稻粱之谋,与理想之象牙塔中生涯就此隔绝。然读书者何为又为何,古人所谓之义理、考据、辞章,绳之现状,以笔者陋见,终不脱明理做人一途,似与今日之出处并非水火。当日二三子能因读书而气自华、意风发,今日又何尝不可与书再续前缘,永葆书生之本色、赤子之真挚?如此,则不妨借此小文,以读书之、明理之、做人之而与黄师及张郭范诸君自勉勉人之。
是书友,但毕竟更是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