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漫画小史
0/引言:法比漫画之战
你好,我是陶朗歌。我们继续漫画世界的环球之旅。
结束了法国漫画之旅,我们将进入欧洲另一个漫画强国——比利时。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对比利时漫画不太了解,其实很小的时候就接触过比利时漫画了,比如《丁丁历险记 TinTin》看过吧,比利时的;《蓝精灵 Smurf》看过吧,比利时的——当然这些都是动画片,但都是改编自漫画,包括《海底小精灵 Snorks》背后也有比利时人的参与。
《丁丁历险记》动画片
比利时素有“漫画王国”的美誉,是欧洲非常重要的漫画出产地,与法国一起,对欧洲漫画的发展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就像我们之前所说的,所谓的“法漫”其实指的是“法语漫画”,这里面就包括相当一部分来自比利时的漫画家用法语创作的漫画作品,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些历史问题,我们放到后面去讲。
比利时的国土面积并不大,但就像法国人把漫画称为“第九艺术”一样,比利时人认为漫画是“比利时文化的一部分”,据说,比利时这个国家每平方公里面积上的漫画家数量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的都多,就连旅行社都专门规划有“漫画之旅”,真可以算得上是“漫画之国”了。
比利时著名的“漫画墙”
对于欧洲现代漫画而言,法语漫画可以说功不可没,但这里面就有个问题了,究竟是法国漫画贡献大呢,还是比利时漫画的贡献大呢,这还真不是个说说而已的问题,在历史上,法国漫画和比利时漫画为了争夺欧漫一哥的头把交椅,可没少相互掐架,各自创办本国的漫画杂志,各自树立各国的漫画大咖,一路看下来,俨然是一出“商战”大戏。
就好像以前那个《打扑克》的小品,比利时出了《丁丁 TinTin》和《斯皮鲁 Spirou》,法国就打出来《领航员 pilote》和《金属狂啸 Métal hurlant》,比利时出了张“埃尔热”,法国就打出来一张“墨比斯”——“管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法国漫画貌似占了上风,但要知道,在上世纪50年代之前,比利时漫画可以说一直吊打法国漫画,一度稳居欧洲漫画的一哥宝座。
“管上!”
直到今天,这种一较高下的传统还很好的保留在两国的流行文化中——2018年世界杯的时候,这俩冤家在半决赛里又遇上了,结果咋样不重要,气势上不能输哇,于是法国国内媒体就开始用“漫画对决”来表达必胜决心了。
《法国队报》推出了一个“漫画头版”,他们用比利时经典漫画《丁丁历险记之奔向月球》的封面做了头版,只不过更换了部分元素,比利时队员站在即将起飞的火箭前面,而法国队的关键人物则坐着越野车朝他们奔去,漫画配文写着——“如果法国想在这场世纪之战走到最后,就必须打败邻居比利时。”在这里,丁丁被当成了比利时的象征。
《法国队报》版《飞向月球》
而在另一份《巴黎人报》上,则用《高卢英雄传》里的阿斯泰里克斯对上了《丁丁历险记》中的丁丁,这俩是法国、比利时两国经典的漫画人物,用来对决再合适不过,配文写道——“蓝衣军团(法国)和欧洲红魔(比利时)的对决,唤醒了两国古老的敌对势力。”确实这样,这俩国家在历史上的各个时期可没少对线。
漫画三连
由此可见,法国和比利时在漫画上的争斗由来已久,甚至直到今天还在暗自较劲,那我们今天就来聊聊比利时漫画的发展历程和文化特点。
1/埃尔热与吉热:一代宗师龙虎斗
比利时漫画的历史开始于20世纪初期,在上世纪20年代左右,比利时就已经出现了专门刊载漫画作品的漫画杂志,催生了第一代专门为这些报纸、杂志供稿的比利时专职漫画家,这其中就有一位足以耀古烁今的漫画大师——埃尔热(Herge)。
“丁丁之父”埃尔热
埃尔热出生于1907年,原名叫做乔治·雷米,从小就爱画画,据说他小时候非常调皮捣蛋,唯一可以让他安静下来的方式,就是给他一支笔一张纸让他画画,埃尔热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创作漫画作品,他在1925年加入了《二十世纪》报社,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到1928年,他将自己早年的作品《托托历险记 The Adventures of Totor 》改编成了著名的《丁丁历险记》,主人公从童子军托托变成了报社记者丁丁,这其实也呼应了他个人身份的转变,丁丁的记者身份就是来自埃尔热在报社的工作经历。首发的报纸则是埃尔热工作的《二十世纪报》的副刊《小小二十世纪报》,而这个刊物的主编正是埃尔热本人(其实是个“光杆司令”)。
《丁丁历险记》的前身《托托历险记》
这里还有个冷知识,国内早期的丁丁译本来自英译本,所以“丁丁”这个发音其实是英式发音,如果按照法语发音,应该翻译成“坛坛”,国内有个早期译名是《天天历险记》,比较接近法语;类似的还有丁丁的小狗,早期英译本中都写作“Snowy”,中文翻译成了白雪,而法语原文其实是米卢,而这是埃尔热初恋女友名字的简称。
《丁丁历险记》很快变得异常流行,报纸销量迅速翻倍,而随着埃尔热把“吐白气泡”等现代漫画元素引进到欧洲(受美国《黄孩子》的启发),《丁丁历险记》几乎成为了那个年代的漫画范本,影响了很多的后来者,尤其是他所创造的“清线画风(Ligne claire/Clear line)”,一时间几乎成为了比利时漫画的典型特征。
所谓的清线画风,指的是使用清晰明确的白描线条来进行创作,颜色对比十分强烈,人物动作也相对静止,不使用排线和阴影去体现体积感和光影对比,场景也相对简化。简单讲,就是一种看起来非常简洁的画风,但实际上,要达成这样的效果,往往要经过非常复杂的前期设计。埃尔热是这种画风的创始人,后来又有很多漫画家效仿这种风格,由于埃尔热住在布鲁塞尔,清线画派又被称为是布鲁塞尔画派。
清线画风看起来简单,但其实创作起来很麻烦
到了1946年,埃尔热创办了《丁丁》杂志,聚集了一大批当时优秀的漫画家为其供稿,而其中很多漫画家都属于布鲁塞尔画派,比如埃德加·雅各布斯(Edgar P. Jacobs)、鲍勃·德摩尔(Bob de Moor)、罗杰·勒卢普(Roger Leloup)、雅克·马丁(Jacques Martin)等人,上世纪50年代,是埃尔热如日中天的时代,清线画派中的很多人都是当时欧洲漫画的中流砥柱。
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就只有吉热和他的马奇奈尔画派了。
吉热(Jijé)原名叫做约瑟夫·吉兰(Joseph Gillain),他比埃尔热小7岁,可以说是埃尔热宿命般的“对手”,对于比利时漫画而言,吉热与埃尔热,堪称是比利时漫画黄金时代的“双壁”,一个擎天白玉柱,一个架海紫金梁。
吉热的画风偏向写实
马奇奈尔是比利时南部的一座城市,位于瓦隆法语区,这里诞生了一家对比利时漫画发展非常重要的出版社——迪普伊出版社(Dupuis),创始人是让·迪普伊,到1936年的时候,顺风顺水的迪普伊看到丁丁火得一塌糊涂,于是决定发行一本专门的漫画杂志,这就是日后与《丁丁》分庭抗礼的《斯皮鲁》。
有了强大的财政支持,《斯皮鲁》迅速招揽了一大批优秀的漫画家,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位就是我们刚才提到的吉热,当时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漫画家了,但他当时的成就远不能和他加入《斯皮鲁》之后取得的成就相提并论,《斯皮鲁》在他的执掌下一跃成为了当时比利时最成功的漫画杂志,而为了产出更多的作品,他又为《斯皮鲁》招徕了几位年轻的漫画家。
丁丁的“宿敌”——斯皮鲁
吉热接过帅印,让这个关于年轻的酒店侍者的冒险故事变成了足以媲美《丁丁历险记》的经典之作,而被他招来的那些年轻人也全部成长为足以独当一面的漫画家——这里面有“加斯东(Gaston)之父”安德烈·弗朗坎(Andre Franquin)、“幸运卢克之父”莫里斯(Maurice)、“蓝精灵之父”贝约(Peyo),他们被称为是“马奇奈尔画派”,成为一股足以抗衡“布鲁塞尔画派”的力量。
马奇奈尔画派,有时也被称为原子画风,为的是向比利时世博会的原子塔致敬,它几乎就是清线画风的“反面”——画风更加复杂,线条粗细有别且富有动感,人物动作也更加丰富。清线画风走的是卡通风格,风格夸张,但原子化风则融入了写实元素;清线画风相对场景静止,而原子画风则强调动感。
《加斯东》国内新引进了一版
应该说,上世纪50年代是比利时漫画的巅峰期,两本标志性的杂志《丁丁》和《斯皮鲁》几乎以不可辩驳的实力统治了整个欧洲市场,它们为后来的欧洲漫画树立了一种标准,奠定了此后几十年的创作传统,甚至包括单行本的页数、规格、开本都是在那个年代确立的。
总而言之,比利时漫画在上世纪的前半叶,是当之无愧的欧洲漫画一哥。但是,衰落往往和盛极相伴而生,伴随着比利时漫画的影响力在50年代末期达到巅峰,法国漫画的迅速崛起很快便让骄傲的比利时漫画跌下了神坛。
而这一次为“法国队”立功的则是《pilote 领航员/舵手》杂志,这本漫画杂志我们在之前的法国漫画小史中介绍过,正是从它的出现开始,比利时漫画的王朝便从此走向下坡路。而吉热的弟子——墨比斯——则代表“法国队”再下一城,帮助法国谋逆成功,登上一哥宝座。
《Pilote》杂志
欧洲漫画王者之战的下半场就此开始。
2/《丁丁》与《斯皮鲁》:谁杀死了比利时漫画
在上世纪50年代,《丁丁》和《斯皮鲁》仍然统治着比利时漫画的市场,成为大多数比利时漫画的首发平台,而在结束了杂志连载之后,迪普伊等本土出版社会将其结集出版为专辑,除此之外,其他漫画杂志基本已经消失了,当然,这些比利时漫画在它的邻国法国同样受欢迎。
《斯皮鲁》杂志
在极度繁荣的状态下,《丁丁》和《斯皮鲁》两大门派开始争夺“武林霸主”的地位,而这种竞争也催生了一条不成文的“武林规矩”——但凡是你为其中一家供稿,那么你就不能再为另一家供稿,这简直就是漫画界的“朋党之争”,所有漫画家被迫选边站,而这种“非此即彼”的恶性竞争,结果大家应该都猜得出,史上多少个王朝最后都亡在了“朋党之争”上?
于是,比利时漫画王朝的转折点很快就到了。转折发生在1959年,50年代的最后一年。
这一年《pilote》最终在两个法国人编剧勒内·戈西尼(René Goscinny)和画师阿尔伯特·乌德佐(Albert Uderzo)的努力下被创办起来,而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并没有字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云淡风轻,事实的真相竟然像是个“三千越甲可吞吴”的故事。
勒内·戈西尼(右)和画师阿尔伯特·乌德佐(左)
勒内·戈西尼1926年出生在法国巴黎,祖上来自波兰,是犹太人移民,外祖父是开印刷厂的,与出版业颇有渊源,戈西尼后来随着家庭前往南美洲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如果你听过我们之间的节目,就应该知道上世纪前半叶的阿根廷,正是漫画蓬勃发展的黄金年代,来自意大利的威尼斯派正在那里“大杀特杀”,所以在戈西尼的童年,就受到了欧洲派漫画的深刻影响。
随后戈西尼又来到了美国,在那里开始了艰苦的漫画之路,他甚至在失业中度过了一段极为贫穷的日子,但也在那里遇到了对他影响深远的一个人——比利时漫画家莫里斯,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马奇奈尔画派的骨干、《幸运卢克》之父,在他的感召下,戈西尼回到了法国,并开启了与莫里斯的合作,启幕了《幸运卢克》系列的黄金年代。
《幸运卢克》之父莫里斯
阿尔伯特·乌德佐比戈西尼小1岁,1927年出生于法国菲斯,跟戈西尼一样,乌德佐也是移民,他的家族来自意大利,乌德佐属于“天生异相”的人——他出生的时候,双手各有六个手指,也就咱们民间俗称的“六指儿”,不过由于他闲没事就拉扯多出来的手指,于是他的父母就给他送到医院里,通过外科手术切除了多出来的手指。
但要知道,乌德佐的传奇之处就在于,他的“天生异相”可不止“六指儿”这么简单,他后来接受了艺术教育,但家人发现一个问题,作为一个绘画天才,他却只能在素描领域取得好成绩,色彩领域则不甚出色,结果发现他是一个色盲,但这并没有阻碍他成为一名伟大的艺术家,反而增加了他的传奇性。
传奇的乌德佐
乌德佐后来认识了从美国归来的戈西尼,两人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于是两人开始合作,他们早期的作品都是发表在比利时漫画杂志上,多年的合作使得两人产生了深厚的友谊,于是两人开始琢磨事儿了,咱哥俩能不能搞点儿大的?
正好赶上这时候法国搞起文化保护政策,大力推动本土文化发展,这背后的社会背景是,戴高乐当政,法国在戴高乐主义的影响下,社会发展趋向保守和封闭,民粹主义抬头,这点我们之前《星际特工》那集中讲过,政府大力扶持本土文化发展,这无疑给了戈西尼和乌德佐极大的支撑,也相当于是给比利时漫画王朝递了战书。
最终,《pilote》在1959年创刊,他们跟一家电台进行了资源互换,他们为电台提供漫画宣传作品,而电台则为他们提供宣传,结果导致了《pilote》一炮而红,首期30万册很快售罄,这一成绩足以撼动由《丁丁》和《斯皮鲁》所统治的欧洲漫画帝国。
一代传奇《Piote》杂志
当然,让比利时漫画王朝轰然崩塌的,绝不仅仅是《pilote》一本杂志所造成的,我们应该看到这背后的深层次逻辑,那就是——比利时漫画的骄傲,使得它错过了漫画发展的大势,也就是“漫画的成人化”大潮。
不管是《丁丁》还是《斯皮鲁》,究其根本,它们的定位依然是儿童漫画,故事情节简单,依靠搞笑、猎奇、悬疑来吸引读者,但其故事本身仅仅止步于“一个优秀的故事”,而无法引导读者去思考,在上世纪前半叶,在娱乐媒介匮乏的年代,漫画是民众不可或缺的消遣方式,这多少有些“竞争真空”的侥幸在里面。
但电视机的发明及普及,基本上终结了报纸媒介对大众娱乐的垄断,所以从上世纪后半叶开始,民众对于漫画的娱乐需求越来越弱,电视节目花样越来越多,谁还看漫画啊,因此传统的儿童漫画也不再成为普通民众的娱乐必选,这一点从《丁丁》和《斯普鲁》销量的下滑上也可以得到佐证。
因此,对于漫画而言,必须要做出改变,才能跟上时代的趋势,没有任何一种媒体,能在时代大势的面前,能凭借“一招鲜吃遍天”,这才是比利时漫画王权旁落的根本原因,它们没有看到漫画媒介的“成人化”趋势,或者说,即便是看到了,却高傲地选择“不跟随”,正是这一刹那的犹豫,法国队员《pilote》单刀直入,起脚怒射,一发入门。
《pilote》之所以能够一炮而红,根本原因就在于它明确的读者定位,从一开始就定位为比儿童读者更高阶的青年读者,而其作品也都拥有更深刻的主题,相比于《丁丁》和《斯皮鲁》的传统作品,具有更高的可读性。更别提之后的法国杂志《金属狂啸》,直接将读者群定位拉升到成年人,法国漫画的“成人化思维”远远将比利时漫画抛在了身后,比分差距进一步扩大。
《金属狂啸》封面
如果我们以全球化的视野来看,其实我们不难发现,上世纪60年代是漫画媒介发生深刻变革的年代——美国爆发了地下漫画运动、法国爆发了“漫画新浪潮”运动、日本进入了“剧画时代”——尽管路径不同,但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个潮流大势,漫画媒介正向着更为深刻、更为成熟的创作方向发生改变。
这才是比利时漫画的失利根源。当然,比利时漫画并没有就此落入消极的境地,这个没落的贵族也开始谋求改变,试图复兴往日的荣光,但这次扛起大旗不再是《丁丁》或者《斯皮鲁》这些老派劲旅了,虽然这两本杂志在后来也做出了改版,尽力去迎合新的潮流,获得了回光返照版的复兴,但很快再次归为沉寂,到上世纪70年代末期,它们的销量再次跌入历史低谷。
比利时漫画吹哨暂停,换上了年轻的血液,打算扳回比分——这次肩负比利时漫画复兴的大任落在了另一本新兴杂志上——《未完待续 À Suivre》,这本由比利时老牌出版公司卡斯特曼(Casterman)牵头的新兴杂志,被视为是比利时漫画对法国漫画杂志《金属狂啸》的正面回应,这本杂志最终成为和《金属狂啸》《领航员》《丁丁》《斯皮鲁》齐名的杂志,被搬入了欧洲漫画的英灵神殿。
《未完待续》封面
《未完待续》完全顺应了欧洲漫画的新浪潮,将读者定位为成年读者,在作品的选择上也与《金属狂啸》保持一致,它非常精准地抓住“漫画成人化”发展的大趋势,引入了雨果·普拉特、雅克·塔迪等人的作品,他们都是欧洲漫画新浪潮运动中的重要舵手。
更重要的是,他为比利时漫画发掘了“新生代”旗手——比如冯索瓦·史其顿(François Schuiten)、贝涅·彼特(Benoît Peeters)、迪迪埃·科梅斯(Didier Comès)、贝诺·索卡(Benoît Sokal)等人,这些人接过了埃尔热和吉热的接力棒,开始着手复兴比利时漫画。这使得比利时漫画开始奋起直追,甚至逐渐缩小了比分差距。
冯索瓦·史其顿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名漫画大师
这其中最重要的应该是冯索瓦·史其顿,他的《朦胧城市》系列我们在去年的节目中介绍过,冯索瓦·史奇顿所处的年代,正处于比利时漫画的时代更迭期——比利时漫画在欧洲的统治力逐渐消散、整个漫画发展的趋势开始越来越倾向于成人读者、漫画载体也开始从最初的杂志开始向单行本专辑转变……所有的这些改变,都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比利时漫画也开始转型。
但可惜,伤停补时时间一过,法国漫画最终还是赢得了比赛,在正面赛场上,比利时漫画最终还是把比赛浪输了。
尽管比利时漫画没能重登巅峰,但它对欧洲漫画,甚至世界漫画的影响却是不可磨灭的,比利时漫画对于当代漫画的成人化至关重要,因此我们有必有对其进行更为深入的研究,我们在后面的几集中,也将为大家介绍几本有代表性的比利时漫画。
3/弗拉芒地区:图像小说的源头
然后,我们再聊聊比利时漫画的另一个旁支——弗拉芒地区(Vlamingen)的荷兰语漫画,尽管在影响力上可能不及瓦隆地区(Walloon)的法语漫画,但它们同样是比利时漫画的重要组成部分。
首先先为大家简单介绍下,什么是弗拉芒地区和瓦隆地区,这两个可以视为是比利时国内的两个“小国家”,虽然名义上都属于比利时,但其实这两个地区有点水火不容的意思,长年盘踞各种“闹独立搞分裂”的榜单,而这要从比利时的国家人口组成说起——
比利时语言分布
比利时人主要是由弗拉芒人和瓦隆人组成,弗拉芒人居住在同荷兰接壤的北部佛兰德地区,讲弗拉芒语,类似荷兰语。瓦隆人居住在同法国接壤的南部瓦隆区,讲瓦隆语,属于法语方言,而位于中部的首都布鲁塞尔是双语区。
这两个地方自古就谁也看不上谁,民族争端不断,两者互有胜负。瓦隆地区历史上曾被纳入法国版图,因此瓦隆人心理上认为自己是法国人,这也是为什么比利时人会创作法语漫画的历史渊源,所以比利时南部才成为法比漫画的高产区。而北部的弗拉芒地区则不太一样,弗拉芒地区的漫画家们大多以荷兰语进行创作,而其风格也与瓦隆地区不太一样。
弗拉芒地区的第一位漫画家叫做乔治·范·雷姆登克(George Van Raemdonck),他主要从事讽刺漫画的创作。另一位影响深远的弗兰芒漫画家是弗兰斯·马瑟雷尔(Frans Masereel),他是一位木刻版画家,他的作品对美国版画家林德·沃德(Lynd Ward)影响很大,而后者又对当代图像小说有启蒙作用,所以马瑟雷尔的代表作《激情之旅 Passionate Journey》有时也被认为是第一本具有图像小说雏形的漫画作品。
Frans Masereel的作品具有非常高的辨识度
在后来的新浪潮运动中,弗拉芒地区也涌现出了一些紧跟时代潮流的漫画家,马克·斯莱恩(Marc Sleen)和威利·范德斯汀(Willy Vandersteen)是其中最重要的两位弗拉芒漫画家,斯莱恩的《尼禄历险记 The Adventures of Nero》,范德斯汀的《斯派克和苏西 Spike and Suzy》就相当于弗兰芒地区的《丁丁》和《斯皮鲁》,影响力同样不容小觑。
时至今日,漫画在弗拉芒地区依然十分流行,而且具有非常强的“内需性”——也就是其他地区的漫画很难进入这个市场,而当地的漫画书籍的销售可以占到所有书籍的15%左右,而且就像瓦隆法语漫画远销法国一样,弗兰芒漫画在荷兰也有着相当的市场规模,每年都会有新生代弗拉芒漫画新人推出自己的新作。
4/结语:欧洲漫画的老贵族
虽然我们在前面说,比利时漫画已经不再处于历史上的巅峰期了,但其实这只是一个相对的说法,仅仅是针对漫画媒介的的内容创作而言,但事实上,如今的比利时漫画依然在欧洲漫画市场上拥有非常强的话语权,原因在于,比利时人仍然掌控着出版业最大的资源——出版社。
据统计,在法国销售的漫画中,有3/4的份额是来自与比利时出版公司的三巨头——迪普伊(Dupuis)、伦巴第(Le Lombard)和卡斯特曼(Casterman),而很多法国漫画的版权,也都被比利时出版社买下,而一些法国本土出版社,其管理团队也大多是由比利时人把持,所以欧洲漫画的上游资源,仍然被比利时牢牢把控。
而事实上,就连法国漫画“第九艺术”的说法,也有人说并不是来自于之前公认的法国著名影评人克劳德·贝利(Claude Beylie),而是来自我们前面提到的“幸运卢克之父”莫里斯。
这就跟比赛结束,法国漫画赢得了胜利,但背后的教练团队和医疗团队其实是比利时人一样。当然这只是个比喻,法国也好,比利时也好,只要有优秀漫画可看,无所谓出身的,对吧?再者说,在文化的全球化语境下,国别也并不显得那么重要,关键还是看作品。
对于漫画而言,并没有什么谁输谁赢,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艺术媒介本身并无高下之分,更多的是看对历史进程和媒介发展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在这一点上,比利时漫画的丰功伟绩是毋庸置疑的,不管是埃尔热还是吉热,不管是瓦隆地区还是弗拉芒地区,不管是《丁丁》还是《斯皮鲁》,都是世界漫画发展史上不容忽视的里程碑。
向上?向下?比利时漫画的未来将在哪里?
好了,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我是陶朗歌,感谢大家收听,我们下期接着聊。