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凉爽 |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四百五十八期

但有凉爽

我还是喜欢文徵明。一个字里充满了欢喜和稳定的人——他的字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好眉好目地站在那里笑着，也并不求什么的样子。稳稳当当地笑过，一脸的岁月静好。

但有凉爽

文：雪小禅

图片：圆光

主播：杨召江

慵  懒

文徵明的字像慵懒的午睡，有凉爽的意味——是优雅的少妇在芍药花下睡着了，优雅、富裕、笃定，突然又吹来凉风，看文徵明的字，神清气爽。

徐渭的字有病气，有邪气，有刺鼻的味道。赵孟頫、董其昌、文徵明，他们的字里藏着富贵人生，总有一种慵懒的意味——从来不缺钱的闲散也在字里，想了想，大概是缺少了生命里那些放浪的元气。这个要命的元气王羲之有，怀素有，苏轼有，王铎有。

但我还是喜欢文徵明。一个字里充满了欢喜和稳定的人——他的字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好眉好目地站在那里笑着，也并不求什么的样子。稳稳当当地笑过，一脸的岁月静好。

文徵明与唐伯虎同年出生，二人皆官海不顺，文徵明是考了9次，屡败屡战，唐伯虎虽中状元但陷入科场舞弊案，后投奔宁王，宁王谋反，唐伯虎装疯才逃出一命，53岁就去世了。但文徵明54岁人生才开始，书画慢慢进入巅峰，“吴中四才子”都先他离去，他一缺三地又独活32年。

残  缺

尤喜他晚年小楷。依然方中见圆，个个人书俱老，89岁临《兰亭序》，宁静、雅致、淡泊，字里行间，全是燕落花枝，文徵明的小楷里有兰花香。特别是篇尾得意地写上：“时年89岁。”时年89岁很重要，活得够久够老真是比艺术还重要的事情。

才华绝世的天才们多数都早夭——王希孟画完《千里江山图》就离去了，不过18岁。拉斐尔37岁，莫扎特35岁，舒伯特31岁……

王铎再多活十年，会入化境。黄公望如不是活了80多，永远不会有后来的《富春山居图》……人都不老，书怎么会老？

文徵明在世时就已经名满天下了，众多的人求字画，更多的人在模仿他，假画遍地——在明朝买到文徵明的真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文徵明喜欢听戏。尤爱听童子唱曲，一听一天，听完去写字，字里行间，全是闲散意。

字里一点火气也没有，全是中国儒家文化的中正平和，正因为如此，也就少了生命的元气和创造力——过度完美的东西不如有残缺的艺术打动人。那些工整和漂亮简直是伤害。

收  梢

日常的客厅里，适合挂文徵明，不适合徐渭。徐渭的字里杀气伐伐，文徵明的字里是喜气安稳。

89岁的文徵明，给朋友写完墓志铭，置笔禅坐而逃，安静完美地结束了他这一生。这样的收稍真是万人渴求。

多少年后，有个叫文震亨的人写了本格调了得的书《长物志》，这个人，便是文徵明的曾孙。而我每去苏州拙政园便想起文徵明，那里面的三十一景是他所造，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至今藏着《拙政园三十一景册》，想想文徵明，真是极有格调的人。

那时的苏州真妙。充满了一种荡漾的气息，诗人、画家、书法家、园林艺术家、昆曲……杂糅在一起，造造园子听听曲写写诗，人生弹指90年。

我愿意也这样，到89岁，像文徵明这个老头，握笔而终。

作者简介

雪 小 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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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号：雪小禅 | 禅园听雪

畅销书作家，知名文化学者，生活美学家，中国慢生活美学代言人。曾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等多个奖项。“中国青年论坛”北京大学讲座嘉宾。担任中央11、中央10、山西卫视、黑龙江卫视、陕西卫视等多档文化节目电视评委和主持人。代表作：《少年雪白》、《惜君如常》、《我只向美好的事物低头》、《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

主播简介：杨召江。广东省朗诵协会副会长，新疆兵团朗诵艺术学会副会长，秘书长；曾担任广播电台，电视台新闻主播和主持人。先后为中国华侨出版社，太平洋影音公司，广东电台，新疆人民广播电台录制朗诵作品，长期从事配音，朗诵等有声语言工作。在国内朗诵界享有较高的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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