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 注 电 影 派,和 片 荒 说 拜 拜
“绝食啊不吃饭啊自杀啊”。
说这话时,范士广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作为《人间世》抗疫篇总导演,在集中治疗新冠病人的红区,他见了太多“戏剧导演写不出来的故事”。
治疗本身,也成了一件很残忍的事。
两个人同时病危,却只有一台生命支持系统。
被感染的儿子住进雷神山医院,母亲为了照顾住进医院。
寻死的老人、陪患病儿童玩耍的护士......
疫情重灾区的人们,那段时间究竟怎么样。
记录下这一切的他们,又怀着怎样的初衷。
派爷拿着采访筒,抱着一肚子好奇,走进了他们——
《人间世》抗疫篇(2020)
采访过程中,导演范士广,用了许多动词来形容这次经历。对疫情的第一感觉是,突然、迅猛,伴随着对未知的恐惧。第二次拦的,是自己的母亲,“死活拽着胳膊,哭着拉着不让我走”。病患都是重症,死亡总是突然的,连续的,快速到医生都怕了。12床大爷,已经81岁,形势危急,尿毒症和新冠肺炎一起袭来。“没办法去接电话”,手机响了40分钟,没人敢接起来。无能为力的瞬间多了,医生护士,甚至摄制组自己,心里的内疚感逐日滋长。病人离开后,总会想,“做得不够,应该更加努力的”。
即使自己治愈了,因为肺炎的传染属性,他也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回家。身为医护,能做到的,太少了,对身份的认知,越来越微弱。精神科医生彭代辉每次开始前,都会再三申明,“你们不是来看病的”。一家三口都被感染,和老伴只隔着一面墙,但依然见不到面。防护服内空气有限,用武汉话念完,护士陈桂林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病人出院时,会收到来自医生的“吉祥物”柚子,意寓保佑。在武汉的医护人员,来自天南海北,但相处一点不会尴尬。
相比于《人间世》以往拍摄,此次武汉之行给范士广最大的感触是,剥离所有社会身份后,人性竟然可以这样纯粹。“ 不止是一个护士对一个病人,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关怀”。老人要承诺,就拉过护士手指,念叨着“我们拉勾,五百年不变啊”。在武汉的医生、护士、司机、厨师,和《人间世》的摄制组,都是这种心态。进入前需要穿戴护目镜、N95口罩、外科口罩、隔离服、鞋套......摄影条件也不同以往,“50%拍摄素材靠手机完成”。手机要经过消毒水消毒,每次看水面漫过手机,就忍不住担心,“千万不要坏了,坏了素材就没了”。灾难,成为了催化剂,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回到了最纯粹的时候。看完《人间世》抗疫篇第三集,一位审片老师感慨,“人类从未远离苦难”。对于死亡、疾病、灾难,到真正遇上的那一天之前,几乎所有人都习惯下意识回避。就像《人间世2》中,十岁的安仔最终不敌骨癌去世时,一条弹幕诉说的心态。《人间世》一以贯之的,却从来不是人被血泪淹没后,无可奈何的悲惨。拿着镜头窥探人世的导演们呢,“说使命感好像也算不上,更多的是职业精神”。没有拍摄计划,没有事前选题规划,经常想的是“那就做一集吧,我们拼一拼吧”。眼神经常游离,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让人不忍心打断他。整个过程,更像是跳入了另一个时空,回溯着这段渐渐走远,但会被我们牢记的集体记忆。发起了“百人采访计划”,收集了有关医护人员喜怒哀乐的各种瞬间。即将出院的谢文英,拿着纸笔,问路过的每个医护人员名字,然后记下来。
离开红区的医患们,会记着每一句“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